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回皇后娘娘,老奴住得好吃得好。”卓嬷嬷的手心已渗出了冷汗。
“那不如嬷嬷就一直住下,陪伴本宫可好。”
卓嬷嬷瘫倒在地上,盛夏俯身扶起她,卓嬷嬷望着眼前的皇后娘娘,明明长着渔玄的面容,可性子却像是另一个人。
“老奴孙儿年仅5岁,还望娘娘开恩,放老奴回乡。”卓嬷嬷不停地给盛夏磕头。
“嬷嬷这是做什么,嬷嬷想回乡本宫自当放行,本宫还特地为嬷嬷准备了一些盘缠。”盛夏从衣袖里掏出一枚金锭放在桌上,卓嬷嬷才又怯懦懦地抬起头,看见桌子上的金子仍沮丧着脸。贪财惹祸!当初为了一点银子答应魏国公来指认渔玄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嬷嬷快起来吧,本宫说话算话。”
卓嬷嬷用余光偷瞄着盛夏,她神色如常,莫非,是真的愿意放她走?
“老奴叩谢皇后娘娘。”卓嬷嬷赶紧谢恩,站起身,拎起床头的包裹就想开溜。
“慢着,本宫还有几个疑问想请教嬷嬷。”
“老奴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盛夏恩威并施,整得卓嬷嬷的心七上八下。
“你可听过”顾涟漪“这个名字?”依卓嬷嬷的年纪应该在天御国后宫呆了二十年有余,她也许知道顾涟漪带渔玄入宫的经过。
卓嬷嬷不知盛夏为何问起顾涟漪,顾涟漪,不就是渔玄的娘吗?
“老奴在十多年前听过这个名字。”卓嬷嬷以为盛夏在试探她,不敢说谎,当年顾涟漪带着年仅四岁的渔玄入宫,她算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其实她并没有真的见到顾涟漪,只是从一位交好的宫人口中听说的,而第二天这名宫人就被墨皇斩杀,她也不敢妄议,才得以活到今日。
“顾涟漪与墨皇是什么关系?”盛夏顺手倒了杯茶,她冷冷地直呼二人的名讳,好似二人与她毫无关系。
“宫里传言,渔玄是顾涟漪和墨皇的私生子。”卓嬷嬷心想陈年旧事,说就说吧,保命要紧。
“那渔玄为何会变成映雪公主的贴身宫女?”根据渔玄留下的记忆,那时她分明唤墨皇作“父皇”。
卓嬷嬷瞪大了眼睛,皇后娘娘莫不是失忆了,她分明就是渔玄,怎会不记得往事。
再一看盛夏眼神如冰,卓嬷嬷不敢直视,“皇后娘娘可还记得秦嬷嬷?”
秦嬷嬷,一个和蔼可亲的女人浮现在盛夏脑海。
顾涟漪走后,墨皇也不管渔玄,渔玄蜷缩着小小的身子在后宫的某一宫殿里等着娘回来,后来实在饿得不行,用最后的力气哭出了声音,秦嬷嬷寻声而来,给了她馒头和稀饭,从此她便跟着秦嬷嬷。
秦嬷嬷是渔玄记忆里第一个让盛夏感觉温暖的人。
“渔玄七岁的时候,秦嬷嬷带着她在御花园里**粉,遇见了同龄的映雪公主,映雪公主非常喜欢渔玄,便求皇后让渔玄当她的贴身宫女。”卓嬷嬷寥寥数语却让盛夏脑中的记忆片段清晰起来。
她仿佛看见映雪撒娇耍赖拉着渔玄到皇后跟前,乞求让渔玄作她的贴身宫女,也是那一天,时隔三年,渔玄又见到了墨皇。墨皇看到她很惊讶,发了火,狠狠地踢了她一脚。映雪吓得哭了,墨皇才赶紧收了脾气,抱起映雪,温柔地哄着她,映雪一边抽泣一边要墨皇答应她的请求,墨皇望向渔玄,那鄙夷的眼神令渔玄终生难忘,渔玄赶紧低下了头。
她不愿意让墨皇看到她的难过,却在心中问道,娘,他真的是我的父皇么?
据卓嬷嬷所言,渔玄终究成了映雪的贴身宫女,从此她们一起读书、抚琴、练舞,感情好得就像亲姐妹。
因为墨皇下旨和亲时,卓嬷嬷已经出宫,想来她也不知道是谁想害渔玄,盛夏便没再多问,打开房门,领着菲儿径直走了出去。
卓嬷嬷仍不敢乱动,确定盛夏离开后,才急忙将桌上的金锭揣入怀中。
菲儿见盛夏心情不佳,只是静静跟在身后,她几次听见皇上唤主子玄儿,想来卓嬷嬷口中的渔玄就是主子,没想到坚强的主子还有一段凄凉的身世。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路过芙蓉殿时,盛夏听见宫苑里传来丝竹声,她停住了脚步。
陈若兰倒有好兴致,大白天的请人奏乐。
此曲明快有致,急促时鼓点散落,温婉时似绵绵白云,盛夏想起了陈若兰的舞,此曲配上她的舞倒是绝佳。
盛夏见芙蓉殿的大门敞开着,忍不住向屋里探了探,果然怡贵妃换上舞衣,手里撩着丝带,起、跃、抛,时而旋转,时而绕颈,美不胜收。
怡贵妃似用尽全力跳着,盛夏收了视线,心中蓦地一窒。
萧启瑞的生辰快到了!
