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昏昏沉沉地回到房中躺下,服了两碗苦得发涩的药汤,一直睡到了天黑。
信桐不肯离开,哭泣着守在床边。融夕听得不耐烦,喝道:“这会子哭有什么用,早知道就不该去害人!青青那个丫头,平日里跟这个吵跟那个打的,少不了惹事,夫人看不顺她也不是一两天了,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信桐辩道:“青青虽是说话戳人,心地却是不坏的,与人争吵也是为着不平之气,我也劝过她,让她收敛一点,可是,青青并没有要害别人的,这回和采薇一起落江,本只是个意外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论了起来,采薇躺在床上,只觉得这些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根本听不清这其中说了些什么内容。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长长的吆喝:“老夫人驾到——”
信桐和融夕大惊,慌忙停了争执,迎出门去。老夫人来到采薇床前,皱眉道:“薇丫头,蔡妈早上说你好些了,怎的还是这般模样?”
采薇撑起身来笑道:“不碍事,休息两日就好了!”老夫人在床上坐下,拉了她的手道:“薇丫头,过几日我要去京城办点事,顺便就在那里过了乾元节,我想让你也跟了去,不知道蔡妈有没有和你提过。”
采薇回道:“早上蔡妈跟我说过了。老夫人,汴梁离这里好几百里,走一趟可不容易呢!”
老夫人笑道:“是啊,我也有十几年没有去过了,不过今年不一样,一定要去的。算了,不说那么多了,你快点休息好了,不要耽误了跟我进京哦。我这一路上,可要靠你解闷的了!”
采薇忙应道:“一定为老夫人效劳!”
项老夫人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去。信桐在一旁急得不得了,连连向采薇作着手势。采薇在心里将头摇了几摇,唤道:“老夫人留步,采薇还有一事相求!”
老夫人听采薇说起青青,冷了脸对信桐道:“既是薇丫头替她求情,那就赏你个脸,回头让徐管家将她放了。你告诉青青,以前别再生坏心眼儿,如有再犯,绝不轻饶!”信桐忙跪下谢恩,喜得直抹泪水。
采薇又在屋里躺了两日。融夕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丫头,见采薇在老夫人那里得势,便服侍得一心一意,每日里端茶熬药,比对那主子姨娘还要尽力三分。这融夕本是三房尹姨娘的丫鬟,因着落江事件,临时调了采薇房中做事。
采薇本也是个丫鬟,做些洗刷粗活没几天,就被项老夫人看重,整日里笑脸相对,嘘寒问暖,这本已经让一众人等心里不舒服,如今更象个主子一般,使唤起其他的丫鬟来了,这不由得让更多的眼睛生出了不忿的神色。
这一日,尹姨娘早早起了,唤房中丫鬟施咏将洗脸水端来。施咏来到烧水房,见管烧水的常妈刚刚将火升上,灶上放着的几个壶,都冷冷的没一点动静。她只得坐在灶边,帮添了几把柴,一边慢慢的等着。
一刻钟过后,水放得少的那一个壶冒出腾腾的热气来,施咏刚想拎了那水壶,两个二房的丫鬟走了进来,抢先将壶拿了。施咏气道:“我在这里等了许久的,你俩后进来,怎么抢我的先?”
二房丫鬟冷笑道:“谁先拿了就是谁的。施咏,你就让了我们吧,二姨娘等得久了,要骂的!”
施咏忍了气道:“难道三姨娘不骂?”那两人笑道:“你们三姨娘将丫鬟都让了别人,服侍主子也罢了,还服侍个新来的丫头。这等肚量,还在乎我们拿一壶水吗?”说罢,拎着壶扬长而去。
施咏气得要晕,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接着等水烧热。另一个壶刚刚有点响动,还未烧开,她怕又有人来抢,急急的拎了它给尹姨娘送去。
尹姨娘一边洗脸,一边责道:“怎的去了这样久?”施咏是个实心眼的,将刚才水房中的情形说了一遍,尹姨娘气得将盆一摔,水溅得四处都是,将床幔湿了一半。
尹姨娘冷笑道:“我这房里本只有两个丫鬟,比她们房中的都少,如今老太太要挪人,倒只挪我房里的,就是欺负我原先是在茶楼里卖唱的,娘家无人。哼,融夕那个死丫头,看风头转向,服侍起别人来,比在这里服侍我可卖力多了!我倒要看看,那个叫什么采薇的丫头,有多少能耐!”说罢,草草梳洗了,就向采薇房中走去。
融夕见尹姨娘来了,讪讪的让了她坐。尹姨娘也不看融夕一眼,笑着坐到采薇的床头上,没话找话寒暄了一阵,见采薇无意多聊,站起来打量了一遍屋子四周,道:“采薇丫头,这间屋子虽然干净,到底是间下人房,你这样天仙一般的人儿,住着也不太合适。待你从京城回来,说不定老太太,哦不,是老爷,会给你弄个更大更漂亮的房间呢。”
采薇望了望那张艳俗的脸,突然一下明白了这话的含义,只觉得一阵恶心,要吐了出来。融夕忙端上茶来,采薇用力喝了几杯,方好一些。采薇道:“多谢三姨娘来探望,只是身上不适,不远送了!”
尹姨娘听了,只得装出本来就要走的样子,一扭一扭出了屋外。
午后,采薇感觉病已经好多了,看着窗外阳光明媚,起了身准备到后院去走走。不料,刚出了门,忽然项府董夫人出现在房外,后面跟着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丁,还有尹姨娘也站在一边,带着幸灾乐祸的神色斜眼看着她。这董夫人是项府老爷的正室,项二公子的亲娘,府里诸事,除了项老夫人和老爷,就都听她的了。
此时,董夫人冷冷的看了采薇一眼,傲然道:“你就是那个叫采薇的丫头?老太太那里我有段日子没怎么去了,听说她最近迷上了一个小丫头写的段子,原来就是你呀?”
采薇向董夫人行礼道:“回夫人,正是奴婢!”她看了看眼前一群人,心下莫明其妙,暗道:“他们这是为着什么事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