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笑用余光打量一下那个不爱说话的年轻人,看起来不像是扬子津这号子流痞子,长得挺帅还斯斯文文的,他听了辛少的话就笑笑说:“我兄弟的杨氏搭讪法儿你不是没少用么,我兄弟多好啊,都没跟你要租赁费。”
辛少噗哧一笑说:“得,今儿我是占不了便宜了,你们兄弟俩联手儿挤兑我呢,成,我也找个搭把手的……韩小姐,咱俩干脆一阵线得了。”
韩晓笑光听他们瞎侃了,红着脸也不知道该不该应声,扬子津已经乐呵呵的接口道:“丫的活腻了吧,你也不瞧瞧你那德行,人家韩小姐能瞧你入眼么,小心一会儿凌萧子回来给你小子一板儿砖,你就知道什么叫肝儿颤了。”
“啊呸!靠不死你丫的,逮谁跟谁扯皮,样儿大了你,就会满嘴跑火车,尽说些不把边儿的屁话。”
江涛赶紧劝架,不然这俩活宝铁定得掐起来:“得了你们俩,再说一会儿都露底儿了,让人韩小姐笑话,都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啊?有女士在场咱也斯文一把成不成?”
扬子津死皮赖的往韩晓笑脸前凑了凑说:“韩小姐,千万别笑话我们,啊,我们跟凌萧子都这样说话惯了,这不是也没拿你当外人么,咱除了说话粗鲁点外可真不是坏人。”
韩晓笑赶紧的点点头,扬子津又问:“刚才那会儿听管家说你来养病的,什么病?我认识的有专家,什么病都能治,说不好还能给你介绍介绍。”
“传,传染病……”
扬子津一下子离开老远,瞪着眼道:“靠啊,真有传染病?啥啥传染病?厉害不?”
韩晓笑抬起眼看了看紧张的扬子津,抖着嘴皮子磕巴着说:“挺,挺厉害的……”
这下连辛少江涛都有点紧张了,三个人六只眼一起瞪着她,那表情活脱脱的就是“你不早说?”,扬子津都快坐不住了,急急道:“到底啥传染病你倒是说呀,要是还有的治哥几个跑快点还能赶上中午前去医院那。”
看他们如此紧张韩晓笑更慌了,脑子里一直急转心想该说什么病好呢,被扬子津一催慌忙说:“是,是那啥……水痘?……”
扬子津怔在哪儿了,看着韩晓笑老半天才慢慢坐直身子,面无表情的说:“消遣我们哥几个呢?”
韩晓笑闹个大红脸,她突然想起听妈妈说过,水痘好像是儿童病,得过一次就终身免疫了,她的眼角扫视一边的辛少江涛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韩晓笑尴尬的正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就听见有人说:“哟,这是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韩晓笑一扭头看来人是凌东萧,她看见凌东萧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松了口气,一边的扬子津已经气咻咻的说:“靠,你女人正拿我们当猴儿耍呢。”
韩晓笑逃荒一样赶紧站起身急匆匆的往救星跟前走去,红着脸诺诺的说:“我,我进屋去了……”说完也不敢看凌东萧撒丫子跑了。
凌东萧有些奇怪的看着一溜烟不见的韩晓笑扭头问:“扬子津,在我地盘上欺负我的人?”
扬子津挠挠头嘿嘿着笑:“就算不是你地盘咱也不敢摸那老虎屁股啊,不过根据我活这二十七年的经验,我看出来了,是那女的害羞了。”
凌东萧在他脑门子上敲了几下对上江涛的笑眼,两人各伸出一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凌东萧说:“波士顿比北京好么?这一走就是三个年头,我还以为你小子是被金发碧眼的外国妞给迷的不要家了呢。”
扬子津插话道:“让金发妞儿见上帝去,你还是先解释解释这韩小姐吧,我们的好奇心已经害死了好几百只猫了都。”
被无视。
而江涛只是笑:“你怎么一见面就埋汰我啊,你留学走那会儿我还记着给你打个电话写个信呢,这好不容易轮到我了你倒是一点影儿都没有。”
扬子津又伸过头来说:“嘿,你还不知道他?就生了个钱眼儿,只顾着弯腰拾钱呢哪还顾得着给你写信!我要是他见了钱了早把你给忘了。”
凌东萧终是扭过脸来笑骂道:“你小子就怕我安生了给我裹乱呢。”
江涛拉他一起坐下才说:“我在美国就听说了,你小子把生意做得倍儿靓,这不想着回来跟你赶紧学学,攒个老婆本儿么。”
扬子津又插话道:“哎哟喂,你们别说那些个废话了,赶紧说说韩小姐吧?”
