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欲上前擒住于无涯的侍卫见皇后娘娘盈盈而下,都纷纷后退。
寒风轻扬,盛夏衣袂飘飘,气质如华,于无涯想象不出怎样一个谪美的仙子正向他走来。
“伸出手来。”盛夏轻声道。
于无涯倒也乖乖听话,不再闹腾,寻着盛夏的方向跪下,伸出右手。
盛夏从衣袖中掏出一块手绢,覆在于无涯手腕上,玉指在手绢上轻点,从于无涯的脉象看的确和苏太医推断的一样,那么关键就在于他体内的那一股气道。
是毒素?还是其他什么?
于无涯抬着手,盛夏抚着脉,半晌过去,盛夏仍没有决断。
“皇后娘娘,依微臣看,于无涯就是一个骗子,枉娘娘费心了。”刘大人不相信盛夏还能诊断出其他结果。
“刘大人,本宫看诊启容你多言。此事兹事体大,本宫也必须谨慎为之,你这般着急可是有什么猫腻?”
刘大人扑通跪在地上,“老臣是怕娘娘**人蒙蔽,望娘娘明察。”
盛夏不语,凝神感受着于无涯的脉搏,突然,她感觉到于无涯胸前的一股气道动了一动。
准确地说,他体内似乎有虫子在蠕动,还不止一处。
莫非于无涯喝下的水里下的不是毒,而是蛊?
“于公子,你是否觉得胸前发痒?”
于无涯恭敬地答道,“回皇后娘娘,正如娘娘所言,此刻微臣的胸腔内似有万千蚂蚁在撕咬。”
盛夏了然,看来是蛊没错了,可是在她从来没有真正见过蛊这种玩意,该怎么为于无涯解蛊呢?
盛夏收回了手,手绢飘落在地下,却没有去捡,她在脑中搜索着诊治之法,《百草杂记》中有载,沉香木可以驱虫,而蛊其实就是一些能够进入人体的小虫,不如就用沉香木试一试。
“皇上,可否为臣妾找几块沉香。”盛夏选用沉香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沉香驱虫而不杀虫,届时众人可以亲眼看到蛊虫从于无涯的身体脱离。
小德子很快送来沉香,盛夏命人将沉香点燃,放在于无涯的脑后、腋下、胸前和后背四处。
于无涯按照盛夏的指示以掌力震碎了两块沉香,由侍卫帮他贴身裹在身上,当侍卫为他宽衣时,盛夏倒是自觉地回过头去,却瞥见萧启瑞小怒的黑脸。
“请于公子解开心脉的穴道,让真气顺流。”盛夏故意不看萧启瑞,她不想被影响了情绪。
沉香的氤氲弥漫开来,众人不明所以。
难道用沉香木熏一熏就能证明于无涯中了毒?
“啊……”突然于无涯蜷缩在地上,数十只小虫从他的肌肤钻出,爬在衣服上、地上,一眨眼又全都消失了,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没错过这精彩一幕。
于无涯只觉得心里一阵蚀骨的疼痛,有几十只虫子脱离了他的身体,而后全身气血通畅,真气回笼,再睁开眼,已经能看见东西了。
于无涯端正跪好,对着盛夏拜了三拜。
“草民叩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从此草民这条命就是娘娘的。”
盛夏一笑置之,她对着众大臣道:“于无涯中的不是普通的毒,而是蛊毒,虽然本宫不知道他是否在宫内中的蛊,但中蛊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否则他早已被蛊虫啃噬而亡。”
众人见于无涯身体里爬出数十只小虫,又瞬间恢复的视力,无不拍手称奇。
如果还有人怀疑上午皇后娘娘救治考生承欢只是个巧合,那么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敢再怀疑盛夏的医术,任何人中也包括萧启瑞。
连苏太医都看不出端倪,她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却诊断得出于无涯中了蛊,还懂得驱蛊,太不可思议了!
萧启瑞受不了众人将目光锁在盛夏身上,疾步走下台阶,一手揽过她。
“既然于无涯眼疾已除,那么朕就宣布于无涯为魁首。”
盛夏虽倚在萧启瑞怀里,却仍注意着场内的动静,看着阮元想要争辩什么,苑老板却示意他跪下。
苑老板和阮元的表现超出了正常臣子与考生,这天德书坊到底是什么来头?
