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软怕硬是人之常情,我就不信,有人不喜欢捏软柿子非要去啃石头子!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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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冬日,天气异常的清寒。午后的日头落得早,在毋园,侍女们早已燃起温暖的火盆,燃烧的松木香味泛在空气里,闻起来却像是北方秋天萧索的味道。,木炭在盆内丛丛燃烧的响声,在暗无人声的云翳阁上空回响起来,格外清晰。
“错先生,你这眼睛……”独孤静辉的唇边浮起一丝淡得让人难以察觉的清浅笑意。
汝嫣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嘴角弯起一个一个极小的弧度,“腿好既然都好了,怎么还不快滚?”
“喂喂,我这样可没算好。”独孤静辉比了比立在一旁的双拐,然后执起茶盏浅啜一口,对汝嫣错的讥讽或耻笑毫不在意,“再者说,小水已经同意我在毋园和她一起守岁,我自然住的心安理得,睡得踏踏实实。”
“其实,你不过是想躲开独孤山庄与朝廷之间的争斗,否则为何将乱雪令交还给令尊。”汝嫣错眼中波光鳞动,半晌之后,他戏谑地笑着,“二公子与其远远避开,倒不如将独孤山庄掌握在手中,或可使家人逃过一劫。”
独孤静辉闻言,眼中流露出一抹苍凉之意,“《圆觉经》上有言,一切众生,种种幻化,皆如来圆觉妙心。犹如空花从空而有,幻花虽灭,空性不坏,众生幻心,还依幻灭,诸幻尽灭,觉心不动,真妄动源,初无二体。倘得实心,即妄皆真,触处融通,随机解脱。单看这满眼的富贵繁华,黛香沉水,又有谁记得富贵无常,沧桑多变。”
“二公子可是因文家之事,心生倦怠?”汝嫣错知道,但凡明艳的背后,是怎样一片惨淡的血光。就算是他自己脚下的影子里,也凝聚了数之不尽的冤魂。在没有人看得到的地方,用拳头、鲜血、乃至生命,铺起惜柳楼通往成功的路。
当然,要是没有独孤静辉的协助以及他长袖善舞的本领,事情不可能进行的这么顺利,更无法像现在这样让绝大多数人对惜柳楼主心存敬重仰慕。
在惜柳楼中,汝嫣错是一把刀,克敌制胜的刀,凡刀出鞘必见血。而独孤静辉是蜘蛛,盘结成网,静候每一个自投死路的猎物。两个男子,或冷峻如风,或沉稳如兰。可如果划开他们的皮肤,就会发觉他们的身体里流动着的都是黑色的剧毒汁液。
所以,某种情况下,他们是惺惺相惜的友朋。
独孤静辉心里只是错综复杂的感受,虽然这样的犹豫很真实,却不是他此刻该有的一种被动。他微低着头,眼里只有黯淡,“根都腐朽了,枝与叶又能逃脱死亡的命运么?”
