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纪是极喜欢那些东西的,他一直记得。
小时候,她总是盯着那些东西一直看一直看,可是因为口袋没钱,所以只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默默走开。
梁弗洛自然是知道她的小小心思的,可就是喜欢看她假装不爱的模样。
"那个东西不好吃。"梁弗洛总是那么一本正经的告诉她。
"...嗯,吃了会拉肚子。"她低头,诺诺的说。
带着幼稚的娃娃音,小手揪着衣角,一遍一遍。那时才几岁,她好像才五岁,梁弗洛总是带着她四处跑。那种开心,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
如果说青梅竹马就是如此这般,那他想就是他们那样。
"你不是说不能吃吗?"
"偶尔吃一下没有关系。"
梁弗洛至今还能清楚记得她那时夸张的表情,带着不可置信。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格外动人。
也许正是因为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所以他眼睛里面好像只有她,她的好她的坏,撒娇明媚都是那样夺人眼球。可是他好像总忽略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陆川纪越长大越水灵,身边总是招惹那么多男人。
在离开之前,他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会待在她身边。可是他还是走了,为了所谓的前途。他以为有了钱,多有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川纪?"他淡笑着在电话这头等了许久。
"喂?"声音带着明显的困倦之意,应该还在睡觉吧。
"你出来一下。"他建议,又补充,"我现在楼下。"
那头顿了顿,然后她听到她翻身下床的声音,然后他看到她掀开窗帘一角,露出半个人影。
"怎么来了?"她没用又字,因为梁弗洛凌晨才送她回来,现在不过过了两个小时。
"给你送吃的。"他倒是没有动怒,吸了吸气,"楼下有些冷,你不会想让我变雪人吧?"
梁弗洛居然讲了这样的话,好像他们还是大学那会,讲着一些甜蜜的情话,动听唬人。
"等等。"陆川纪挂了电话,她随手拿了外套就开门出去。
冷风刮进大衣,灌了一口冷风。她缩了缩脖子,确实有些冷,连刚刚的困意都明显惺忪许多。
跑到楼下时,梁弗洛斜靠在楼梯栏杆上,一张脸被风吹得通红。怀里还紧紧抱着什么,看到她下来,笑得一脸灿烂。
"给你的。"
陆川纪接过来,将信将疑的打开,是还滚烫的板栗。这是她最爱吃的,可是好久没吃了。
她有些感动,虽然吴唐悉都断定她这样的女人已经空前绝后,肯定是冷血动物。
眼前的男人,她确定在第一次见面时,厌恶了他的冷漠势利。可是为什么反而是现在,他竟然变得那么似曾相识。像那个五年前的梁弗洛,那个会在她梦里百转千回的男人。
她怔怔的望着他,全然没发现自己的手和他交叠在一起。梁弗洛有些小欣喜,嘴角勾出灿烂的笑容,除掉最后一次,他们的回忆都是美的。甚至连陆川纪自己都未曾发觉,她的嘴角浮上了美好的笑容。
直到重回A市,他好像终于明白,陆川纪是他应该执著的唯一。
他要守护她。
"你弄痛她了!"梁弗洛再次上前,这次他整个人和王之其面对面。
王之其一甩手,力道之大,让梁弗洛后退了几步:"陆川纪,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梁弗洛的后背撞到了栏杆,有些疼,可他龇了龇牙。有些恼怒的冲上前,一拳打过去,嘴里囔囔着:"王之其,你凭什么这么质问她!"
他的语气不是反问,是责问。
"你为什么不说话?"王之其抓紧她的胳膊,陆川纪愣愣的看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她的肩膀很疼很疼。王之其宽大的手掌足以覆盖她整个肩胛骨,那种痛深入骨髓,好似从肩膀探到心脏,狠狠捏紧。
"你的脑子需要清醒清醒!"梁弗洛搓着拳头,把陆川纪护在身后,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他只知道这时候他要保护这个女人。
而这个男人,要狠狠的推开。
可能是梁弗洛的动作言语太过激动,太过夸张,王之其终于正眼看他。眼神淡漠,里面尽是嘲讽。
对,王之其这样的男人,即便在自己丧失信心,没有一点把握的时候。他的眼底还是高人一等的。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王之其伸手一抹嘴角的血丝,牙齿有些发麻,可是他还是讪笑着望着对面的男人,"你还没那资格。"
"王之其,别以为我叫你一声王总,你真当自己是王氏老大!这个圈子谁不知道你被王锦震压在脚底下,"梁弗洛换了种语调,可还是针针见血,"我是没资格,可是也比拿鸡毛当令箭的某人强!"
