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还未落,只瞥见刀光一闪,齐炳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那样直直伏在了地上,保持着那个跪拜的姿势再也不动,只看见有殷红的液体慢慢从他身下流淌出来,渗进了砖缝里。
“你得先去死。”
一炷香之后,“齐炳”走到大门口送了客,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萧衍从景伯府离开之后,没有再去什么地方,而是直接去了在当地的别业。一连几天,都待在府中,除了什么必要的事情,都未曾出府。一直到七天后,方才准备回京,此时,正值士子赴京,官道上的马车,骑马的,骑驴的,将官道都踩低了几分。
萧衍正在马车上读折子,马车猝不及防地剧烈晃动了一下,小桌几上的茶水一下子泼洒出来,打湿了绒垫。
微微一皱眉,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骂声。
“怎么了?”
小七探头进来,苦着脸,“刚刚过来一辆马车从侧面擦着撞过去了,车辙都撞断了。”
萧衍微一挑眉,掀开车帘,官道宽的很,三辆马车并驾都不成问题,这辆车偏偏从他们身边擦着过,再一看撞了他们停下来的那辆马车,玉顶金盖,绘着麒麟鸾鸟,红红绿绿,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晃得厉害。
只是看了一眼,就放下了帘子,继续看手上的折子。
那辆马车的仆役下来,看了一眼自家的马车,指着小七的鼻子骂到,“驾车占那么大地方,挡住人道了知不知道,撞坏了我家马车你赔的起吗?”
小七让这一句话气的鼻子一歪,“讲不讲理!我家马车靠着这边走,那边那么宽,你们非要往过来撞,找事儿是吧?”
“嘿!意思是我故意撞你们这破马车了?瞧瞧,这车撞得,怎么着?赔钱,至少一百两,不赔,别想走?”
小七不屑地轻哼一声,“这么骚包的马车,真怕别人不知道你家有钱,赔?真要赔,我家马车光你撞断这根车辙,把你家主子卖了都买不起。”
“呸,就这破马车!知道你跟谁说话呢吗?我家主子可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笑声,笑声不大,却刚刚好传到那仆役的耳朵里。
“笑什么!”
萧衍的声音懒懒地从马车里穿出,“如今会试尚且未开,你家主子连个进士都不是,便敢夸下海口说自己是状元?”
“有钱能使鬼推磨。”
萧衍不再说话,那边人以为他是怕了,变更加张狂,“知道你们这些穷酸不懂,懒得跟你们胡扯,快,赶紧赔钱,我家少爷还等着赶路呢……”
萧衍坐在马车内,对于外面那个仆役的话充耳不闻,而是侧耳细听着什么,他用一根手指微挑起车帘,外面的风缓缓吹动树叶,沙沙响动。
“小七。”
外面的小七本也感受到了不对,听到萧衍唤他,立马打了个呼哨,不知从何涌来的人一下子出现,背对着,将马车团团围住。
那仆役一下子傻了眼,“干什么!”
小七从车上跳下来,瞟他一眼,“好心劝你一句,还是赶紧走得好,不然刀剑无眼,小心你家主子还没来得及碰到考场的大门口,就变成蜂窝了。”
当此时,风声已起。
萧衍的声音慢悠悠地传出来,“小七,小心点儿,别把血溅到马车上。”
乌青色的光芒一闪,冲着马车的车帘直奔而来,与小七剑擦过,锵然落地,似是信号,落地的间隙,箭雨披头下来,那边的仆役没反应过来,傻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慌着坐上马车,用力抽了一下驾着的马,一下子冲了出去,也顾不上插到自家马车上的几只箭,碎掉了玉制车角,划花了马车锦线绣的外壁。
一只箭“咻”地一声窜了过来,绕过所有人的防守,直直地钉到了马车壁上,刚好穿透,露了一个箭尖在车内。
“小七,你的脑袋不想要了是吧?”
小七听见这凉飕飕的声音,脊背一僵,冲着那边的暗卫吼着,“早上没吃饭吗?”
萧衍俯身,将那箭尖轻轻一弹,那箭便滑了出去,留下马车上显眼的一个小洞,他微微一叹,“暗影最近的新人真是越来越不行了,看来得加大些训练的强度了。”
外面的暗卫们感觉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寒风,齐齐打了个哆嗦。
芸兰县到帝京不过三天路程,萧衍在回京的路上却足足走了七日仍旧没到,从那一日在官道上遇袭之后,之后的暗杀便没断过,一波比一波来的凶猛,一波比一波人多,萧衍却仍旧不急着赶路的样子,走走停停,也不躲不藏,没有被人追杀的样子,倒是像是在游玩一般。
到了第七日,小七不知道从马车前移走第几具尸体的时候,萧衍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还是和以前一样,看不出身份?”
