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现言小说 > 民国之错付流年 > 第七十章 山雨欲来浑不知全文阅读

送信人匆匆向前跑,书童拿着信穿过日式庭院,走进书房。韩青正全神贯注地练字,韩夫人默默地在一旁端详丈夫的书法,她见书童进来忙止住了书童,轻轻走过去接过信,吩咐他悄悄出去了。韩青写完“破”“立”二字,起身仔细品味,韩夫人这才上前:“子明,来信了。”便将新递给丈夫。

韩青边放下笔,边接过信问:“是谁的?”

韩夫人答道:“博明从申江寄来的。”她比丈夫还熟悉丈夫的学生们。

“哦,他倒是难得。”韩青说着四处摸索。

妻子见状递上了眼镜,怨怪道:“你老是丢三落四的。”

丈夫打趣地说:“夫人教训的是。”打开信,脸色渐渐沉下来,吩咐道,“夫人,麻烦取我的名牒来。”

韩夫人问道:“怎么了?”

韩青怒叹道:“官不管,民不明,商烂行啊。”他提笔一气呵成,写就一封回信,立即让书童将回信寄往申江,并把张博明的稿件抄送了各大华人团体。

不几日,京都乃至全日本都知道申江有个丝厂,申江有个刘局长。消息传来,原本已经风平浪静的申江一片震动。

胡为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焦急地对刘不一说:“怎么办?据说总统府都拍桌子要求彻查申江逾矩的官府中人。”

刘不一反倒淡定了许多,安慰道:“胡兄且放宽心。法不责众,申江有几个局长没有自己的产业?至少也是个官商合营。”

胡为想了想说:“总统府还表示欢迎韩青回国协查。听说那个韩青是你的老师。若不然,你去求求情?”

刘不一摇头道:“韩老师的脾气我很清楚。只怕我还没张嘴,就被训斥得狗血淋头。”

胡为脸色一沉,思索片刻后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刘不一当即喝止说:“不行!那是我老师。”随即又缓和了下来,低声说,“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胡为大为光火,不满地说:“你这个静观其变就是坐以待毙。你的老师回来了,他振臂一呼,咱俩谁都跑不了。”胡局长气冲冲地大步离去。

刘不一坐在书桌前,靠在扶手椅上,盯着“西山湖九骏图”,默默思索。桌上堆了一摞华文报刊,这些都是刊载了庄大山的文章的报刊。刘不一不禁有些胆寒,他看了一眼桌上摆放的艾婉与刘义的照片,抱胸低头,沉思良久,终于还是抬头,拉了一下铃。

陶桥应铃进来,问:“老爷,有什么吩咐?”

刘不一说:“你算一算,我名下能兑换成现金的有多少,这两天便悄悄换了。”

陶桥连忙问:“老爷,您这是要?”

刘不一说:“为了以防万一,我打算让艾婉母子出去避一避。”

陶桥说:“这倒是一个稳妥的办法。可是,这事能和太太明说吗?若不明说,太太是个聪明人,您无缘无故让她带着少爷出去,她怕是会起疑心。”

刘不一说:“这一点我已想好了。这几天她没出去,报纸什么的我也让家里人收了。她应该还不知道。你只要抓紧安排就行了。”

陶桥领命出去,刘不一信步来到刘义的房门外。艾婉刚哄了刘义睡熟,轻轻关上门出来。她见了刘不一,立时拉下脸来,预备不打招呼就回自己房间。

“婉儿,我有话跟你说。关于义儿的。”刘不一生恐艾婉不理自己,赶紧说是为了儿子。

艾婉果真停下来,冷冷地问:“什么事?去花厅说吧。”

到了二楼花厅,刘不一说:“你也知道义儿不大爱读书,我听说沈园有位先生学识渊博、人品出众,遍历五洲四海,博古通今。唯有一点:脾气倔。一是晨昏定省不与凡人同,二是收弟子从来重金不取。我估摸着这位先生一看诚意,二看资质。咱们义儿的资质自然是不会有错的。毕竟——毕竟是咱妈启蒙的。诚意也就看我们了。我久在官场,说话俗气,又忙得脱不开身。所以我觉得你带着义儿登门拜访一下吧。”

艾婉的心比起前些年来,对时政之事散淡了许多,大半的心思都铺在儿子身上。加之,她本就对丈夫冷冷的,不搭理,倒没察觉到这场风暴的厉害。她点头应道:“好。”

刘不一连忙说道:“那好,我这就安排。”

艾婉理也不理便出了花厅。丈夫望着妻子的背影,舒心微笑,好似一块大石落地。

孟惜走进艾婉的卧室,问道:“婉儿姐,听说要去沈园,要收拾行李呢。”

艾婉说道:“不过去几天,随便带几件衣服就行。别太花哨,也别太失礼了就行。”

孟惜说道:“可是陶桥跟我说,那位先生脾气古怪得很,不轻易见人的,恐怕得多呆些日子才能显示诚意。”

艾婉想了想说:“那好吧。惜儿,既然我们这一去得许多日子,我想去看看顾飞飞,自从上回宴会后,我还不曾见过她。你吩咐他们整理行装吧。”女主人换了衣裳,悄悄出了门。

来到火柴巷,艾婉轻敲后门,无人应,轻轻一推,门竟然是虚掩着的。艾婉走进去,发现院子里静得很。看门的黄狗叫了两声,才有人出来查看。

一个老妈子问道:“您找谁?”

艾婉说道:“我找顾小姐,我是她朋友。她在家吗?”

佣人说道:“在呢,只是病了,躺在床上呢。”

艾婉连忙追问道:“她怎么了?”

佣人没急着解释,略停了会儿才说道:“您请跟我来吧。”

虽然已上三竿的日头将高墙内照得明晃晃的,但小楼内曲曲折折却不见天日,那点微弱灯光反倒叫人看了心里害怕。当佣人“吱”地一声打开门时,艾婉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雨晴:一张惨白的脸病歪歪地枕在绣花枕上。

艾婉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雨晴跟前,俯身关切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雨晴还尝试着挤出些笑容来:“你来啦。”

“从刘局长家回来就这样了。”侍女一面答艾婉的话一面抹眼泪。

艾婉心碎不已:“怎么不派人来告诉我?娄师长呢?”她取下敷在雨晴额头的湿帕子,轻轻一试额头的温度,不由得惊道,“哟,这么烫!请大夫了没?不行,这得上医院。”

侍女哭得越发厉害,抽噎着答道:“师长忙,这几天不在申江。小姐怎么都不让通知别人,也不让请大夫。”

艾婉见那侍女也是个忠心的人,便安慰她道:“快别哭了。你家小姐生着病,听不得这些哭声。我做得主,快去请大夫吧。”

雨晴孱弱地说:“别去。别……”

艾婉皱眉道:“你这是在拿自己的身子怄气。我不许。”又向侍女说,“还不快些去。”她扶着雨晴躺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