汝嫣错的黑眸腾得燃烧起一丝暗红色的幽火,他的声音飘渺遥远,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你最好不要将小姐牵扯进去。”
独孤静辉坐在那里没有动,神色有些恍惚,“她不是那种甘于藏在背后,被人小心呵护的女子。否则,错先生绝不会允许她借用我的力量……或许,她本就是我们不该去妄想的。”心里某个地方又在隐隐作痛,他逼着自己不要去想她,他要的,只是自己该有的安逸人生,可是她突然出现,硬生生搅乱了他生命中的一切。
窗外有轻微的风声,零星的雨点打在窗格,瞬间溶成小小的水珠,大片的落叶从树上飘落,纷纷扬扬,像是无数绞碎的绫罗。
两人沉默的坐在花厅,手中的热茶变暖、变温、变凉。
汝嫣错打破沉默,眸中的笑意恍惚划过,有着几许忧悒的凄丽,“你想留一日也罢,一月也罢,一年也罢,一世也罢,只是,这条路,前方是不归途,一旦走上就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你就算是被她打了,也不愿意用药。”独孤静辉微微笑着,眼前浮现出那人满含阴霾的眼眸。“能把小水气成那样,说明错先生在她心中还是有分量的。否则,凭她那样极端的,爱憎分明的人,若是真心想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怕在她眼中比尘埃还不如。”其实,他很想知道刻在她心底的到底是怎样的悲哀和伤痛,却又怕真相揭晓的那一日,是他根本无力扭转的结局。
汝嫣错看着他眼中那抹温柔的光,面色有些古怪,“如果你也想试试,我不介意狠狠地打你一顿。”
独孤静辉一怔,轻轻地,像是品味什么一般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唇边还浮出一抹恍惚的笑意,“我才不会做出那种惹她发怒的笨事,哄她开心还来不及呢。”
“孤独静辉,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很讨厌的人。”汝嫣错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声音带着些许不耐。
独孤静辉低头,无奈的苦笑,“彼此彼此。”
就在这时,湘月匆匆走入花厅,在汝嫣错耳边低语了几句。
“知道了,你回去陪着小姐吧。”汝嫣错眼瞳微缩,厉芒闪过,周围的气息顿时变得压抑,“我以为他们经过这一个月应该长教训了,没想到竟然还变本加厉,跑来挖惜柳楼的墙脚,偷小姐秘制的调料。”
独孤静辉闻言沉静地微笑,目光坚定不移地看着他,“既然如此,还是由我来吧。不识抬举的人,杀了也没意思。既然独孤山庄必然走向没落,那么就让惜柳楼担起一部分,至少让许许多多依靠独孤山庄才能活下去的人,不必陪着家父一起走向死亡。”
“这本就是存亡的战争。”汝嫣错皱着眉头,细细思索他话语的真实度。独孤静辉是个事事都放在心底辗转琢磨,徘徊算计的人,就是因为太聪明心思太周密,所以汝嫣错从不在他的面前谈论生意以外的事情和水玥颜的计划,他不能冒险。
独孤静辉的唇角露出个诡异的笑容,“小水并不想要站在最高的山顶,所以,独孤山庄是最好的前车之监。”
汝嫣错迎向他的眼眸,“你想做什么?”
“这世上可以有一个惜柳楼主,为何不能有一个玥颜楼主。”独孤静辉的声音平静地不能再平静,眼眸缓缓地定在汝嫣错身上,“树大招风的道理,你我皆懂。”
汝嫣错的脑中飞快的计算着,每个人,只要心怀野心目的,那么便会变得聪颖无比。“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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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日后,年关将近。本是辞旧迎新,喜气洋洋的时段,芦溪城里的气氛却因当今天子即将南巡而显得有些紧张。
寒意随着冷冷的冰雨四散纷飞的日子,毋园流觞阁内,正在煎茶的汝嫣错,在炉内添了次新炭后,低首看着炉上翻滚不休,涌泉如珠的沸腾茶汤,斟了最清淡的一杯递给在榻上凝眉的水玥颜,“孟玄胤这次的南巡是为了独孤山庄而来,定疑也在随行的名单中。而独孤静辉,因为乱雪令被收回愤而与独孤不归断绝父子关系一事,倒是闹得纷纷扬扬。”
水玥颜握了握有些发冷的手指,没有说话。
汝嫣错见状,从一旁拿起铜匠师傅精雕细琢了三个月才做成的手炉,添了几块炭进去,塞到水玥颜手中。
抱着温暖的手炉,水玥颜半阖着眼懒懒地倚在榻上,映在火光下的脸庞,在跳动的炉火前显得闪烁不清。
天边阴沉的云脚已越压越低,晚来风急,汝嫣错放下茶盏,站起来走到窗边眺望远方。在满天晦雾乌云映衬下,他修长的身形越发显得柔韧有力,邪魅俊美的面容上毫无表情,仿佛正在沉思,又仿佛只在呼吸吐纳,什么都没有想。
然而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短暂的,仅仅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蓦然回首,“你还打算要气多久?”
