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找我很久了
要得知曲绍安坐过的地方是很容易的事情。
咖啡厅里的服务生异常热情地将她引到了座位上，笑眯了眼，“你也是喜欢曲绍安的吧，我也很喜欢他哦。”
林浅浅想要礼貌地笑笑，可怎么也没有办法调动起自己脸上的肌肉，服务生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来这里的大都是曲绍安的粉丝，想要看看他坐过的地方，感受一下他的气息，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却是出奇的平静。
服务生好奇地打量着林浅浅，最后说道，“对了，曲绍安离开的时候，还在我们店里的留言薄上写了东西，你喜欢他的话，也可以看看。只是你可不能把它悄悄带走了。”
林浅浅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咖啡厅正对着机场的大门，能够清楚地看见来来往往的人。林浅浅抬头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脑袋，她开始想起曲绍安坐在这里，伸着脖子，努力在无数个人群里面寻找着自己的脸的面容。
他是在等着自己。
林浅浅从来没有这么肯定过。说来奇怪，她在陆向东身上，从来找不到这种安定的感觉，更多时候，都是忐忑不安地猜测着他的想法，偏偏是曲绍安，他的每一个举动，她都能一眼明白。
面前的留言薄被翻得有些乱了。
应该是有很多人都闻讯前来看了曲绍安留下的话。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都知道他要离开了，有那么多的人，都看见他的离开，可是，她却还以为曲绍安就在那里，就在她一转头就能望见的地方。
就像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曲绍安会离开一样，所以那些伤害都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留言薄做得很精致。
封面上写着咖啡厅的名字，等待。飞机场里出现这么一家满是文艺气息的咖啡厅，倒是真的很出乎意料。
林浅浅记得有一次自己和陆向东，凌奉天以及陆筱西几个人一起去外地。
其实本来不会有那么多人的。
最开始的安排只是自己陪着陆向东出差。
凌奉天却放心不下，要跟着去，他去了，陆筱西也跟着挤了进来。
最让林浅浅惊讶的是，当她到了机场的时候，正好看见曲绍安戴着口罩，小心地躲避在角落，对她挥了挥手，笑得格外傻气。
陆向东看着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众人，脸色阴沉得就像是夏日里快要暴雨的天空。
当时陆筱西就提出说要去这里来喝喝咖啡，凌奉天倒是笑眯眯地答应。
曲绍安却是忽然走了过来，让陆向东和他到外面谈谈。
那个时候，陆向东还不知道自己和曲绍安认识，自己拼命控制着目光不让它落在曲绍安身上。
最后她们三个人在咖啡厅里吹着暖气的时候，就看见曲绍安和陆向东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外面，像两个雕塑一样，好看极了，也冰冷极了。
林浅浅看着他们，觉得有些恍惚。她总觉得，自己和他们其实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高高在上，俯视着芸芸众生。而她，就是那芸芸众人中的一人而已。
那个时候，天气还没有这么冷。
很多事情，都还只是刚刚开始。一切都还充满希望。
留言薄并不厚，林浅浅一下子就翻到了曲绍安写的那一页。他的字很漂亮，就像他的人一样。龙飞凤舞地，缩在白色的留言框里。
很长的一段话，比他发给林浅浅的那条短信长了很多。
林浅浅低下头，缓缓看了过去。
他说，这一天雪下得很大，我在加油站里吃着方便面，然后看着车窗外面，什么都没有，白茫茫的一片，只有雪，不停地下。我忽然想下去走走。我下了车，在加油站的附近走了很久很久，就到眉毛上都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那个时候，我回过头来，没有看见你，我突然感到很难过，那种捶胸顿足撕心裂肺的难过，因为我终于承认，你不爱我的事实了。就算我喝再多咖啡，等再长时间，做再多事情，你都不会爱我。
字迹到了最后，模糊开来。
林浅浅伸出去触摸，碰到了冰凉的水迹。她想要笑，想要冲到曲绍安的面前，将这段话拿给他看，然后像以前一样笑话他，说他怎么写这么矫情做作的话，然后看着他又尴尬又生气地瞪着自己，却又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只能皱紧了眉头。
可是没有。
他已经离开了。
林浅浅趴在了桌子上，将眼里的隐形眼镜取了下来，扔进了咖啡杯里，可是两只眼睛还是又酸又涩地难受着。
他留给自己，其实只有那么短短一句话，祝你幸福。
其他的，他从来都不打算让自己看见。