江涛扑哧一笑对凌东萧说道:“看我这兄弟急的。”
凌东萧依然是无动于衷,继续对江涛说:“前几天在富贵楼见着你家老二了,说你在上海已经注册公司了,怎么考虑的?”
“今天找你就是为这事,听说市政府准备要招标个大项目……”
凌东萧笑着摆摆手说:“那事儿除了几个人吆喝几声外,我还真没听到个实信儿,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怎么就上心了。”
江涛笑了:“兄弟,拿哥哥当外人?我人虽不在北京可也听说了,向健那厮正筹备着呢,这么个大活儿他也不可能一口吞的下,我只需要你露个面儿揽下,期间任何费用我全揽了,事成之后咱兄弟四六开账,你六我四怎么样?”
凌东萧犹豫一下,一边的辛少忍不住说:“靠,凌萧子,又不用你花一分钱白捡钱的事儿,就是让你露露脸,动动关系,平时不给钱你还不是三天两头的上小报杂志的,这样的美差你犹豫个屁呢。”
扬子津又是不甘寂寞的插话道:“我说辛少,你今儿来没少吃向子药吧,这上蹿下跳的怎么哪哪都有你啊?凌萧子你也敢得罪了,小心他给你下绊子。”
凌东萧再给扬子津头上敲一下子骂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就不能跟人家江涛学学,啊?说起来也没比你大几岁啊,怎么老感觉着你……”
“得得得,打住,哥哥您想说什么我已经知道了。”扬子津赶紧抬手止住凌东萧的话。“你是不是想说我看起来比韩小姐还年轻呢?”
他的话逗得凌东萧乐了:“这话怎么说都能绕到韩晓笑身上去,你真不记得她了?”
“韩晓笑?”扬子津挠挠头喃喃:“这名字听起来熟,太熟了……”
“上次在球场不是见过的么……”
“噢——我想起来了,那女的,跟向佐一起的那个什么学院的。”扬子津恍然大悟拍手指着凌东萧,“想起来了,不过好像样子跟以前……嗳嗳停,停一下,”他狐疑的看着凌东萧问:“她怎么会在你这儿?她不是向佐的女朋友么?”
他们这个圈子里有女伴不稀奇,哪怕一天换一个也没人质疑,可韩晓笑却是被向佐介绍为女朋友的,这证明向佐对韩晓笑是认真的,这在他们这圈子里少见,不一般啊,可现在韩晓笑出现在凌东萧的府上,而且大早上的穿着睡袍坐在凌府的后院子里,她当然不会是跟自己一样是来做客的,扬子津心里已然明白,几个月前这女人还跟着向佐呢,一转眼就跟凌萧子了,凭他们从小玩到大玩的再出格这种事还没发生过,他看着凌东萧等他怎样解释。
凌东萧只是含笑不言语,扬子津看看辛少又看看凌东萧问:“难道……她现在跟你,跟你那啥?”
