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鱼年[七十七]
小包子刚被她娘接走没一会儿, 周锦鱼刚去前院用了晚饭没多久,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雨,雷声一声高过一声, 雨水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哗啦直下。
周锦鱼吃饱了饭,拿了一把伞往东院的方向走。夜里一下雨路上便打滑,而且天又黑, 她走的很慢,但还是摔了一跤,身上全都湿透了。
回了东院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便准备睡下了。
谁知道到了夜里,她身上忽然开始发冷,明明盖紧了被子却仍旧是不管用,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前院回来的路上受了凉,本来想忍一会儿想着能不能忍过去,可等她一觉再睡醒的时候, 整张脸烧的涨的疼, 应该是受了风寒。
她想着,现在若是起来便会惊动了府里的人, 外面的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着,雷声也是轰隆隆直响, 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周锦鱼并不像惊动了他们, 因为她一个人的问题搞的全府上下都不得安宁,她打小就是这样的人,因此她硬是熬到了第二日, 等雨都停了,硬是咬着牙起来穿了衣裳。
此时的雨已经停了,太阳升起,天空放晴。
周锦鱼的脑袋里只觉得像一团浆糊,反应也跟着慢了半拍,她外袍的扣子系错了两颗而不自知。等小丫鬟笑她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胸前的扣子已经扣错了。
小丫鬟忙着上来笑道:“四公子,奴婢帮您吧。”
周锦鱼这下忽然反应过来了,连忙说:“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
她嗓子异常的干涩,声音沙哑的不像样,小丫鬟忙问道:“四公子,您是不是身子不适?看您脸上发红,似乎是发烧了。”
周锦鱼终于系好了扣子,摇了摇头,对那小丫鬟一笑:“已经好多了,大抵是没事了的。”
小丫鬟听她这么说,依旧是不放心,转身就出了门,去向柳氏报告去了。
小丫鬟来到了前院,柳氏正要出门去庆丰年。
“夫人,夫人,四公子似乎是病了。”小丫鬟喊住柳氏,着急忙慌的道。
柳氏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看那丫头问道:“病了?她这是怎么了?”
小丫头道:“四公子似是发烧了,我看脸上通红,奴婢怕他有事,便连忙过来告诉您。”
柳氏手中正拎着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这个月的账目,因着月底要到了,她要去庆丰年同几个管事核对一下账目,等核对好了账目,还要歇业半日,同伙计们一块儿去酒楼里下一次馆子,吃一顿好的来犒劳他们。
这是庆丰年的惯例了,且是周家原来的当家,也就是柳氏的相公周公辅所留下来的惯例,以往都是周公辅带着伙计们去酒楼吃酒,自从周公辅去后,这个惯例一直被柳氏沿袭下来。
只是……若是她留在府里,照顾生了病的周锦鱼,那庆丰年的伙计们该怎么办呢?
想到此,柳氏吩咐一旁的老管家周成道:“周成,你留在府上,去差人请大夫过来给老四瞧瞧,我先去铺子里,等大夫来了看过了,你再到庆丰年来。”
周成连忙道:“是,夫人,小的记下了。”
柳氏点了头,带着两个小厮出了门。
小丫鬟看着柳氏出门的背影万分的不解,她歪着头问周成:“周叔,明明上回三小姐得了病,夫人便衣不解带的在三小姐房间里照看着,为什么这回轮到了四少爷,夫人就不管了呢。”
周成把脸一沉,冷声道:“不该打听的少打听,这是你该管的事么?”
小丫鬟被周成吓到,连忙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周成顿了顿,叹口气道:“再说了,夫人哪里是不管,这不是让我留下来给四公子去请大夫了嘛。”
周成说完了这话,似乎也觉得没有太大的说服力,无奈的摇了摇头,立刻去喊儿子周小山去帮周锦鱼去请大夫去了。
小丫鬟便转身想要回东院继续伺候,一回头,却见周锦鱼从回廊的柱子后面走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方才和管家说的那些话。
周锦鱼自然是全都听到了的,但对于柳氏的做法她早已经见怪不怪,毕竟她怪了也没有用,柳氏身为这个当家主母的难处她一清二楚,就算她曾经无数次的奢求柳氏能稍微关心她一些,能对她公平一些,但终究,在一次次的失望过后,她便什么都不奢望了。
周锦鱼也不说话,只是迈着虚浮的步子向府门的方向走着,小丫鬟生怕她下一刻就会摔下去,立刻跟上去。
小丫鬟一边跟一边焦急的问道:“四公子,您这是要去哪儿?周叔已经给您去请大夫了,您先回房里休息会儿吧。”
周锦鱼强撑着一口气,歪头问那小丫鬟:“小包子和他娘还没到吗?”
