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
许慎言逐渐昏迷的神识隐约间好似听到了顾珉安惊恐地呼声,远处,好像还有容姐儿的啼哭之声,她下意识地唤道:“安哥儿,快走,带妹妹,快走……”
安哥儿就这样莽撞地冲进来,不会也会遭阿麦的毒手?如果连安哥儿也不测,容姐儿怎么办?“带妹妹,走……”
“姑姑!”那声音更加真切,果真是顾珉安冲了进来,许慎言眼角的泪水滚滚而下,这是她辛苦带出来的安哥儿,她的安哥儿是个好孩子。
“安哥儿,走!”许慎言用最后的力气嘶吼了一声。希望安哥儿能意识到危险,自行逃命。
可是,顾珉安并没有如许慎言预期的那般管自逃走,只见顾珉安小小的身影,直接冲了上来,小手用力地去扯阿麦的胳膊。“阿麦哥哥,你干什么?你放开姑姑,你快放开姑姑!”
可阿麦正是发狂的时候,哪里是小小的顾珉安所能制止的,眼看着许慎言就要气绝,顾珉安惊急惶恐之下,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阿麦哥哥,你不要欺负姑姑,姑姑对你这么好,上白云山给你求药,还给你挖药,手都流血了,你还欺负她,臭阿麦,你放开姑姑,你放开姑姑!”顾珉安的小拳头如雨点般落在阿麦背上,如蜉蚍撼树,哪里动得了他分毫。
许是顾珉安的哭声,惊醒了阿麦,阿麦掐着许慎言的手顿了顿,忽地顺手一甩,将许慎言甩了出去,自己蜷在地上,仍自痛苦地挣扎,他拼命地想忍住,避免那狼狈之相,十指紧紧地扣住地面,生生扣出了血来。
“姑姑,姑姑!”顾珉安连滚带爬地爬到了许慎言身边,拼命地摇着许慎言。
许慎言窒息过度,早已昏了过去,此时只余微弱的呼吸,被顾珉安这么一摇,也只是虚弱地咳了两声,并没有醒来。
“臭阿麦,你把姑姑害死了,你把姑姑害死了!”顾珉安哭得越发大声了。
此时,阿麦虽然还是异常难受,但眼中的赤红却渐渐退了去。听到顾珉安的哭诉,十指抓得越发的紧了。
许慎言昏迷不醒,顾珉安人小力微,搀扶不动许慎言,又怕阿麦又伤害许慎言,只是紧紧地守着许慎言,寸步不敢离,紧紧盯着阿麦,两人四目相对,四下寂静一片,屋外容姐儿的哭声便越发地显得清晰起来,顾珉安心里着急,又不敢离开许慎言,扁扁嘴,也跟前低声抽泣起来。“姑姑!”
时间在这沉默中漫漫漏去,容姐儿嘶哑的哭声也渐渐地停歇,外边传来了打更人敲打竹更的声音。“笃,笃,笃,笃,笃……”一下一下如锤一般,直击心头。
晨光便在这打更声中渐渐弥漫开来,东方渐渐泛起了鱼白,阿麦也渐渐地停歇了下来,折腾了一夜,早已虚弱不堪。
阿麦见许慎言还在昏迷之中,心中不安,挣扎着往许慎言那边爬去。本来困乏打盹的顾珉安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防备地瞪着阿麦。“你,你别过来!”
阿麦顿了顿,继续朝前。顾珉安的小脸顿时吓得发白。
阿麦默默地注视着许慎言,只见她气息虚弱,面色发白,薄唇毫无血色,阿麦轻轻地抬手,伸向许慎言。
“不要!”顾珉安以为阿麦又要伤害许慎言,惨叫一声,一个猛扑,狠狠地撞向阿麦。
阿麦无视顾珉安的阻拦,伸指轻轻地扣住许慎言的脉搏。脉搏虚弱,气血淤滞,阿麦心中一阵内疚,自己这一发狂,竟将她伤得如此之重。眼下许慎言昏迷不醒,这般躺着也不是办法。可惜自己受伤过重,无法使上内力,既搬她不动,亦无法为她疗伤。
阿麦叹了口气,轻轻推按了许慎言的几个要穴,助她气血通畅。
显然,阿麦这一番推拿倒是没有白费,不过一刻,便见许慎言面色稍稍恢复了些许血色,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隐隐要醒来的样子。阿麦便收了手。
果然,许慎言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幽幽地睁开了双眼。
“姑姑!”顾珉安急忙用小手轻轻地拍着许慎言的胸口。“姑姑,你醒了?吓死安儿了!”
“安,安哥儿?”许慎言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顾珉安趴在眼前,小脸上满是泪痕。许慎言挣扎着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仍在阿麦房中,而阿麦,便静坐在一般,默默地看着她。许慎言不由瑟了瑟身子。
阿麦瞧在眼里,眼神不由暗了几分。
许慎言看了看阿麦,咬咬牙,借着顾珉安的力,勉强挣扎着站了起来,牵起顾珉安,默默地往门外走去。
“对不起!”身后传来一声道歉。许慎言不由顿住了身子。
“对不起!”道歉的,果然是阿麦。“我……”
阿麦为他伤了自己而道歉?许慎言皱了皱眉,那是不是说,他不是有意伤自己的?可是之前,他分明对自己痛下杀手,那狠戾的样子,分明是铁了心要自己的命的。
许慎言心中狐疑,却不想去深究,那种要窒息而亡的痛苦,她不想再去回想经历。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若伤好些了,就早些离开吧!”
“我……”阿麦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来。
许慎言微微摇头,继续朝外走去。却不料身子一软,竟跌倒在地,想爬起来,居然浑身无力。显然,之前的坚强,不过是强撑罢了。许慎言这一跌倒,吓得顾珉安又哭了起来。
阿麦神情几经变幻,终于上了前。他虽然身受重伤,但总比顾珉安力气要大些,不过一下,便将许慎言搀了起来。
阿麦的靠近,让许慎言不由自主地僵了僵,下意识地想到挣脱开来。
“对不起!”阿麦眸色一暗,道:“你且歇会,我,我不会……!”
许慎言怔了怔,看着一脸愧色的阿麦,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眼前的阿麦,和之前的阿麦完全判若两人,之前的阿麦分明是铁了心要她的命的,她能感觉得出来,那时的阿麦,浑身充满杀气。许慎言很想问问阿麦,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他竟发了狂的要杀她?可是,这一番变故,让她再也没有精力去弄明白来龙去脉。她感觉全身酸软,虚弱得几乎连眼皮都撑不住了。
许慎言别过头,默默地挣开阿麦的手,一步一蹒跚地走了出去。
望着许慎言渐渐远去的背影,阿麦突然低吼一声,像一只悲伤的小兽。猛地一拳重重地击在了地上,手背慢慢地渗出了血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