辛少咳了一声瞪瞪扬子津粗声说:“这还用问,你脑子真抽了。”
“不可能!”扬子津还是不能置信的对辛少说:“你才脑抽了,上次向佐介绍过那是他女朋友,能一样嘛。”
辛少恨他的一根筋,翻翻白眼:“你不也说了这世界变化快么。”
扬子津愣了半晌才点点头喃喃说:“我明白了,向佐落魄了,人家自然得寻个好枝头,能攀上凌三少这根枝头,的确是比向佐强,这年头,嘿嘿,连女人找傍家儿都这么有眼光啊。”
他的话里讽刺意味明了,可凌东萧并不在意,他笑着拍拍扬子津的肩说:“其实你们今儿来刚好,天津那边送来了新鲜的大蟹,老爷子刚让人给我送来了几只,中午就海鲜牛排,你小子的最爱。”
扬子津斜着眼看着凌东萧好一会没说话,辛少倒是急的直给他使眼色,扬子津才恨声说:“你以为海鲜牛排的就打发哥们了?你珍藏的那瓶四五年份罗曼尼康帝呢?还不拿出来晒晒?长毛了吧。”
凌东萧扑哧一笑:“我就知道,你小子老早就惦记着呢,行,今儿你沾了江涛的光了,我就拿出来让你闻闻。”
扬子津一听兴奋的拉住江涛说道:“哎哟,知道么,那可是他凌萧子的镇府之宝,他的命根子。”说完又悻悻的瞅瞅辛少:“呸,我都眼馋几年了?连面儿都没见着,江涛一回来我倒是能闻闻了,看咱们这兄弟做的,你说我怎么就没跟他断绝了关系呢。”扬子津虽然因为替向佐不值心里膈应,但面子上还是不能太过了,凌东萧跟向佐都是他最铁的哥们,关系铁了几十年了,而且向佐出事后凌东萧不管不问,难道真是因为这个女人,几十年的交情就遭遇滑铁卢?
辛少笑道:“断了关系?你舍得么?”
扬子津依然是悻悻的说:“他我当然舍得了,我是舍不得他那瓶酒。”
凌东萧已经笑着用一根手指虚点着他笑道:“行啊,你就各劲儿的埋汰我吧。”
韩晓笑在房间里一直待到刘嫂前来叫她去午餐,她才下楼,还在楼梯上就看见餐厅里几个男人热闹非凡,正在听扬子津绘声绘色的瞎侃,他看见韩晓笑的第一反应就是马上闭嘴,放肆的紧紧盯视着韩晓笑一步步走过来。
另外三人顺着他的视线一起扭头看向韩晓笑,扬子津盯着她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夷,韩晓笑苍白着脸避开他的视线,低着头一直走到餐桌旁坐下,面前是烤的七分熟的牛排,凌东萧在一边说道:“笑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韩晓笑无奈抬起头,凌东萧抬手指着扬子津说道:“这扬子津,你还记得吧?在球场上你见过的。”扬子津抬起脸趾高气扬的看着韩晓笑,眼神是不屑,是挑衅,韩晓笑弯了弯唇角勉强笑了笑说:“记得。”她记得的,又何止是扬子津,耳边仿佛还有向佐得意的笑声,他对扬子津说:记好了,这我女朋友。她耷着眼皮想,扬子津鄙视她是应该的,这才几天,她就从向佐身边辗转在凌东萧的府上,遇见的偏偏是他们共同的朋友。
凌东萧对于韩晓笑的反应很满意,又指着另外两人说:“这是辛少,这是江涛,都是我最铁的哥们,发小,认识一下,这是韩晓笑,别的就不多说了,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她。”轻描淡写,却是让韩晓笑脸色更苍白,都听说过,以前当然听向佐说过,她韩晓笑本来是向佐的女朋友,现在没名没份的跟着凌东萧。
她疲于应付,却不得不强作笑颜的问好,辛少江涛都是含笑点头,扬子津在一边不耐的说:“听别人介绍过几百次了,耳朵都起了茧子了,现在能不能品酒啊?”
凌东萧一点都不在意扬子津的无礼,他一边把酒瓶子放进醒酒桶里一边说道:“这么好的酒,眼看着就要被你糟蹋了,我还真是心疼啊。”
扬子津“切~”一声说道:“不就是几万欧元么,你什么时间这么小气了,我可记得你给露露买那车都不止百万了吧,也没见你心疼一下子。”他说这话的时候就看着韩晓笑的眼睛,韩晓笑赶紧看向别处,这个男人明显的是在对她挑衅,可是韩晓笑想,凌东萧给什么女人买什么又关我什么事?难道他还希望我难受吃醋?呵,他可真是太抬举姓凌的了。
辛少暗示的在餐桌下踢了踢扬子津的腿,扬子津夸张的叫道:“靠,你踢我干嘛,萧子给女人买车我说说还不行了?”
