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二人走出后,苏婳看向轩辕锦年,她淡淡道:“我与上官谌去苏府,你就别去了,省的被别人扭曲了是非。”
轩辕锦年眼眸很沉,带着隐隐的暗色。
“好。”他终沉沉应了一声。
说罢,他又道:“马车已经备好在后门,你们早去早回。”
苏婳愣了片刻,很快应了一声。
她与上官谌二人从太子府的后门走出,坐着马车驶向苏府。
路上,上官谌一直在似笑非笑盯着她。
苏婳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冷淡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啊。”上官谌漫不经心得答了一句。
“那你怎么总是盯着我?”她没好气问道。
说实话,要不是看这小孩身怀一身医术,她早就想把他丢出去了。
上官谌弯着狐狸般狭长的眼眸,笑眯眯道:“你长的好看啊。”
这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苏婳的眼神停在了他的脸上,忽的笑了一声,“油嘴滑舌。”
说罢就再也没说话。
苏府。
苏婳与上官谌从后门进府,及至来到了刘夫人的厢房前。
守门的婢女见是苏婳,忙恭敬行礼道:“大小姐。”
在苏府中,所有人都唤她为“大小姐”,只是在外时,顾及赵婉君比她年纪稍长一些,因此才唤她为“二小姐”。
苏婳索性懒得费口舌道:“夫人可在房中,快让我进去。”
婢女不敢不从,准备打开门让苏婳进去时,见她身后还跟着上官谌,忽的惊住了。
她颤声问道:“小姐,这是何人?”
一方面,是被他的白发惊住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惊为天人的容貌。
面对这样的眼神,上官谌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他的那双迷人的狐狸眼依旧将女子迷得神魂颠倒。
不过幸好,苏婳早已对皮囊不感兴趣了。
至少,整日待在轩辕锦年身旁,已经将她的审美又带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他是大夫,为夫人治病的,别耽误时间了,快让我进去。”苏婳沉声道。
“是,小姐。”婢女见她这副模样,顺从得打开门。
二人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则是刘夫人依旧毫无血色的脸庞,她虚弱的躺在床榻上,见是苏婳,也只能气若游丝道:“婳儿,你来了。”
苏婳轻轻点头,不敢再耽误一分时间,上官谌很快上前为刘夫人把脉。
她不在的这些日子,索性有刘夫人贴身侍女的细心照看,才足以撑到了现在。
用了几服药调养着,才不至于说不出话。
上官谌的眉不易察觉得皱了皱,可饶是这样细微的动作,也被苏婳发现了。
她的心,重又高高悬了起来。
她不敢想,如果真的是不能医治的病症,她又能怎么做?
很快,上官谌的手收了回来,他起身,看向苏婳。
他的脸上收起了不正经,而被沉重的神色所替代。
苏婳第一次见到,原来他作为一名医者,为他人医治时又是另一副完全不同的模样。
“借一步说话。”上官谌沉声道。
苏婳应了一声,方才迈开一步,刘夫人细不可闻的声音响起,“别,让我听听,我究竟还有多少时日,我不怕。”
她捂住心口勉强说出这一番话,一夜之间,她的眼角出现了许多细纹,逐渐变得苍老。
上官谌微微犹豫,见苏婳无可奈何得轻轻点头,就道:“是。”
“刘夫人的身上,中了一味名为红芪子的毒。”他深蓝色的瞳孔闪过一丝复杂。
“何为红芪子?”苏婳追问道。
“红芪子是一种长在荒山的植物,其本身带有剧毒,人为将它采摘制成粉末,入在食物汤药中无色无味,又加上用量极少,因此患者很难察觉。”
上官谌如实道。
苏婳寒声道:“那其毒发会如何?”
上官谌一字一句道:“毒入骨髓,七窍流血而死。”
闻言,她的脸色顿时苍白,却依旧维持着原先平静的声线,又问道:“可有治愈的法子?”