抬眼看着眼前汝嫣错张狂中隐着一点魅惑的脸,修眉斜飞入鬓处,自有一分勾人心动。水玥颜叹息着,轻声道,“我没生气。”
汝嫣错回到榻边凝视着她,眉头忽蹙忽舒,嘴唇却紧紧地抿着。“这不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问题。而你,不该因为怜悯那些意图伤害的人,对我心生怨愤,”
除了霸道还过分的执着。这样可不好!心里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水玥颜好整以暇的望着面前的汝嫣错,用极为无辜地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记得芸儿么?”
汝嫣错渐渐蹙起眉头,脸上虽依是淡淡的,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我只希望,你能永远记得。”
“商场争斗本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何况那些人是惜柳楼的对手。我若对他们心生怜悯,只怕早就被他们剥皮拆骨,鲸吞蚕食。”水玥颜双唇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低声道,“我不想独霸为王,所以,留一点余地给别人,也正是留了退路给自己。否则,保不齐他日重蹈覆辙,成为另一个独孤山庄。”
汝嫣错微怔,沉吟半晌后却突然笑了起来,“有时,我真想打晕你。”
“我不是菩萨,解救不了人间疾苦。也不喜欢空座家中,一味参禅苦修。善也罢,恶也罢,佛终须魔来度……”水玥颜柳一剔,眉梢间竟是一段刀锋般的锐气。如果天白是入世救人的佛,那就让她做手持利刃的魔。
独孤静辉从外面进来,正巧听到二人的对话,不由得笑道,“佛为智慧,悟得世间玄机,僧为静穆,灭得自己心魔。而你,竟是要化身为魔。”
水玥颜含笑道,“世间之事,无非经历万劫,方见莲花。”
独孤静辉微笑着点头,从袖中摸出一幅火漆封锁的褐色卷轴,放在水玥颜掌心。“我因机缘巧合偶得此卷轴,前几日方才找出。你本性偏激,易被戾气所控。有朝一日,你在魔界中不知进退的时候,希望你见此卷轴,可以明心见性。”
水玥颜微怔,半晌之后,缓缓站起身,双手接过卷轴,低声道,“烦劳二公子费心了。”
独孤静辉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温和地看着她,低低开口,带着关怀的声音安静地漂浮在空气中。“当年,我因伤病入魔,仿佛骑马临深渊之侧,一不谨慎,就摔入深渊。若无智衍大师相赠此卷,恐早已堕入无间地狱。如今,我心中魔障已除,唯愿你早日看破幻境迷雾。”
“现在,我只信一死万事空。”水玥颜将卷轴置于书架之上,粉嫩的唇微微扬起,极冷的笑意在唇边轻轻漾开。突然,她微微蹙起眉,敏锐的感觉到虽然被浅浅的梅香掩盖,仍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从独孤静辉的身上飘来。“怎么回事?”
独孤静辉淡淡道,“回来的时候,遇到点意外。”
“他们是什么人?”
“明月宫和渊海国的死士。”
水玥颜一愣,有些讶异地看着独孤静辉,“为何要追杀你?”
“因为他们杀不了我的师傅,所以,把往日的旧账算到了我的头上。”独孤静辉缓缓坐下,对水玥颜淡淡一笑,只是眉间透着一丝疲惫,气息有些微的紊乱。
“听说,妙善真人与明月宫宫主白孤鸿私交甚笃。”汝嫣错嘴角边渐渐溢出了冷笑,敛下的双眸寒洌的眸光。“你若下不去手,我可以代劳。”
独孤静辉手指慢慢用力握成拳头,面颊上的肌肉因紧张而闪过一丝痉挛,“不行,他们都知道小水。我不能将她置于危险之中……一切还需谨慎筹划。”
“既然烦不胜烦,让她身败名裂也就是了。”软绿色的衣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水玥颜抬眸看着他,眼中无风无云,“这些个名门正派不是最看重脸面么?我倒想看看,若是那妙善真人被千夫所指,又会如何?”