辛少看了看韩晓笑苍白的脸,简直恨不得去撕烂了扬子津的那张破嘴,瞪着他还没说话就听凌东萧说:“那是,你想要我还不买给你呢。”
扬子津用小声但是能让别人都听见的音调说:“靠,你就是买给我我也不敢要啊,我又没有陪男人上床的那癖好。”
江涛看不过扬子津的嚣张无礼瞪了他一眼说道:“扬子津,我这次回来你怎么变得又粗俗又无礼,以前不是挺绅士的么。”
扬子津不屑的看了看一直低垂着脑袋的韩晓笑说:“绅士那也要看对象呀,对于淑女我当然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江涛便皱着眉头喝了他一声:“够了吧。”
扬子津撇撇嘴巴把头扭向一边去,却也不再说话了,凌东萧呵呵笑着说:“扬子津,原来你也有怕的人啊,我还以为你小子无法无天的谁也不服呢。”
辛少为了缓和气氛赶紧说道:“切,他呀,就一纸老虎,其实他怕的不是江涛是他家老头子,他是怕江涛回家告他的状。”
扬子津翻翻眼说道:“有时候我还真不明白,跟江涛一比我简直就是我老头子在外面捡回来的,江涛可是问他叫姨父的,可他一见着江涛那亲的,嘿,跟他亲儿子似的。”
凌东萧笑了:“你们家老头子其实挺不容易的,千亩地里就你一根独苗,巴望着你能出息呢,你可好,打小就是一溜逛痞,谁要是数落你几句,你就蹬鼻子上脸的瞎折腾,你要是敢跟江涛一样整个一有为青年,你家老头子估计得痛哭流涕的烧大香去。”
“嘿,”扬子津拿着叉子敲了敲餐桌说道:“我这样还不是你跟向佐那小子教出来的,我可是你们俩的好徒弟,这抽烟喝酒泡马仔哪一样不是你们俩教的。”他说道这里又看了看韩晓笑,继续说道:“说起向佐了萧子你听说没?”
凌东萧一边拿起醒酒桶里的酒瓶子一边对江涛说:“这酒刚醒你给评评价?”为几个人倒上一点酒一边不在意似的问:“听说什么?”
“向佐前几天跟宁部长家的小千金订婚了。”
凌东萧给韩晓笑也倒了一点酒说:“你也尝尝,这可是极品中的极品,扬子津都惦记好几年了。”
韩晓笑手里拿着刀子叉子切在盘子里的牛排上,一个用力刀子划在盘子上了,“吱嘎”难听的要命,她轻轻的摇摇头说:“我不会喝酒。”
凌东萧却把酒递过来说:“就一点,尝尝吧。”
韩晓笑放下手中的叉子接过酒,凌东萧才扭头对扬子津说:“听说了,向佐眼光挺好,他那点事儿不就是宁部长给压下的么,开始我还想着怎么宁部长也管这号闲事了,原来是为了准女婿。”
辛少一边搭腔道:“切,还好眼光呢,宁楠水那野丫头母老虎一只,向佐能不能降的住还是两码事呢。”
扬子津道:“母老虎怎么了,人家爹管用,一句话就把向佐那事儿给摆平了,他要是找个看着好看就是一花瓶的女人,这次铁定死的难看。”
韩晓笑一口喝掉杯子里的酒站起身说:“对不起,我吃饱了你们慢用。”说完就离开餐桌要上楼去。
凌东萧看了看她盘子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牛排,声音不大却冷冷的说:“回来。”
韩晓笑停下脚步,并没有回身。
凌东萧面无表情的说:“坐下吃完。”
韩晓笑闭了闭眼,忍住要哭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才慢慢转身又坐下,抖着手拿起一边的刀子叉子,她知道几个人都在看着她,辛少江涛面面相觑不明白她和凌东萧之间有何问题,江涛很清楚凌东萧的脾气,他看似面无表情实则额上青筋隐现,已经生气了,扬子津则是幸灾乐祸的看着韩晓笑吃石头一样的啃着牛排。
他提起向佐当然是故意的,向佐出事以后他曾找过凌东萧,希望他能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帮向佐一把,可是凌东萧并没有出手,他本来还在奇怪依照凌东萧与向佐的关系他怎么可能见死不救,今天他总算是明白了,凌东萧自然是因为眼前这个祸害精,他还愤愤的想,自己的朋友圈子里因为女人破坏友情的这算是第一例了,亏得向佐以前整天的买醉,跟自己絮叨他怎么喜欢韩晓笑,这个女人值得男人喜欢么?她有向佐说的那么好么?还不是一样的嫌贫爱富,向佐一落魄立马找个有权有势的凌东萧。他在心里又撇撇嘴,看样子凌东萧对她也不怎么好,这么多人前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又想起早上来那会儿被她涮了一把,不甘心又对凌东萧说:“听管家说韩小姐是来这里养病的,不知道是什么病啊?”
