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司翰看了郎天祁一眼，说道。
“不知道今日，又有几个人在菜市口做了刀下鬼……”
郎天祁微微一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凡是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宣武门外的菜市口是问斩的地方。每日午时，只要宣武门炮声一响，便是菜市口的刽子手落刀行刑的时刻。
佟司翰和郎天祁一前一后地从宣武门离开内城之后，向南走了没多久，便来到了南城著名的茶园―――万家楼。
刚进得茶园的大门，一个看座儿的便堆着满脸热情的笑容，迎了上来。
““佟少爷，郎少爷。”
佟司翰应了一声，然后示意那看座儿的带他们俩去二楼官座儿，却见那人有些为难地说道。
“二位爷，您看这今儿个不巧，下场门官座儿已经让别的爷给包了。不过，上场门官座儿倒还有一桌空着。您二位看……”
平日里他们来听戏，必定是要下场门官座儿的。只不过既然已经让人给包了去，上场门官座儿倒也还凑或。于是，佟司翰便点了一下头，示意那看座儿的领路。
“委屈您二位爷了。”
那看座儿的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他们俩往二楼走去。
此时，戏尚未开演，从戏台传来的一阵阵吱吱呀呀的笙箫三弦的响声，混杂在闹哄哄的喧嚷声中，映衬着茶园中人头攒动的景象，倒也别有一番让人舒心的情趣。
沿着楼梯上到二楼楼廊，一转身，正面便是戏台。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只见一名男子正堵在路口，和一个跑堂的在说些什么。
“请借过。”佟司翰冲着背对着他的那名男子说道。
那男子一回头，脸上顿时露出五分惊异五分尴尬的神情，愣了一瞬之后，只见他忙不迭地作揖问候。
“伯宇兄，这么巧，在这儿碰上了。”伯宇乃是佟司翰的字。
说话的男人，一张白净的脸庞，看上去是七分斯文三分柔懦。
“这不是俊生贤弟吗？”佟司翰一边举手作揖，一边说道。
没错，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十二月就要与佟如妍成婚的，兵部侍郎白宗祥的次子――白俊生。
忽然看到刚走上楼梯口的郎天祁，白俊生赶忙又上前作揖道，“可言兄。”
郎天祁见是白俊生，不免也是一番作揖还礼。
一时间，三人之间不禁有些尴尬。按规矩，旗人子弟是不得来茶园听戏的。只不过这些年，管得大不如以前那么紧。只要不太过明目张胆，私底下跑到南城来听戏的旗人可绝对不在少数，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不过，最怕的就是像现在这样，碰到半生不熟的人。若是遇到完全不认识的人，那本来就不相干，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多说的。若是遇到原本就混得厮熟的兄弟，那可敢情好，干脆拼桌在一起，反倒更加热闹。
“俊生，你这个向来喜静避闹的人，今儿个怎么会来茶园？”佟司翰笑声问道，打破了凝固一时的空气。
“没办法。被那几个朋友给拖来的。”白俊生说着，指了指右手楼廊上的那几桌人。
原来如此。佟司翰心想，看来那几桌下场门官座儿是让白俊生他们几个给包去了。
正在此时，戏台处的笙箫三弦声停了下来，场中的喧闹声也随即沉下几分。
“哟，快开戏了。”佟司翰看了一眼戏台，然后说道。“俊生，咱们下回再聊吧。”
作揖告辞之后，三人各自往楼廊的左右两侧走去。一直候在不远处的先前的那个看座儿的，堆着笑凑上前来说道。
“二位爷，这边请。”
两人坐定后不久，跑堂的端来一壶茶，几盘糕点水果，并奉上了当日的报条。佟司翰接过报条，一看戏目，原来今儿个演的是《长生殿》。
戏开演了。
戏台周围悬挂着满满一圈灯笼，把整个戏台照得亮堂堂的。与此相反，看座上则光线昏暗，使得佟司翰看不太清楚此时郎天祁脸上的表情。
戏演到了第二出《定情》。
看到台上的唐明皇，将装有一对金钗的钿盒送给杨玉环作为定情之物时，郎天祁心里开始隐隐作痛。他不由得想起他送给胡潇玉的那只金玉镯子。他倒是盼着她能把他的这份心意佩戴在身上，可是人家根本就不领情，甚至于连见都不愿意见他。自打万寿节那日在街头巧遇之后，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可是他却连她的影子都没有瞧见。他想她，想极了她，想得心都快干枯了，却没有任何办法来排解积压在心中多日的苦楚。
蓦地，他低下头去，台上那对恩恩爱爱的情侣，实在是让他再也看不下去了。
“怎么了，天祁？”一直在一边窥视着郎天祁的佟司翰，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郎天祁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的心事，是不是……跟女人有关？”佟司翰冷不丁地问道。
郎天祁不由得怔了一下。
“果然如此。”
原本，佟司翰只是在猜测，所以丢出这么一句话来套他。看到郎天祁的表情之后，佟司翰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于是他说道。
“说说吧，是谁家的姑娘，让咱们堂堂郎公子如此失魂落魄的？”
郎天祁仍然是一摇头，什么也不说。
“怕什么。说出来，兴许心里就能痛快些。”佟司翰不死心地，又怂恿了郎天祁几句。“说吧，这位姑娘我认识吗？”
沉思片刻，郎天祁点了一下头。
“噢？”佟司翰的眼里，唰地一下，闪出了两道晶晶亮的光。“是谁？”
又沉思了片刻，郎天祁终于从嘴里挤出三个字来。
“胡潇玉。”
原来是她，怨不得郎天祁会如此。
因为佟如妍和胡潇玉一直很亲近，所以佟司翰很早便认识了胡潇玉。这几年来她更是出落得无比水灵，让佟司翰看着也心痒痒。其实，佟司翰也不是没有对胡潇玉动过心思，只是一直以来，佟如妍都把胡潇玉给护得严严实实的，让他无机可趁，所以他才死了心。
－－－－－－－－－－－－－－－－－－－－－－－－－－－－－－－－－－－－－－－－今日最后一更。Ｃ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