“我……不想你死。”苏婳脸颊上浮现出几丝红色,一直蔓延到了耳后。
那句深藏心底的话,她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她太怕了。
怕今生的痴情依旧换来的是无情的背叛,怕至亲之人离自己而去。
这一切她都没有办法去保证。
轩辕锦年的唇角,在听见这句话时勾了勾,眼底闪过一丝略显深沉的暗色。
他用关节分明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颚,干涩的唇在她的脸颊上辗转,引来一次又一次的温热。
“仅此而已?”他微微眯眼问道。
苏婳看着他琥珀色的瞳孔,深不见底,使人分辨不清他的喜怒。
“还有一句。”她顿了顿道。
“你说。”
月隐了下去,夜沉沉到来。
轩辕锦年的面庞在黑夜的笼罩下显得愈发模糊,只能依稀看见他的轮廓。
苏婳犹豫了。
如今的局势,于谁,都是一场利用的关系。
她将这层窗户纸捅破,至少对她没有坏处。
可如果付出了真心,失去的,只会更多。
想完这些,她又换上了一副调笑的神情,半笑着道:“殿下如今是太子,妾身自然要好生巴结着殿下,若是殿下死了,妾身怎么办?”
她的眼角微微上扬,本就生了些媚态的脸庞更显妩媚。
可她也知道,她现在的这副模样有多让人生厌。
苏婳本以为,以轩辕锦年的性子,应会毫不留情甩开她,留下她一人,可他没有。
他依旧眼眸沉沉,藏了些许暗色。
他没说话,可越是这样的沉默就越让苏婳带着恐惧。
“你说的,是你的真心话?”良久,他沉声问道。
这样的语气,或许更似逼问。
苏婳笑吟吟道:“当然是妾身的真心话,殿下难道不相信吗?”
到了这一步,她选择了继续伪装。
她仍旧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当初,她对轩辕赫瑄那般痴情,就是将心给他,也没能将他冷血的心捂热。
所以,人啊,还是要辨清楚,谁才是对你好的那一个。
“我去找上官谌,夜里风大,你别着凉了。”轩辕锦年的眸光沉了沉,声线没有任何起伏。
“嗯,好。”苏婳应了一声,她懂得一句话,叫作适可而止。
轩辕锦年没有动怒已经是她意料之外的,可他现在应该对自己已经失望透顶了吧。
呵。
呵呵。
她勾起一抹冷嘲的笑意。
是她亲手,要将他推远。
即使,这不是她的本意。
苏婳看着轩辕锦年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心口只觉阵阵苦涩。
是她的错……
船头处。
轩辕锦年的脸色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兆,阴沉沉的。
上官谌见到他,挑了挑眉梢,他知道他去找苏婳了,因此语气也不是很正经。
“怎么?是不是情到浓时被人家踹开了?”
轩辕锦年没说话,只是那双鹰眸一直紧紧盯着水面。
此时的沉默使上官谌有些疑惑,他不确定得问了一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轩辕锦年终于开口了,他语气淡淡,“她只是利用我,你信吗?”
上官谌微怔,很快反应过来轩辕锦年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他瞥见轩辕锦年阴鹜的脸色,就试探性得答道:“你说,苏婳是利用你,她亲口承认的?”
“是,她亲口说的。”
轩辕锦年有几分心烦意乱。
“听见她说的话,我都恨不得掐死她,这个没良心的!”他狠狠蹙眉道。
“呵,二兄,这种鬼话也只有你才信了。”此时,上官谌忽的凉飕飕来了一句鄙夷的话。
“你说是她骗我的?”轩辕锦年微怔。
“我来给你分析分析,你看,你在要被刀刺到的时候,是苏婳救了你,在你落入山洞时,苏婳也因为救你受了很重的伤,若说只是单纯的利用,总要有个合适的理由吧,否则,她大可不救你,你死了,对于她没有丝毫坏处。”
上官谌有条有理分析道。
轩辕锦年闻言,蹙起的眉心缓和了一些。
如此说来,他倒也不算被利用。
可他依旧想不通,苏婳的冷眼相向,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是她迫不得已吗?
