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不值得被爱
林浅浅怎么挂断电话的，她已经不知道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挂断电话，她在床上呆呆坐了半刻钟，忽然扔掉了电话，从床上跳了起来，飞快地穿好衣服，朝着楼下跑去。
曲绍安……
外面下了雪，不少车辆都暂时停止了运行。
林浅浅在外面站了半天，才总算是拦到了一辆出租车，直接朝着机场奔去。
一路上，她都在焦躁和不安中度过。她想起了曲绍安那天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种古怪的笑容，明明是很难过，却又还要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慰着自己。
他的眼睛里面满是水意。
他当时在说让自己回去的时候，眼神的闪烁。其实，他不是要让自己离开，那个时候，他更希望得到的答案是自己告诉他，没关系，我留在这里陪陪你。
然而自己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浅浅看着前面那个司机的脑袋，有些恍惚，她以为是自己哭了，伸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是自己的隐形眼镜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出来，她拧起了眉，干脆直接撑开了眼皮，将眼镜放了回去。
有些干涩，硬塞在眼睛里面的时候格外的难受。
林浅浅捂着自己的眼睛，总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被隐形眼镜割破了。
这幅眼睛还是当时曲绍安陪她一起去买的，他当时信誓旦旦地给她保证着这个牌子的眼镜绝对是最好的，用到死都不会坏。
林浅浅真的就被他忽悠着买了回去，现在她才知道，哪里有人戴眼镜会戴一辈子的。
骗子。
曲绍安。
林浅浅皱起了眉。
前面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格外好心地问道，“小姑娘，你怎么哭了，不会是和自己男朋友闹别扭了吧？”
林浅浅有些哭笑不得，她捂着眼睛抬起头来，正要否认，转念一想，却是苦笑了一声，“他连我男朋友都还算不上。我喜欢他，却不小心被他知道了。”
“那是好事啊。”司机倒是很健谈，不知道是不是这种中年男人都这样，看见哪个女孩子都像是看见了自己的女儿，一见到她们哭，就会忍不住问东问西。他笑眯了眼，“被人喜欢，是多好的事情，他应该觉得很庆幸才是。”
司机的话刀子一样地扎进了林浅浅心里。
她摇了摇头，“不，他没有觉得庆幸，他有了爱的人，所以觉得我的爱是多余的，是负担，所以他……拒绝了我。我甚至没有表白，他就在看穿我要开口的时刻，打断了我。”
车子摇晃了一下。
司机似乎是有些激动，他猛地砸了一下方向盘，瞪大了眼，“那他也太不是人了，就算他不喜欢，也不能够抹杀你喜欢他的权利。像你这种小女孩，一定是用了好大的勇气，才会下定决心跟他开口吧，他却连听都不听，就拒绝了你。真的太不是人了，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喜欢。”
林浅浅的眼神飘忽起来。
她笑了笑，挤到了眼镜，有些疼，不过却让她觉得十分舒坦，似乎身体的疼痛会缓解她心里的压抑一样，她别过了脸，将头靠在了窗户上，“是啊，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喜欢。”
曲绍安，你听见了吗，我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喜欢。
你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连道歉的机会都不给我，就算要走，该走的人，也是我。是我要躲着你，避着你，你没有必要为了我的感受，就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美国吗，你不是说你不喜欢那种被家里管束的感觉吗，你不是说这个城市有太多你流连的理由吗？
为什么你还要走？
对不起，我曾经以为快刀斩乱麻是对我们最好的选择，我曾经以为，不爱就是不爱，就应该果断决绝，就应该划清界限，可从来没有想过曲绍安的感受？
他那个时候，他开口的时候，到底是花了多少的勇气和犹豫。
她以为，他完全没有顾忌自己的感受，就将他的爱压在了自己身上，其实，从头到尾，她才是没有顾忌曲绍安感受的那个人。
他送来玫瑰，她就将玫瑰上的刺统统扎进了曲绍安的心上，然后冷漠地丢弃了那娇艳的花瓣，看它们枯萎而无动于衷。
车子很快在飞机场外停了下来。
林浅浅下车的时候，还一直听见司机在她后面不放心地叮嘱着，“小姑娘，那个男人不值得你去爱，你不要难过了，你会找到更好的。”
林浅浅没有回头，她跑得很快。
机场里面挤满了人，提着各种各样的行李箱，面无表情地穿梭着。他们擦肩而过，表情是没有丝毫差别的麻木。也有难分难舍的小情侣，抱在一起，埋头痛哭，男生拍着女孩的背，眼眶红成了一片。
林浅浅站在人群里，茫然地寻找着曲绍安的身影。
她想给曲绍安打电话，但找遍了身上都没有找到电话的影子，这才想起自己出门的时候走得太急，将电话扔在了床上。