凌东萧压下一口酒嗤笑一声:“养病?养什么病?不过是割腕自杀未遂罢了。”
这下子只让三个人吃了一惊,扬子津睁大眼睛傻傻的重复:“割腕自杀?”他盯着苍白的韩晓笑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祸害精会有这等勇气。
辛少已经又忍不住在桌下轻轻踢了踢扬子津的腿,扬子津这次倒是没吭声,只拿起酒杯灌了自己一大口。
韩晓笑抬起头,大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意,她对着悠然自得的凌东萧抖着唇艰难的开口说:“我,我真吃不下了。”
江涛不忍韩晓笑如此难堪,对凌东萧说:“萧子,我看韩小姐可能不大舒服,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
凌东萧扭头盯着韩晓笑可怜的眼睛问:“你不舒服?那里不舒服?”
韩晓笑的喉咙里哽的难受,说不出话只能抖着唇,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凌东萧见状却是心火上头,他扔下手里的刀叉哼哼着冷笑:“长行市了,跟我摔咧子呢。”
凌东萧如此的不抬举韩晓笑却也让扬子津傻眼,因为凌东萧在玩温柔玩暧昧上是高手,他虽然是个地道的花花公子,但从来不吝啬自己的温情,他这样冷酷的对待女人扬子津还是第一次见,韩晓笑的样子实在可怜的要命,浑身抖的跟风里的一片小树叶一样,那脸白的看着吓人,他也不禁开口说道:“萧子,她是不是真的不舒服了。”
“不舒服?”凌东萧还在冷笑,“她是太舒服了给我找不痛快呢……你不是吃不下么?还坐在这儿干嘛?赶紧滚别让我看见你那衰样,真是倒足了胃口。”
韩晓笑站起身盯着桌子上的牛排勉强的笑笑说:“对不起,你们慢用。”说完快步的离开。
扬子津目送韩晓笑上楼后看着一杯杯喝酒的凌东萧,江涛已经轻声说:“萧子,你什么时候变的比扬子津还粗鲁呢,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女孩子呀,你怎么都不给人留一点面子。”
凌东萧没说话,扬子津虽然也诧异凌东萧这么对待韩晓笑,但他觉得这是韩晓笑自己作的,接口说道:“粗鲁?有么?我看她这种人就该这样给她提提醒,蹬鼻子上脸的。”
凌东萧“啪”的放下酒杯冷冷的看着扬子津说:“扬子津,今儿我忍你很久了,我怎么对她是我的事,以后你见着她最好客气点。”
扬子津更傻眼了,他愣愣的看着凌东萧站起身对江涛说:“去楼上书房我们谈谈。”
江涛凌东萧走后扬子津看看辛少傻傻的问:“他在警告我么?我没听错吧?”
辛少恨恨的剜了他一眼:“你就傻吧,能有本事住在这儿的女人是让你随便埋汰的么?要我就不警告你,直接大耳刮子抽你。”
扬子津眨巴眨巴眼喃喃说:“那你说,这凌萧子不会是也认真了吧?”
换来辛少的嗤笑:“还没抽你呢你就傻了?游戏,懂不懂?”