“皇后,你可愿将三十万大军交给于无涯?”萧启瑞问道。
盛夏看着萧启瑞的眼睛,他的意思好像是认可了于无涯。
盛夏纠结着,三十万大军是她的保命符,怎能随意交出去。不过再一想,如果今日不给于无涯,来日这些大臣也会另外找个人选,到时候说不定是阮元、晏十三或者成王,那就更糟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救过于无涯,自己将军队交给他管还能放心一些。
“于公子武功盖世,受蛊毒蚀心还能护住竹球,臣妾以为主帅一职于公子当仁不让。”
盛夏拉着萧启瑞走到于无涯跟前,亲手扶起他,对他欠了欠身子。
“于将军,从此天牧国和天御国的未来就在你的手上。”盛夏拉了拉萧启瑞的衣袖,提醒他说点什么,萧启瑞并没说话,却对着于无涯点了点头,算是配合盛夏“礼贤下士”了。
萧启瑞拉着盛夏离去,众大臣疲累了一天也纷纷散去,盛夏飘落的手绢不知被谁拾起,放进了衣襟,这一幕恰好被晏十三看到了。
“玄儿,你先回琉璃宫,朕有些事情要处理。”
宫苑长廊间,萧启瑞停住脚步。
“嗯。”
盛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怕萧启瑞觉得她是个扫把星,第一次参加选贤大典就给他带来这么多事端。
萧启瑞爱怜地在她的额头上一吻,目送着她离去。
“去把晏文钦叫来。”萧启瑞对小德子道,有人胆敢在他眼皮底下掀去玄儿的凤袍,还敢在宫中下蛊,必须查清。
流云闻声看了一眼萧启瑞,萧启瑞只是望着皇后神色严肃,流云自知皇上不会把他召回身边,悻悻跟着盛夏回到琉璃宫。
天色完全暗下来,青蓝和冬儿去为盛夏张罗晚膳,菲儿则准备好热水,为她沐浴更衣。
发髻散乱,锦袄已经被解开,盛夏正出神地脱着衣服,潺潺的流水声阻隔了外界的声响。
“是谁……”
菲儿察觉屋内有人,正欲掀开珠帘,一名黑衣人却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将菲儿打晕。
“菲儿!”盛夏心中焦急,流云应该在附近,看来这黑衣人是一早就躲进了沐浴房。
水雾腾升,盛夏裹紧衣裳,来人并非慕容宇,她总觉得这名黑衣人似曾相识。
“你是银风!”
盛夏望见黑衣人腰间剑柄的金丝穗,猛地想起,这把剑正是那日大殿上,银风持的宝剑。
“皇后娘娘好眼力,在下正是银风。”银风主动承认了身份,但却也上前点住盛夏的穴道,令她无法动弹。
“你想做什么?”连声音都微弱下来,遇上会功夫的对手,盛夏总是占不到便宜。
“在下不想做什么,不知娘娘是否拿到了雪域地图?”
“拿到或者没拿到都与你无关。”盛夏冷声道,她猜测应该是慕容宇派他来的。
银风盯着她,突的抽出剑。
“皇后娘娘,在下耐性不好。”银风将剑移至她的玉颈。
盛夏闭上眼,她不想再搭理银风,也断定银风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只要和他耗着,他自然会放了自己。
“主子说娘娘很聪明,在下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银风换上戏弄的眼神,走到菲儿身边,将手中的剑抵在她脸上,“皇后娘娘一次不回答在下的问题,在下就在这女人的脸上划一道。”
“你!”银风一副吃定了她的模样,盛夏恨不得让流云现在就灭了他,奈何现在动弹不得,又被点了穴道,无力大声呼喊。
真是物以类聚!银风和慕容宇一样都是无赖。
“请问娘娘,是否拿到了雪域地图?”屋内的烛光映在银风的剑上,盛夏瞧着他满眼的狡黠,不忍拿菲儿的容貌去赌。
“要本宫回答你的问题也不是不可以,一换一,你问我答,我问你答。”盛夏扬起浅笑。
“在下为何要答应娘娘?现在明显是在下占优势。”为了接近这个女人,从慕容宇离开后,银风就日日夜探琉璃宫,奈何流云尽忠职守,他一直没办法接近她,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他要尽可能将主子交代的讯息透露给这个女人。
“你以菲儿相胁本宫才愿意与你交易,若你不想知道雪域地图的下落,大可现在就杀了本宫和菲儿。”盛夏发现银风和流云虽是同门师兄弟,但银风明显比流云难搞许多。
“哈哈,那在下就依娘娘所言,现在娘娘可以回答在下的问题了?”银风是知晓盛夏身份的,他没想到传闻中顾涟漪的女儿竟然这样有趣,不仅临危不乱还看透了他的心思。
望着盛夏眸子里那一片云淡风轻,银风想起那时,从雪域离开后,主子遣散了其他人,仅带着他马不停蹄地奔赴天御国,他们潜入后宫,仅用两日就查清了墨皇确实让映雪公主的贴身侍女渔玄代嫁,而更让主子和他震惊的是渔玄的身世,天御国后宫中传言她是墨皇的私生女,而他奉主子之命再仔细查探她母亲的消息时,竟然发现她的母亲是顾涟漪。
顾涟漪,那个号称江湖第一美人,令他师傅剑阁阁上官轩主心心念念,痴狂了半生的女人,只可惜最后嫁给了洛皇。
当他把此事告知主子后,主子和他又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天牧国,抵达天牧国时,萧皇已经携着这个女人入了宫。
主子却仍不死心,待夜幕降临,换上黑衣潜入后宫,见证了喜宴之上成王剑指,萧皇舍命相护。而后,主子又冒着生命危险化身齐太尉想将这个女人带出宫,他当时只觉得这个女人是红颜祸水,阻碍了主子的计划,但现在真正与这个女人对峙时,他才发现之前倒是小觑她了。
“本宫从没见过雪域地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