他无从得知。
夜里。
在船上彻夜难眠的轩辕锦年小心翼翼起身,去到了熟睡的苏婳身旁。
他望着她熟睡恬淡的面颊,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他的双手轻轻抚上她的面颊,朦朦胧胧中,她似是低声呓语了几句。
他凑近去听,却又听不见了。
他小心翼翼躺下去,歇在她的身旁,环住她的细腰,双手规矩得放着,沉沉睡去。
天微微亮。
苏婳缓缓睁开眼,轻轻一动,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她垂眸,竟发现一只手臂正环住了她的身子,悄然禁锢着,使她动弹不得。
苏婳微怔,她侧过身,听着轩辕锦年安稳又有些沉重的呼吸声,一时不忍打扰他。
她望着他唇边的淡青色胡茬,用小手轻轻摸了摸。
刺刺的,痒痒的。
她再看向他眼眶旁淡淡的淤青,就知道,这几日,他一定没休息好。
否则怎会睡得这般沉。
苏婳的心里一时也有几分沉重。
昨夜说的话,难道还不够让他厌恶自己吗?
她鼻尖微酸,她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他这样对待她。
一刻钟后。
轩辕锦年睁开眼,看见的,却是苏婳恬淡的睡颜,她正面朝着她,唇角还无意的弯着。
他的心情顿时也好了不少,他轻轻贴近她,在她额上印下一个淡淡的吻。
做完这一切后,他轻手轻脚起身,将苏婳的玉手搭在了船上。
他很快离开。
然而,那带着干净清冽的气息依旧萦绕在她的鼻尖。
苏婳淡淡眯眼,鼻尖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她并没有睡着,她是故意装睡的。
她不信轩辕锦年没有发现她是装睡的,凭着他那么惊人的洞察力,他一定会察觉。
可,为何他发觉了,还依旧不戳穿自己?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婳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唇瓣所触到的额上,不知为何,那一处,似乎总带着淡淡的温热。
五个时辰后。
船只在上官谌的掌控下,安稳得停在了岸边。
苏婳与轩辕锦年二人相继上了岸,上官谌紧随其后。
行水路的速度的确快了不少,仅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到了京城。
京城中,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苏婳不禁在心里感叹,京城的热闹果真还是无处能比。
毕竟,见过了天水镇的冷清,相比之下,京城的确是热闹非凡。
三人为了避人耳目,特意带上了面纱蒙住脸。
可饶是如此,也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而原因则是因为上官谌的白发过于引人注意,众人皆是议论纷纷。
上官谌依旧是懒散的模样,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知道,他似乎像没听见那些议论似的,自顾自得缓步走着。
到了城门处,守城的官兵拦住三人。
“你们三个人蒙着面纱,鬼鬼祟祟,将面纱摘下,随行的物件检查一下。”官兵皱眉喝道。
见三人迟迟没有动静,官兵有些恼怒,直接就厉声呵斥道:“怎么,我说的话没听见吗?都是聋子吗?”
苏婳扯了扯轩辕锦年的衣角,问道:“我们该怎么进城?”
问完这句,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悲催。
这不,出城难,进城也难。
轩辕锦年微微勾起唇角,淡淡道:“自有办法。”
说罢,上官谌拿出一个令牌,出示给官兵。
苏婳站得偏,看不见令牌的形状刻字。
她又不知他与官兵说了些什么,官兵就连忙赔笑着,不停得行礼,最终放了他们进城。
进了城,苏婳颇有几分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令牌?”
上官谌微微眯眼,笑了一声,“这是太子府的令牌,我之前偷来用的。”
音落,他挑了挑眉梢,看向轩辕锦年。
闻言,苏婳被震惊到了。
难不成,现在这些太子府的令牌,都可以直接光明正大得偷了?
那不行,她也不能亏,好歹她离太子也是蛮近的,怎么,也要偷个令牌来用用。
慢着,早知道,用太子府的令牌就可以轻松搞定一切,那她当初一个人出城,还碰上那些黑衣人,还因此受了伤耽误了行程,这一切不都不如直接巴结好太子呢。
“别听他胡说,他的令牌是我给他的,便于进城办事。”轩辕锦年似是看出了苏婳的想法,淡淡解释道。
“我知道。”苏婳弯着眼睛看向他。
他被这一笑差一点晃了神。
很快,三人回到了太子府。
现在这个时候,不是回苏府为刘夫人医治的最好时机。
因为众人心里都清楚,现在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轩辕锦年的动向。
毕竟他是太子,而如今又是边境图防手册丢失一事,已经关乎到皇位之争。
这一切,都使轩辕锦年不得不小心。
三人是从后门进府的,事先也并没有通报下人,因此并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轩辕锦年与苏婳还穿着一身男装,身上也沾满了泥泞。
于是,二人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上官谌则在外,好整以暇得坐着,不时呷几口茶,如狐狸般狭长惑人的眼眸微微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