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承欢,萧启瑞和盛夏草草吃过午膳便又返回考场。
武生们已集中在场内,各个摩拳擦掌,因施展拳脚发出的声音很是吵杂。
“肃静!选拔马上开始。”刘大人站起来止了场内的喧闹,示意小德子将一枚竹子编制的小球呈给萧启瑞。
萧启瑞挑眉一笑,望着场内跃跃欲试的武生道:“诸位,今日的选拔很简单,谁能留在场内抢到这枚竹球,谁就是最后的胜者。”
萧启瑞把玩着手中的小球,若有似无地望着身边的盛夏,“想必大家都知道皇后娘娘手中握有天御国的三十万大军,今日的胜者若入得皇后娘娘的眼,将成为这三十万大军的新统帅。”
盛夏本没什么心情关注武斗,但听萧启瑞这么说还是怒瞪了回去,喃喃着:“想得倒美,这里边我一个也看不上。”却一眼瞟见了武生中的阮元和晏十三,心中纳闷,怎么他们除了参加文试也能参加武试?
武生们却因为萧启瑞的一番话更加斗志昂扬。
萧启瑞也不再看盛夏,一手将竹球抛了出去,群英逐之,场内热闹起来。
盛夏看着场内的血腥,忍不住叹了口气,自重生第一天起已经有太多人因她而死,她自己也屡次险些丧命,当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她才知道什么叫狠绝,而当心因为萧启瑞变得柔软,她甚至决定好要以渔玄的身份活下去,可萧启瑞对渔玄那样熟悉,她又怎么骗得过他。
如果他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渔玄,他是否还会爱她?
太多的事身不由己,盛夏望着萧启瑞的侧脸,有些无奈,有些担忧,不愿再多想。
此时,竹球却飞速她的方向飞来,随之在后的是腾空的众武生。
盛夏一时呆住,竟也忘了躲闪,萧启瑞则快速起身,护在她跟前,一脚踢飞竹球,三两掌击退因为害怕而忘了收力的武生。
阮元和晏十三最先转了弯,追着竹球回到场内,阮元左手已触碰到竹球,却被晏十三一招鱼跃龙门顶开了。
萧启瑞回到座位上,盛夏绷紧了神经。
半个时辰后,场内武生已有大半被打出场外,此时竹球落在一名青衣武生的怀中,那名武生怀抱竹球躲闪着阮元和晏十三的追击。
眼看阮元就要追上抱着竹球的武生,却猛地一侧身,闪到晏十三身后,对着晏十三狠狠击下一掌,晏十三迅速回身还击,抱着竹球的武生竟也洞悉了两人的拼斗,毫不客气地向晏十三送出一掌,晏十三口吐鲜血跌落场外,算是出局了。
侍卫将晏十三扶起,晏十三抬头看了盛夏一眼,不知怎地眼中竟有愧疚的神色。
莫非他觉得输了对不起她?盛夏哑然,这个晏十三还真是自负,但那名打伤晏十三的武生却也吸引了盛夏的眼球,他抱着竹球仍能看准时机出击,是个将才。
阮元和青衣武生似乎心有灵犀,合力将场内剩余的武生清到场外。
“啊……”又一声惨叫,最后一名武生被阮元丢到场外,此刻场内只剩下青衣武生和阮元,青衣武生握着竹球,低着头,静静矗立在阮元对面,没有出击。
风动,青杉动,人未动。
阮元突袭,青衣武生巧避。
青衣武生顺势侧击,阮元意想不到,只好退后三步。
看来青衣男子占了上风。
再往后,众人发现青衣男子不管是出击还是躲闪,竟然连看也没看阮元,盛夏心有疑惑,仔细一瞧,他的眼中空洞无神,原来是个瞎子。
阮元几次出击都没讨得好处,也不禁浮躁起来,倒是青衣武生镇定自若,似乎对取胜胸有成竹。
众人屏息凝视,期待着最终的对决,连萧启瑞也饶有兴致地看着,盛夏猜他应该看出了青衣武生的眼疾。
一袭白影划过天际,这次阮元选择从上方进攻,青衣武生歪了歪头,似在搜寻阮元的气息。
“哐当”,不知道是哪位侍卫没握好手中的宝剑,掉落在地上,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而阮元却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盛夏猜测他失明的时间应该不算久,还没完全适应在黑暗中感受各种声响。
也就这一间隙,阮元的掌已经挥至青衣武生跟前,青衣武生来不及闪躲,硬是接下这一掌,阮元又伸手抢夺他手中的竹球,青衣武生将球向后抛起,整个人顺势向后方滑去,停下时竹球恰好落在他手中。
青衣武生的嘴角隐约溢出了鲜血。
阮元暂停进攻,他抱拳向青衣武生行了个礼,“在下天德书坊阮元,请教壮士尊姓大名?”