无数陌生的男男女女从她的身边挤过，偶尔有几个嫌林浅浅呆傻地站在大门那里，阻挡了道路，眉头皱了起来。林浅浅只好走了进去。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机场很大过。
广播里面，清冷的男声和疏离的女声交替使用着不同的语言播报着即将出发的航班，林浅浅拎起耳朵仔仔细细地听着，可一直都没有听见有关美国的航班。
她在机场焦急地寻找着。
那个总是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的男人，那个总是有一头很精神的短发的人，那个总是有着一双熠熠发光的眼睛的人，那个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高高在上的人，那个总是最为喧闹最为不羁却会默默站在她身后支持她所有决定的人，那个红着眼睛满是醉意地追问她为什么没有等他为什么说好不爱陆向东了却还是回了他身边的人。
他生气的时候两条眉毛会拧在一起，像是小时候吃过的麻花一样。
不笑的时候，脸上冷冰冰的，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但一旦笑起来，冰山消融，春回大地，什么都比不过。
他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穿着白色柔软的毛衣，在自己颐指气使的指使下不甘不愿地钻进厨房，捣鼓半天之后端出了一盘黑黢黢的东西，还要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等着自己夸奖。
他的眼睛很漂亮，像是有星星坠落。
但那一天在医院，林浅浅分明清楚地看见，那些一直在他眼里闪烁的光芒，忽然消失了。
没有，都没有。
门口处吃泡面的人不是你。
售票口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的人不是你。
安检处大声的与保安争执不休非要将一大罐牛奶带上飞机的人不是你。
不是你，所有人都不是你。
隐形眼镜干涩得格外难受。林浅浅的眼睛甚至红了起来。她发誓，她没有难过，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不断流着眼泪，一定是眼镜太干涩的缘故。
广播里还在不断地放着各种各样的新闻。
林浅浅愣了愣，突然从茫然中回过神来，转身朝着广播室走去。里面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林浅浅进去的时候，焦急地排了好一会儿的队，才总算轮到了她。刚走到服务员的面前，林浅浅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麻烦你帮我广播一下，我想找一个人。”
“好的，请问您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身高多少，穿的什么衣服？”
林浅浅微微喘着气，“我……我不知道他穿的什么，我今天也没有看见他。我只知道他的名字……他叫曲绍安……”
“曲绍安？曲氏集团的大少爷？”
林浅浅点了点头，“对，就是他。”
“对不起，小姐，我想你用不着广播了，就在十分钟之前，他的航班已经走了，当时还有不少人去送机呢，你不知道？我都悄悄去了，你也是他的爱慕者吧，不过可惜了，据说他要回美国，再也不会回来了，以后想要……”
服务员说了什么，林浅浅已经听不清楚。
她呆呆地望着服务员，重复着她的话，“走了？”
“是啊，他离开之前，还在楼下的咖啡厅里喝咖啡呢，你看，就是那里，那个叫等待的咖啡厅。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等待着什么人？”
林浅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见一家安静的咖啡厅正矗立在楼下。
她茫然地离开了广播室，回到了候机厅里。心跳一下子停了下来。就像是刚才还在不断地朝着终点奔跑的运动员，忽然之间发现时间早就早了，她无论跑得再怎么快，都不可能获得果实。
林浅浅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她明明记得，电视剧里面，小说里面，那些女主角做错了事情，总是有很多很多可以挽回的机会。每一班列车，也都会等着那些后悔了的人。可是，为什么，当事情发生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就没有了后悔的机会呢？
就连对那些电视小说里的虚拟人物，老天都能那么仁慈，偏偏是在现实生活中，活生生的人身上，所有残忍和痛苦都加倍地降临。
林浅浅不知道自己坐了到底有多久。
外面下雪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空气里浮动着将暗时特有的暮气，昏昏沉沉的。林浅浅抬起头的时候，周围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只有对面的咖啡厅还亮着灯。
林浅浅忽然想进去坐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