“是。”
萧衍打量了一下满地的尸体,看向正在挪尸体的小七,“本相有这么遭人恨吗?”
小七不看他,也不说话,低头默默地挪着尸体,你有多遭人恨你自己不知道吗?
“不过,”萧衍蹲下身来,拨弄着面前那具尸体的衣服,“这一波暗杀的人的手法,你有没有觉得有一丝丝熟悉?”
“您是说?”
没错,这一波人,对他的暗卫布置相当熟悉,每一次的攻击都是直冲要害,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萧衍起身,重新回到轿子上。
除了那个人,没人能做得到了吧。
常洛从皇宫中出来的时候,时候还早,便回了府叫了木槿一起去街上逛逛。
“小姐可是要买什么东西?”
木槿自出来就一直东瞧瞧西看看的,觉得什么都没见过似的新鲜。原先常洛在太学的时候,她便一直待在府里,如今好不容易常洛回来了,却日日往宫里跑,也带不得她,她整日里待在府中,感觉都快要发霉了。
“也没什么特意要买的,随意逛逛,见着合心意的也就买了。”说话间,目光落到一间卖玉石的铺子上,“走吧,去那儿瞧瞧。”
铺子里的伙计在常洛进来的时候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她的衣着打扮,然后笑着迎上去,“小姐是要看首饰还是器玩?”
常洛走到柜台前,扫了一眼,“这里可有好些的配饰,我想送人。”
“不知小姐要送的人是女子还是男子?”
“男子。”
那伙计立马一脸了然,“那姑娘瞧瞧这块儿玉璧如何?”
常洛笑着摇摇头,“我与那人不过普通朋友,用不着此类。”目光一转,落在了里面一处,“把那枚扳指拿来我瞧瞧。”
伙计去取,一边还同她说,“小姐当真是好眼光,这可是上等的碧菠绿玉,别说是咱家,就是在整个帝京,也就这独一枚。”
常洛接过来戴在手上,扳指被打磨的极其光滑,戴在手上,初凉微暖,其色娇嫩阳绿,鲜艳夺人,却又不失稳重,和某人极配。
“就这个,包上吧。”
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木槿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探问道,“小姐可是送给皇上的?”
常洛不答话,脸上却飘起两抹红晕。
木槿瞧她这神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于是更加得寸进尺,“要奴婢说呀,就凭小姐您这家世,这容貌,这性子,这才情,再加上同皇上从小到大的交情,这京中谁人比得上,就让小姐您做皇后都不过分。”
常洛就势一点她的额头,嗔怒道,“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小心叫别人听见,拔了你的舌头!”
木槿吐吐舌头,俏皮一笑,也就再不做语。
“倒霉透顶!真是什么事儿都能碰上,与人家撞了马车不说,还差点儿丢了性命,逃出来了还走了岔路,晦气!”
一个穿着华丽的男子愤愤然地从常洛身边走过,“肯定是那日的马车沾了什么霉气,乌漆墨黑的,哼,那赶车的还说那车名贵,呸,就那破车,大白天的,在官道上都有人抢命,不知道惹了什么晦气!”
常洛起初没在意这几句话,走了两步,便觉得不对,反身一把拉住那男子,“你刚说什么?”
那人突然被拽住,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个女子,脸色就有些古怪了。
常洛也惊觉如此做有些于礼不合,松了手,“公子刚说,遇见辆黑色马车?”
“可不是,本是撞了我的车,正欲让他们赔,便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人,一下子围了过来,接着便不知是哪里的箭射了过来,要不是我们跑得快,早就没命了。”
常洛脸色不甚好看,又问,“就在官道上?”
“是啊,这临近帝京啊,怎么治安还如此差,这官员啊,当真应该好好管理……”
那人后面又说了什么,常洛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再听,“木槿,你拿着东西先回府,我要进一趟宫,晚些回来。”
那日,燕轲瞒着她的事情,那日她觉得不安的地方,如今全部都想通了,全部都明白了。芸兰县在兰昌郡,交通发达,因此芸兰县的官道是南方士子赴京最便利的道路,也是萧衍回京的必经之路,截杀萧衍……她不敢揣测。
就在常洛马上要到皇城前面的时候,远处一骑飞驰而来,从常洛身边经过,扬起一阵尘土,街边的人纷纷侧目,想要看看是何人在京都如此毫无顾忌地狂驰,在众人的瞩目中,马身上的黄金圆徽一闪而过,落在了常洛的眼里。
黄金骑,专送紧急政务军情,而如今这个时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