韩晓笑趴在露台的围栏上,用胳膊支着下巴静静的看着西山斜射过来的残阳,整个视野里都是一片模糊的玫瑰色,楼下院子里那一排银杏树的枝叶把残阳的余光切割,那光的碎屑一块块的散在依然青翠的草坪上,一片斑驳,她觉得她的心也似被残阳切割,零零碎碎再也无法拼凑,她总是活在回忆里,她也总算是明白了一个人在回忆往昔的欢乐时,总是身处悲哀里,现在她就是那被折断了翅膀的金丝鸟,除了可以回忆往日的振翅高飞只能在豪华的牢笼里垂死挣扎,垂死挣扎是件力气活儿,她没有了力气也没有了动力,她以为她可以熬到终见向佐的那一天,向佐,就是她挣扎的动力,如今,向佐与别人订婚了。
凌东萧说:我们这样的男人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凌东萧说:你为了他守身如玉,可惜向佐早就忘记了你韩晓笑。
她很奇怪当她听说向佐与别人订婚后为什么不哭了,凌东萧让她滚的时候她感到很委屈,因为他的朋友都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她,她觉得她一点都不可怜,是她先对不起向佐,向佐离开她是早晚的事,她有什么可怜?她有很多眼泪,每天都要哭,这几个月来她把自己哭空了一样,哭到后来,她知道她哭的不再是因为想念向佐,也不是哀悼她死去的爱情,她渐渐明白,就算她哭干了所有的眼泪,那些开心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幸福那么远,离她十万八千里,那是一件奢侈品,穷尽她毕生的财富她也买不起。
她只是哭她自己命太衰,她亲眼见证了她的父母从恩爱到决裂,她只是渴望幸福渴望爱情,她以为她能扭转人生际遇找到爱她至宝的男人,她也曾经以为她已经找到,可是命运之神却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命运之神太残酷也太吝啬,让她轻易的得到再狠狠的夺去,夺去的不止是她的爱情幸福,还有她的血肉灵魂,她被撕成碎片血肉模糊,当初拿起刀片毅然割开血管的壮举,如今再也没了那时的勇气。
韩晓笑不止一次悄悄的看着那套首饰发呆,耳边隐约有声音说,你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订婚了,你就死了心吧。有些后知后觉的钝痛像藤蔓一样裹上来,生着倒刺的藤蔓慢慢刺进她的心里,那颗小小的跳动着的心脏终于千疮百孔,她任由那些痛撕扯着她的身体,直至没有知觉。
扬子津的鄙视,凌东萧的冷酷,她都不在意,她的尊严早在拿着那六万块钱时就像脆弱的蛋壳一般被击的粉碎,看着西山头的夕阳她的眼睛渐渐发花,一种从骨头深处散发出来的疼让她悄悄伸手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怎么还这样疼呢,她想,比刀片割开皮肉还要疼,原来还会这样疼,她老是以为她早已死去,还在喘息的不过是一具没有感觉没有生命的空壳,可是向佐订婚了,他忘记了她,凌东萧说他比她懂得识时务,扬子津说的不错,她就是一个花瓶摆设,她能带给向佐什么呢,什么也不能,只有屈辱,向佐早晚都会知道她龌龊的过去,现在这个结果也不错,他跟别的女人好了,总好过他知道自己曾卖身给凌东萧后厌恶她强得多。
楼下传来一阵吵闹声打断了她的冥思,是管家指挥着几个工人把别墅里的窗帘全部焕然一新,刘嫂笑嘻嘻的拿来漂亮花色的床上用品上楼来让韩晓笑过目,韩晓笑看着那些昂贵的布料奇怪的说:“不都是新的么,怎么都要换了?”
刘嫂回答说:“凌先生说都要换了,让您挑挑颜色。”
韩晓笑听她这么一说脸就红了,因为凌东萧开始每天回来凌府过夜,这可惊坏了所有人,而且前两天凌东萧命她从客房搬到了他的主卧室里,虽然他总是板着脸不跟她说话晚上也不碰她,又对她极为冷冷淡淡,但两个人还是一张床上睡着,每晚上都是凌东萧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她都能清晰的听到他心跳的频率。
天气已经渐渐变凉,这里又是地处半山中,房间又大又冷清,而他的身子那么火热,有时候她好不容易睡着又半夜醒来发觉自己紧紧的窝在他怀里,他的呼吸浅浅的就在耳边,跟自己的几乎同步,有种亲密的错觉,每次她都要惊慌失措的悄悄躲开,但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还是一样的躺在他怀里,后半夜更冷,现在还没到开始用暖气的时候,她又畏冷,她还安慰自己说这床肯定是倾斜的,不然她怎么老是滑到一边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