“我身上暂时并没有红芪子的解药,解药我还需三日或五日的时间才能制成,我的顾虑就是刘夫人撑不到那个时候,不过,我想,下毒之人的身上必定藏有解药,这两个法子,你来选。”上官谌的声音很清晰,可听在苏婳耳中,却是那么模糊,她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天旋地转。
“好,我知道了。”她眼神空洞,垂下眸,掩饰了她的思绪。
刘夫人的脸上自始至终都很平静,等到上官谌音落,才淡淡吩咐婢女道:“来人,将我近日的汤药膳食的残渣都端上来,我要一一审查。”
她的话语带着虚弱,却藏着一丝不容人忽视的威严。
婢女很快服从得去端汤药膳食的残渣。
苏婳的心里犹如是千百只蚂蚁在怕,刺痛无比。
她或许知道答案,因为苏府上下,只有一个人敢做出如此胆大包天之事——赵婉君。
除了她,苏婳想不出,还有谁敢毒害当朝一品夫人。
毕竟,她也是连曾经的皇后也毒杀过的人,赵婉君的心狠手辣相信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了。
婢女将汤药膳食的残渣一一端上来,也将近日服侍刘夫人的婢女都带了过来。
刘夫人的眼睛将每个人都毫无遗漏得扫了一眼,她平静问道:“是谁在膳食中下了毒?”
这样苍白无力的问题,自然不会有任何人承认。
刘夫人笑了一声,她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你们不承认,我也有别的法子。”她淡淡道。
可依旧没有人将她的话听进去,还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对一些婢女来说,刘夫人的宽容大度是她们见惯了的,因此,犯了错也无需受到大刑,她们早已毫不在意。
苏婳看到这一幕,心里的复杂更多了一丝。
“来人,将每个人都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再将她们的舌头割去,现在不承认,那就这辈子都别说话吧。”刘夫人已经先所有人一步下了死命令。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却又带着狠绝。
婢女见状,脸上不在意的神色逐渐被恐慌替代。
其中一个站在最前头的婢女却昂着头,依旧带着傲气道:“夫人这是要杀了奴婢吗?夫人就不怕老爷追究您吗?”
苏婳淡淡扫了她一眼。
她的眼底不起任何波澜,只是嘴角微微勾起。
她认出了这个婢女,她记得,这不是苏南华醉后宠爱过一夜的婢女吗?
呵,本是一个最卑贱的下人,此刻却爬在了主人的头上。
这就是该死之人!
苏婳的语气中带着狠意道:“大胆!区区贱婢也敢出言反驳夫人,该打!你们谁愿意的话,给她扇十个耳光,越重越好,要是谁不使劲就扇谁耳光,谁愿意?”
上官谌的眼眸闪过一丝惊奇,他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的心也会如此之狠。
不过,他喜欢。
此话一出,站着的婢女有些跃跃欲试。
站在前头的那个婢女,平日里本就嚣张跋扈,仗着自己爬上过苏南华的床就仗势欺人,许多婢女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而如今,又有这么好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几乎每个人都蠢蠢欲动。
站在前头的婢女身子微微颤抖,很快,她又被苏婳一脚踢在了膝盖后处,她疼得一下跪倒在地。
她恨恨的目光恨不得生吞了苏婳,可当她瞪向苏婳时,又发现,苏婳的眼神中藏着深沉,仿佛怎么也看不透,那样恐怖得望着她。
这个时候,她才正在感受到了恐惧。
此时,一个婢女率先上前一步,弱着声音道:“小姐,我愿意。”
苏婳看过去,开口的那个婢女就是平日里懦弱得总是被跪下的婢女欺负的人。
她的唇角不易察觉得勾了勾。
“好,你来。”苏婳淡淡道。
婢女走上前几步,来到跪下的婢女身前,就那样居高临下得看着她。
她扬起手,就是一个巴掌。
响亮的声音让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被打的婢女,脸上已是隐隐冒出血丝,高高肿了起来。
清晰的五个手指印浮现在她的脸上。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最懦弱无能的婢女下手居然如此之狠。
苏婳没有吃惊,只是依旧笑着看向她。
她早就料到了,不过,她看来是可塑之才。
被打的婢女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她摸上自己的脸,发觉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脸已经高高肿起,不禁尖叫起来。
她像疯了一样,拼命要起身撕扯打她的婢女。
站着的婢女只是退后了几步,依旧眼神冰冷看着她。
很快,有两个大汉将婢女钳制住。
站着的婢女丝毫没有心软,又接着连续甩了九个巴掌,一个比一个用的力气更大,声音更响,像是把她这么久积攒的怨气都给发泄了出来。
被打的婢女脸上的痛感逐渐麻木,再加上被两个壮汉钳制住,她压根来不及反抗。
在一旁看着的婢女也是心惊肉跳,几个胆小的还忍不住闭上眼,不敢看那血腥的场面。
可光听那声音也足以让人感到害怕。
十个用力的巴掌下去,被打婢女的脸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满脸的血让人恐惧。
可只有打她的婢女依旧神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