林浅浅捂住了自己的心脏，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用刀子，狠狠地划在了自己的心脏上面，让她苦不堪言。
雪，一片一片地降落，叠加在了一起。
耳边，一个比雪还要冰冷的声音，淡淡地响起，“林浅浅。”
林浅浅仓促地抬起头来，看见了陆向东英俊的脸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他的眉梢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雪，衣服上，头发上全都洒落着，那些雪，在咖啡厅的暖气下，正在不断地融化开来，水珠很快将他的脸上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水。
在他身后，是无边无际的夜色。
林浅浅飞快地揉了揉眼睛，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下意识地将手里的留言薄盖了起来，无措地看着陆向东，“你怎么来了？”
陆向东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收在了眼里，他的视线，巧妙地从留言薄上扫过，又飞快地移开，快到林浅浅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眼睫毛上都被血水淋湿，湿漉漉地粘在一起，看上去更加黑而细密了。
“我带你回家。”陆向东的声音冷冷的，像是被雪水浸泡过了一样。
林浅浅呆呆地看着他，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喉咙却被一种古怪的情绪莫名地堵住，压根发不出来丝毫声音。
陆向东伸出手来，林浅浅犹豫了一下，站了起来，握住了他的手。入手处的冰冷让林浅浅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她这才仔细地打量着陆向东的脸色，有些白，嘴唇甚至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似乎是冷得过度了。一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东倒西歪的，被大风狠狠刮过的感觉。林浅浅心里觉得奇怪，停下了脚步，看着他，犹豫地开口，“你……是不是找了我很久？”
她离开的时候没有带电话，也没有告诉陆向东自己在哪里。
陆向东说过，今天会早点回家。现在算算，已经**点了，就算是正常的下班时间，陆向东也一定到家许久了。
以林浅浅对陆向东的了解，陆向东看见自己不在家里之后，一定是没有丝毫迟疑地就出来找自己了。
陆向东似乎是有些诧异林浅浅会这么问，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了笑，明明还是那张冷峻的脸，甚至是有些僵硬的笑容，却让人没来由的觉得安心，“没，只是一会儿。”
一会儿？一会儿怎么可能让你冷成这样？
林浅浅感受着牵着自己小手的那只大手，冰冷僵硬，手指甚至因为过度的寒冷而没有办法随心所欲的弯曲。林浅浅的眼睛又酸涩起来，她将自己的手反握住了陆向东的，试图温暖他。
隔了一会儿，才听见她低低的声音，若有若无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陆向东的身子颤了颤，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林浅浅的手，带着她到了车上。
林浅浅坐上车之后，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刚好看见窗户外面的雪，正不断地落下。她忽然想起了曲绍安写的那句话，什么都没有，白茫茫的一片，只有雪，不停地下。林浅浅咬紧了下唇。
她要是能多关心一下曲绍安，也不会到了最后，连跟他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她连那些她曾经嗤之以鼻，疯狂迷恋曲绍安的那些女人都不如。
陆向东看着她，没有说话。
林浅浅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般，回头看着陆向东，愣了愣，诧异地开口，“怎么不开车？”
陆向东的眼里闪过一抹一样的神色，他看着林浅浅，淡淡地道，“你还没有系安全带。”
林浅浅低下头去，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忘记了。她尴尬地应了一声，就要伸手去系，陆向东就已经将手绕到了她面前，为她系上了安全带，然后发动了车子。
林浅浅看着他，明明陆向东什么都没有说，可她偏偏是觉得，这样的陆向东似乎是格外的……温柔。
胸腔里面，纷乱的情绪拥堵在了一起。
林浅浅感到自己几乎快不能呼吸过来了。
陆向东沉默地开着车，到了市中心，才又再次开了口，“今天还要去玩雪吗？”
林浅浅怔了怔，然后摇了摇头，“不想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