小丫鬟摇摇头:“奴婢还没看着,看时辰许是快到了吧。”
周锦鱼点了头,没一会儿,便来到了府门前。
因着刚下过雨的缘故,府门前的小路上积水未消,虽说天上已经升起了日头,一阵风吹过来,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忽然清醒了几分。
就在此时,一辆熟悉的马车忽然飞奔着驶了过来,车夫把车从周府门前停了,魏华年在晚秋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来。
周锦鱼立刻迎了上去,下台阶的时候因着走的太急,险些被湿滑的台阶给摔了,最后索性有惊无险的站在了魏华年的跟前,笑道:“小包子娘,许久不见。”
魏华年自然听出了她声音的不对劲,蹙眉问道:“周先生嗓子这是怎么了?”
周锦鱼笑着摆摆手:“无碍,昨儿个夜里受了凉,没什么打紧的。”
魏华年再一看她,却见她脸色有些微微泛红,双目无神,一看就是在强撑着。
魏华年又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头,问道:“请大夫了么?”
周锦鱼笑回道:“请了,估计很快就到了。”
她刚说完,忽然觉得一阵的头重脚轻,周鲫鱼只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
索性想着,算了,摔就干脆摔了吧。
谁知道下一刻,她竟然落在了一个略带着梅花香气的温暖怀抱里。
此时的她已经几乎要失去意识了,在她最后即将闭上眼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小包子娘的眸子,那双眸子带着慌乱,耳边响了一声:“周锦鱼!”
她在听到那声周锦鱼之后,纵然有万般的舍不得,终究还是闭上眼,昏了过去。
她似乎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在梦里,她忽然像是回到了她写过的一个话本里的战场上,遍地全都是血,满地都是尸体的残骸,而且尸体大都穿着盔甲,但是却没有头颅,因为头颅是可以用来换军功的。
在这场梦里她似乎还是个孩子,战争早已经结束了,遍地都是尸体,血流成河完全不再是个夸张的说法,焦黄的土地已经被鲜血染红,她两只脚不知道该往哪里踩,她害怕极了。
此时,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一个身穿盔甲的姑娘,那姑娘头上戴着金盔,脸也只露了半张,但她那双眼睛当真是好看极了,凌厉中带着一丝安抚人心的温柔。
她向她伸出了手,她便把自己的手交给了她,那姑娘牵着她的手,一步步的带她走出了那片被血染红了的土地。
等周锦鱼再有意识的时候,她似乎已经从那个战场中回到了现实中来。她只觉得似乎有一双凉透了的手正覆上她的眉心,过了会儿,一块湿润的凉帕子便覆盖在了她的额头上,她身上还是一阵又一阵的倒着虚汗,虽然这块帕子让她身上的燥热有些缓解,但同方才那只手的触感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及。
微微睁开了一丝眼睛的缝隙,她看到小包子娘正坐在她床边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抓住了小包子娘的手,而小包子娘竟然没有把手拿开。
周锦鱼以为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她半句话都未来得及向小包子娘说,困意袭来,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而她睁开眼,屋子里只有小包子娘一个人在,而且房门紧闭,桌上摆放的空药碗以及床头边上的一盆冷水都在提醒她,有人方才一直在照顾着她。
魏华年在一旁正翻看她放在床头的话本,周锦鱼醒了她都恍然未觉,显然已经沉浸在那本话本的故事中了。
周锦鱼轻咳一声:“咳……”
魏华年这才从话本中抬起头来,挑眉看着被子里面只露了一个头的她:“怎么了?”
周锦鱼方才还没注意,等她终于发现自己此时已经被扒的光溜溜的,一丝不挂的缩在被子里的时候,她忽然大喊了一声:“啊……!怎么回事?”
魏华年挑眉:“你别喊,省的吵着旁人进来。”
周锦鱼一听她这么说,立刻闭了嘴,可又一想,不对啊,她好端端的被人脱了衣服,还不能质问了?
周锦鱼捂着自己的杯子,两只白花花的细条胳膊露在外面,仿佛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不是,你你你,我我我……”
魏华年歪头看她,一副淡定到不能再淡定的表情:“嗯?”
周锦鱼索性破罐子破摔,扯着嗓子质问道:“你方才对我做了什么?”
魏华年忽然笑了,但那笑在周锦鱼看来却怎么看怎么带着一分邪气,周锦鱼气焰瞬间落了半分。
魏华年看了她半晌,索性便不逗她了:“你方才身上出了一身的汗,我便把你衣裳都给去了。”
周锦鱼恍然大悟,松了口气:“哦,原来是这样啊……”
可她又一想:“不对啊!你去了我的衣裳,那不是什么都看到了!”
魏华年挑眉,直接否认:“没有。”
周锦鱼道:“你还不承认……你就是看光了我的身子。”说到这里,她更加小媳妇般的委屈巴巴的看着魏华年道:“我不管,你要对我负责的。”
20190301/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想一个问题。两年前,我曾经在贴吧写过几千字那种,就是校园师生那种小短文,就是高冷御姐老师x俏皮可爱小女生那种小短篇的文,然后误打误撞被人拉过一个群,群里说,写文就能很快找到女朋友了。这对当时的我来说一直就是个执念你们懂么?虽然那篇小短文因为我去住院给坑了吧,但从那以后,我一直都以为那是真的。然后,现在,我马上就要在晋江写六个月了……
但依旧单身??这像话吗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