“小水的意思是?”
“她总觉得自己圣洁清高如白莲花,那就把她染黑了拽下神台,好歹也做回凡人。”水玥颜淡淡一笑,附在独孤静辉耳边轻语。
独孤静辉先是一怔,然后捧腹大笑道,“好好好,就按小水说的办。当年,她能得到那黑寡妇的名号绝不是浪得虚名!”
“等等,你还没和我说,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名号呢!”水玥颜的脸上没来由的忽然浮现出一丝奇怪的神情,微微蹙起的眉头像在困惑,又像惊讶,但都非常模糊,让人捉摸不透。“难不成她嫁了很多次,而她的前夫们都曾离奇死亡?”
“虽不中亦不远矣。”汝嫣错看了独孤静辉一眼,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却快如闪电,让人无从抓住。“她在出家为女冠之前,有过无数情人,只是每一个被她爱上的人,最后都惨死在仇家手中。”
“不是每一个吧。”独孤静辉颇为不满地撇撇嘴,“至少我师傅还活得好好的。”
“那是因为卓轻尘喜欢你师傅,所以;令师才侥幸逃过一劫。”汝嫣错毫不留情地揭露出真相。
伴随着掌声,水玥颜赞叹道,“原来这位妙善真人还是个奇女子啊!佩服,佩服,既然如此,不打起精神好好待她都不行。”
五日后,芦溪城中突然有一个诡异的谣言在茶馆酒肆中飞速的传播着,小倌馆挂起了某位女冠的画像,绝对禁止她入内。
十日后,这个诡异的谣言已经发展成恐怖的传说,在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带着独自闯荡江湖的少年侠士都开始成群结队。
二十日后,不管是玉螭日耀,还是归鹘、泯罗、许绮、南粤、天崇,乃至民风剽悍的夜辽,只要提起妙善真人这四个字,夜哭郎都不敢哭了。
直至上元日,不管是结婚的未婚的,只要是男人,无论老少,谁也不敢单独留在家中。乖乖,以前只听说过**大盗,现在竟然还出了个采草大盗,而且据说这位女冠已经到达饥不择食寒不择衣的地步,被她荼毒的良家妇男不计其数。
此时,又有人提起陈年旧事,那些痛失亲人的苦主们忿忿不平地冲到衙门,强烈要求青天大老爷还他们一个公道。
若有人问,为何不用江湖惯用的手段制裁。拜托,男人们不敢去,女人们不屑去,太监们……咳咳,太监们都在宫里忙着陛下南巡的事情,再说,太监也是有自尊心的,别把那么一个老妖婆和他们相提并论,这简直是在玷污太监这个神圣的光荣的职业。
妙善真人想查是何人害她,可她的画像和海捕公文挂满大街小巷,害得她连出门都得戴着帏帽。就算是异国他乡,妙善真人这四个字,比凶神恶煞还可怖。旧日里交好的姐妹各个跟她断了消息,连悉心培养的徒儿都狠下心来跟她划清界线。
现在的她,当真是百口莫辩,就算是跳进春江也洗不清了。罢罢罢,名利于她如浮云,只是,临死前不拉个垫背的实在是亏得慌!
没有月光的夜,仿佛全世界都被黑暗所吞没。
漆黑,找不到方向。
妙善真人凭借绝顶的轻功摸入篁影斋,就在她举剑欲刺的刹那,她四周突然出现十多名虎视眈眈的黑衣人。
妙善真人冷哼一声,目光缓缓扫过每个人,那眼中的冷意让他们直觉感到死亡,眼前对峙的距离就是通往地狱的捷径。
夜,清冷,冷的毫无生气,只是今晚的空气中,似乎充斥着浓浓的血腥。
妙善真人向前猛然跃出,手起剑落间,几条黑影相继倒下,瞬间切断的,还在空中飞旋的头颅,嘶嘶的直冒鲜血,顿时残臂断肢宛如暴散的火花,带着蓬然血雨哗然四射。
然而妙善真人犯了个错误,她低估了这伙人的实力,更低估了布局之人的险恶用心。就算她再强终究还是个凡人,长时间的疲劳战已经让她的思维有些混乱,手上的动作也逐渐滞缓。她努力平复着躁动的内息,一波接连一波的车轮战已经耗尽了她身上所有力量。妙善真人冷冷的望着层出不穷的黑衣人,像看死人一样的目光。
“说实话,前辈能坚持到现在,晚辈真是心服口服。”独孤静辉倚着门扉,却见妙善真人头上隐隐渗出薄汗,脸色苍白如纸,不由得浅笑道,“前辈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不必!”妙善真人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极度不悦的情绪,“待我杀了你,再去杀你师傅!”
