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蠢蠢欲动
时间一久,他想打破刚才的那种平静。
他站起身,拿起壶,去往她面前的杯子里倒茶。
然后,再折回来,给他的杯子里倒上。
倒完以后,他又重新回到刚才他坐的地方坐下了。
慢慢地,他的身体似乎有些不满足于刚才的那个距离了。他试着把他的身体往她那边挪了挪。
刚开始的时候,他心里担心着他的行为打破原来的平静。
他怕她发现了以后,心里会不高兴,甚至给他拉脸子。哪怕她发现以后就是不给他拉脸子,她只要像刚才一样把她的身体再往远处挪一挪,那也等于是在打了他的脸,会让他的脸上红一阵地白一阵地不好过。心里七上八下地尴尬无比。
所以,他挪动自己身体的动作是慢慢的,微微的,可以说是不留痕迹的。是屁股与沙发的同流合污、沆瀣一气、暗度陈仓、瞒天过海。
他把他的身体始终保持着没有动地状态。
甚至屁股动了以后,他怕她的眼睛看出来状态的变化来,他不得不刻意地把身体往后仰。想让她的视觉上感觉得他的身体没有动,还是刚才的那种状态。
他就那么小心翼翼地处心积虑地挪动着。
他就那么胆战心惊地如履薄冰地担心着。
她还在手里玩着她的头发。
她似乎没有发现他这边的动作。
她或者发现了他这边的动作,但是,她心里默许了他的那种动作。
她没有往他这边看。更没有对他这边的动作发出什么警告与反对。
她的眼睛根本不朝他这边看。仿佛依旧在自得其乐地玩着她手中的头发。
她这边如此,他心里就更加地胆大起来,甚至变得有些肆无忌惮了。不知不觉之间,他的身体慢慢地差不多就已经距离她只有一尺远的宽度了。
他觉得他的心已经开始嘣嘣乱跳了。那跳动的状态,就像关在圈里的饥饿地猪一样开始用嘴巴拱猪圈地木栏了,或者有些像体育彩票开奖时候的那些透明筒里的球一样活蹦乱跳地都想跳出那种装球的裝置了。
他不得不悬崖勒马地停下他身体的移动。
他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样。呆呆傻傻地,像一个雕塑一样,整个身体僵硬在那里不动了。
这个时候,她那边似乎才刚刚发现了他这边的进攻。
她停下她手中玩着的头发,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
他以为她会骂他,或者怪他。他心里更加地紧张了。他甚至觉得他全身的寒毛都在一瞬间立了起来。
他忐忑不安地等着。
他的眼睛从眼角处偷偷地瞄着她的脸色。
他觉得无论她要如何处置他,他都心甘情愿地默默无语地承受就是了。绝对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然后,老老实实地一个劲地道歉认错,希望求得她的原谅。然后,承诺自己一定痛定思痛、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改过自新。
他甚至觉得他可以在她面前把自己骂得一无是处。骂自己是鬼迷心窍。骂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不量力。骂自己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到底长成什么鬼样子。骂自己不拿把秤去秤一秤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想与她两个卿卿我我、搂搂抱抱。
他觉得只要没有既成事实,他还没有与她两个有着身体接触。她也不能怪他什么。这一点,他心知肚明,也觉得十拿九稳。
他知道哪怕就是司法量刑,也没有事实依据。没有既成事实的问题,不能因为犯罪嫌疑人心里的想法就定罪。
他心里这么盼望着。
她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以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巴里没有任何话语。
她又低下她的头去玩她的头发去了。只是她的头低得更低了。
仿佛已经承认现在的这种状态了,或者默认了他刚才的行为。又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她没有任何表示,倒让他心里更加地惴惴不安了。
他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自然就不敢进一步贸然行动了。
他的身体僵在了那里。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他觉得他们已经离得那么近了,如果再不找话说,就会出现尴尬局面。于是,他无话找话地与她说话。
他找话与她说了。仿佛也恰到好处地救了尴尬的她。她也就借坡下驴地与他搭话了。
他们就那么隔着一尺远的距离继续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就像两个还没有正式建立外交关系互设大使,却已经互派大使级的公使的准外交关系的国家那样。若即若离,相互防备,又相互冲动地交流着、沟通着、表达着、倾诉着、信任着、怀疑着、亲密着、亲热着。
他的手慢慢地就不满足于现状了。
他觉得他的手似乎要进行一次大胆的破冰之旅的尝试。
他觉得他的手莫名其妙地不由自主地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自己动了起来,又像乌龟一样迟迟疑疑地慢慢腾腾地向她的身体那边爬了过去。虽然迟迟疑疑、慢慢腾腾,不是动力不足,而是走走停停、进进退退的缘故。
渐渐地,他的手,他的身体,已经挨着她的身体了。
他们的身体只隔两层衣服而已。就像教室里的桌椅一样井然有序地若即若离地挨着。
他担心她会反对,但是,她没有反对。
他心里慢慢地不再那么慌张,他把他的身体往她那边靠得更近一些。想看看她的反应。她还是没有反应。他不由得更加大胆了一些。
他觉得他已经能够听见她身体里的心脏的砰砰乱跳了。
他试探着用他的指尖去接触她的指尖。
他的手指在勇往直前、不管不顾地前进,他的心却在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打鼓。
他怕她的脸色突然由晴转阴,甚至劈头盖脸地给他来一阵狂风暴雨。
他心里尽管战战兢兢,但是,他身体里的欲望却让他欲罢不能。
他的手指在继续前进。他的指头终于与她的指头接触了。
他心扑扑地跳个不停。仿佛小偷第一次进门就得了手那么快乐与紧张,那么狂喜与胆怯。
他低着头,从眼角处,漏出一些偷偷摸摸的眼光来,去认认真真地小心翼翼地审视她的脸色。似乎想知道她心里此时此刻到底是怎么想的。然后,他才好对症下药,或者鸣金收兵。不至于毛毛躁躁地莽莽撞撞地把事情弄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不仅让他难堪,可能还会让他下不了台。
他觉得她仿佛没有发现他这边的蠢蠢欲动。他发现她脸上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他觉得或许她心里已经默许了他的这种行为,甚至鼓励他的行为可以更加地进一步。
他这么猜测着、推断着。他心里打鼓的状态也就慢慢地停了下来。
他觉得不管是他的身体,还是他身体里的欲望,以及他的心理,都有些雄纠纠气昂昂了。就像核设施的防护措施出了故障一样,刚刚被摁下去的那种蠢蠢欲动又翻江倒海起来。甚至似乎要准备搞一次天翻地覆的革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