其实当下陆川纪完全可以看清梁弗洛的真面目,他就是那么邪恶,邪恶到草船借箭般动用了陆川纪脑子里最美好的竹马回忆,然后一件一件重新演绎那些过往幸福,让她沉湎其中。
他此刻脸上的鄙夷嘴脸那么鲜明,可是陆川纪没看到。因为她的心扑在王之其身上,他的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了。
外面的蒙蒙细雨好像越下越大了,可是王之其却仍旧半躺在地面上,他可能是想站起来的,可是身体太过虚弱,有些挣扎的动弹不得。
随着雨丝越来越密的下达地面,然后陆川纪看到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竟然笑出声:"梁律师?不,梁弗洛,你确实不配!"
他掸着身上的雨丝,把单薄的衣衫重新整理了一遍,狠狠的把目光停留在他面前:"那件事,我不会让你成功。当然川纪,她也只能是我的。"
梁弗洛有些心虚,那件事,隐约觉得像在提醒思程股价的背地操作。
可是看着他眼角含笑的把川纪是他的一字一句清晰吐出来,他却再管不下,猛地揪起王之其的衣领:"少拿那种事威胁我!"
"威胁?我是谁,只要动动手指就行。"
梁弗洛其实178的身高放在王之其185的身高面前,全然没有威胁,即便他刚刚戳起他的衣领,也没有致使王之其呼吸不畅。
王之其表情淡淡的推开他的手,把头贴近梁弗洛:"还请避让。"
梁弗洛脸色暗了暗,眉眼明明透着愤懑不平,拳头握得咯吱作响,还是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他并没有离开,只是起身去了车内。
陆川纪即便聪明,在他们这样简短的对话里面也扑捉不了多少信息。不过脑子里至少清晰,所谓的"那件事"肯定不是一件好事,但问题是梁弗洛就是做了,不然为什么面含怒色,却依旧转身离开。
脑子里飞过千万种可能,可是每一种都经不起二次考验被排除。
王之其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她好像越来越不懂他了。如果他能猜透她的心思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那她好像就永远是反应慢半拍的那个,仿佛他的身上自然散发着神秘感。
"陆川纪,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王之其的表情慵懒、认真。
陆川纪有些看得出神,终于她还是要回答他的问题了么?终于轮到他们的硝烟战场了么?其实,她不想面对的。
"你可不可以别那么幼稚。"陆川纪看着他,面无表情,她究竟还要说多少遍,他才能毫无保留的相信她!
如果只是这个问题,她甚至懒得回答了。
幼稚?王之其觉得可笑,他真的是无比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才问的。竟然在那个女人眼里是幼稚?王之其的爱情只能配得上幼稚这个词。
陆川纪没有转身,看着王之其站在雨中,头发被雨水打湿,湿润的搭在额头。
"王之其,爱情经不起不次又一次的猜忌。"
陆川纪想如果就这么感性一回,他们可以一劳永逸,那么她也希望这是个好的结局,可是她没想到只是她觉得累了的这句话,却会迎来下面的这番回答。
当雨水顺着头发蔓延到眼角时,有车子慢慢行进锦瑟庄园,同样黑色的车身,沉稳内敛的样子。健壮的身板冲进来,脚步极快。
陆川纪反应过来时,已经有把黑伞遮住了王之其头顶。不知怎地竟然是开心的,好像看着王之其在雨中站立亦是接受着一种折磨。
"少爷,你这是干什么?"Smart撑着伞,站在雨里。他左手举着伞,可是在伞面聚到王之其头顶时,他也已经湿了大半。
王之其大概是知道他来了,也没说什么。站了一会,他冷着脸对Smart说:"回去吧,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少爷,我没事…"
Smart慌忙解释,如果不知道王之其在淋雨,他自是能先走,可是眼睁睁看着他站在雨里,嘴唇都冻得发紫了,他怎么还能离开?绝对不能。
他斜了眼向一旁的陆川纪求救,可是她却丝毫没看见,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视着,可是却没有声音传递。
"下去。"他又讲了遍。
Smart虽然无奈,可还是走了。他知道王之其脾气不好,很多话说了第二遍还没有实行,那么第三遍就是爆发。
他讪讪的点点头,把伞放到王之其手中。
四周又处在一片寂静中,只有沙沙的雨声,风声,夹杂在一起。却更加突出他们两人的沉默。
"你回去吧,你需要休息。"陆川纪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冻得发紫,修长的手指不住的颤抖。
王之其却好似没听见,手指握成拳头,一下子变得苍白。他抬眸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川纪,我只是一个男人,在看到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亲热的时候也会生气,再或者,我生气的是,你从来没把我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就在刚才,在梁弗洛面前,我看到的是从来没在你脸上见到过的笑。"
"你昨天才说得要和我在一起,今天就能做到如此这般。你让我怎么相信!怎么假装不知道?"
王之其讲完,垂下手臂。好像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讲了三句话,末了,他补充道:"你说累了,其实我也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