独孤静辉挑挑眉,看着妙善真人的黑眸中有了一丝玩味,唇角有着一抹慵懒的笑。“可以,如果你能从官府活着回来,我一定带你去见我师傅。”
妙善真人脸色不变,冷冷道,“什么意思?”
“我都说的这么明白还猜不出来?”独孤静辉漆黑如墨的眼中闪烁着一抹诡异,从袖中掏出一粒雪白的药丸扔入口中,虽然苦的他眉毛拧成一团,他的嘴角仍是挑起个弧度,笑道,“你们也都把解药吃了吧,否则,今晚的后半段可就要由你们继续了。”
几名黑衣人冷着脸也掏出药丸送入口中,开玩笑,前半段费心劳力流血流汗都没关系,后半段……呕……他们忍不住用袖子抹抹嘴,那么恶心的事情还是不要想了。
而说话间,妙善真人已然倒在血泊之中,她费力的呼吸着,风韵犹存的脸上一片绯红。“你们,你们竟敢下媚药!”
“不是啊,明明是前辈你春情勃发,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也不好看着前辈如此难受……”独孤静辉走到她面前,将宝剑踢开,然后随意地在她丹田下方一点,轻笑道,“危险解除,你们把她送走吧!”
何谓危险解除!妙善真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媚药的燥热以及失去武功的痛苦在她的身上交替出现。她恨声道,“只要我一日未死,终有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估计比较难。”独孤静辉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擦了擦手,然后对那些黑衣人道,“赶紧送走吧,在这里多待一刻都让人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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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洞中发现,身边还有两名男子的残尸,据查消失的部位都被她吃入腹中……”孟玄胤阖上刑部呈上来的奏折,嘴角浮上一抹笑意,但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中却是没有一丝情绪的,“不必等秋后处斩,依律行刑便是。”
“诺。”刑部尚书手捧玉圭低声道。
“朕南巡期间,由康王监国,所有重要奏折贴黄封八百里加急送往朕的行帐。”孟玄胤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面前的几案,冷冷道,“此次南巡的主要目的,一是为治理沅江。另一个重要目的是咨访吏治民情。所以,朕欲简约仪卫,卤薄不设,扈从者三百余人即可。一路上,不设营幄,不御屋庐。一切供应,皆令所司储备,不滥取之民间。”
刚有大臣出言反对,孟玄胤便厉色告诫臣下,南巡是为百姓阅视河道,咨访闾阎风俗,非为游观。所以严禁地方官吏布置供帐,科派扰民,一旦发现假借天子难寻名义滋扰百姓者,严加惩处。
日子总是在不经意中匆匆而逝。
孟玄胤的旨意到达芦溪城时,水玥颜正一脸无奈地同意淩州郡守暂借毋园作为陛下南巡在芦溪城的行辕一事。
反正她已经想好要去山上躲着,所以,借或不借没太大区别。再者说,这种事可是“光宗耀祖”的,别人求还求不来呢!她要是出言拒绝,就算郡守大人不说什么,落到有心人耳中难免不生出些是非来。
当水玥颜背着包袱泪眼汪汪地作别她住了大半年的毋园时,恶狠狠地瞪了汝嫣错好几眼。她就说嘛,住这么大的园子根本是麻烦死了。现在倒好,客人还没上门,主人家就先落荒而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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