“当晚表现最佳的妃子将获得侍寝的机会。”冬儿的话响彻耳旁,想到他的生辰实则是一群女人的争宠,如果她没拿得出手的表演,没准还要看他钦点其他女人侍寝。
这样的他和魏可有什么两样?
盛夏心中酸涩,风掠起一丝余发,菲儿上前轻唤“主子。”
她瞧着菲儿一脸担忧,才又移了移脚步,不过是表演个节目么,她又怎会输给那些后宫妃子。
她的男人,绝不容许再碰其他女人。
回到琉璃宫,流云正在院子里,他一瞧见菲儿,脸黑得像锅底,奈何此刻她和皇后在一起,自己不能把她怎么样。
想到昨夜浑身湿漉漉地从沐浴房里出来,被寒风吹着,那刺骨的冷,流云不禁又哆嗦了一下。他发誓什么时候一定要好好惩治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否则他御前侍卫的面子往哪里搁。
盛夏若有所思地走进屋里,菲儿察觉到流云带着怒气的目光,嫌弃地瞟了他一眼,流云气极。
“菲儿,让青蓝来见我。”盛夏褪去披风,坐在炉火边。
菲儿正走到门口,差点撞到走进来的流云,“好狗不挡道!”昨夜他趁自己昏迷,欲图不轨,若不是看在娘娘的面子上,她早就将他大卸八块。
“你骂谁?”流云难以置信,这丫头是疯了吧,莫名其妙把他推进水池还敢骂他。
“我骂狗!”菲儿狠狠踩了他一脚,头也不回寻青蓝去,痛的流云龇牙咧嘴,见盛夏望向他们,恢复了神色,他还有正事,暂且先放过她。
“娘娘。”流云从腰间拿出一块拇指般大小的竹片,上面有三个小孔,“最近宫中不太平,在下身为男子,无法时时随在娘娘身边,请娘娘收下这块竹片,遇到危险可以吹响它。”
盛夏接过竹片,看着流云舒展开秀眉。
“本宫有一事想请上官少侠帮忙。”
盛夏笑意盈盈望着流云,流云一恍神,想也没想就应承下来。
一直到生辰那日,萧启瑞都没出现。
盛夏裹着貂皮裘袄,倚窗驻足。碧湖已结成冰面,翩翩白雪在长空肆意飞舞,纯白的世界为她纳入一抹明丽的心境。
她心安,因为夜里总会闻到浅浅的龙涎香。
他只在夜里看望她,说明事情有些棘手,毕竟敢在宫中下蛊的人绝非一般人。听冬儿说,选贤大典后,宫里宫外的人都在议论她的医术,传得神乎其神,原本说的是她能令瞎子重见光明,后来却变成她能令死人起死回生。
盛夏哑然失笑,萧启瑞也会觉得好笑吧。
她一直不愿去打扰他,即使有时特别想他,也只是每日教菲儿制药,或者练习练习流云教给她的剑术,尽可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合上窗子,盛夏羽睫微动,今夜该来的总会来,她早有决断。
“主子,该梳妆了。”许久,菲儿才提醒道,青蓝和冬儿也早已侯在屋里,但她们都不忍打破这样的美好静谧的画面。
一窗一人,相思赴梦。
盛夏转过身,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的人儿宛如玉琢。
“娘娘今夜一定能够艳压群芳。”唯是冬儿最多话,盛夏却不语。
面如皓月,瞳中含笑,颦眉月半弯,柔肠百转,盛夏的芊芊玉手穿过凤袍,菲儿为她系紧腰带。
“走吧。”盛夏只携了菲儿一人前往承德殿。她到时,殿内已有不少嫔妃和大臣,大臣们正襟危坐,低着头交谈,看到皇后走来,纷纷行礼。
盛夏的位置在萧启瑞的右手边,刚坐下,就见怡贵妃迈了进来,她亦是特别打扮了一番,娇俏芬芳。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萧启瑞径直走向主座。
起身那一瞬,盛夏与萧启瑞眼神交汇,仿佛世间万物都静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她朝着他一笑,风华绝代。
琴音幽幽,玉笛婉转,乐师奏响乐曲,宫女开始上菜,意味着晚宴正式开始。
大臣们借机献上各地搜罗来的奇珍异宝,以博萧启瑞一笑,但萧启瑞眼光颇高,只在晏文钦送上一本书帖时,露出了满意的神情,以至于众人都好奇晏文钦送上的到底是什么珍稀的帖子。
待到后宫妃子献礼时,萧启瑞饶有深意地看向盛夏,盛夏却撇过头,淡淡地说:“臣妾什么都没准备。”萧启瑞顿时木着脸,她不可能不知道今晚表现最佳的妃子能得到侍寝的机会,难道她一点也不在乎?
这话恰好被怡贵妃听见,她对萧启瑞抛了个媚眼,柔声道:“皇上,臣妾练了支新舞,想跳给皇上看看。”
萧启瑞沉默,怡贵妃却起身去换装,看着她雀跃的样子,盛夏心里好似被扎了一下。
彩色如虹的裙,回云流霞之披肩,怡贵妃款款而来,罗衣初索,流光过隙,众人将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但见她一脚点地,一脚前踢,一手舞着丝带,一手飘然转旋,时而挥舞轻柔的广袖,若弱柳迎风;时而轻曳罗裙的下摆,似流云缭绕,就连盛夏都不禁陶醉其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