“在下于无涯,废话少说,速战速决。”青衣武生拂去嘴角的血迹,摆好了武斗的姿势,他并没有回礼,许是不知道阮元向他行了礼。
“于兄莫急,于兄你虽然双目失明,但仍有为国效力之志,实在令在下佩服。”阮元的话令场外的大臣议论纷纷,他们也都看出了于无涯的异常,确仍不敢断定他是否真的失明。
“怎么,瞎子就不能参加武试?”于无涯猜出阮元的意图,笑得很不屑。
“于兄误会在下了。”阮元对着主座跪下,“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于无涯身患眼疾,草民与之武斗实为不公平,每欲出手却难以拼尽全力,即使赢了也深感不耻,所以草民愿意认输。”
盛夏蹙眉,这个阮元心机太深。他的意思是,他之前没能抢到竹球,不是因为功夫不如于无涯,而是因为于无涯是个瞎子,所以每次出击都不忍心用十分功力。且他愿意主动认输,也是断定于无涯是个瞎子,萧启瑞断然不会将三十万大军交付给于无涯,那么统帅的位置仍是他的囊中之物。
“草民恳请皇上、皇后娘娘判定于无涯为魁首。”阮元俯身叩拜。
“臣以为不妥。”刘大人作为主考官之一站了出来,“于壮士虽然功夫了得,但双目失明,怎能统领天御国的三十万大军?”
众大臣纷纷点头称是,萧启瑞不语,转头看着盛夏。
盛夏也侧过头与他对视,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萧启瑞不会又想把这个烂摊子丢给她吧。
“哼,所谓冬至选贤,依在下看也不过是一群跳梁小城的哗众取宠。”于无涯说得轻蔑,倒也震慑了全场。
但见他单膝跪下,虽口出狂言却也知道礼数,“草民倾服萧皇雄才伟略,愿为萧皇克敌拓疆,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却在武试之前饮下宫中的一碗水,差点命丧于此,幸得草民以真气护住心脉,却护不住双眼。”
“你说什么!”萧启瑞一掌拍向龙椅,龙椅没有丝毫损伤,但坐在一旁的盛夏却分明感受到他的怒气。
“草民说宫中有人毒害参加选贤大典的考生!”于无涯面对萧启瑞的暴怒毫无惧色。
“大胆,皇宫之内怎会有人明目张胆地毒害考生。皇上,依老臣看这个于无涯信口雌黄,不足为信。”选贤大典的一切事宜刘大人都参与其中,他并没有发现异常。
“刘大人所言甚是,若有人毒害考生为何其他人都安然无恙,唯有于公子喝下了有毒的水?”苑老板顺水推舟,“毒害考生是诛九族的大罪,在皇上面前信口开河同样是死罪。”
“草民所言非虚,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请皇上即刻请太医查验。”于无涯也豁出去了,若能查出是谁下的黑手,他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小德子,请苏太医。”萧启瑞的语气冷到冰点。
不一会儿,小德子领着一名老太医匆匆赶来,老太医提着医药箱,单薄的身子在风中哆嗦。
“老臣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苏太医请起,你要仔细为考生于无涯诊断,若有差错,斩!”
盛夏最见不得萧启瑞恐吓太医,一颗心提着,她选择相信于无涯的话,毕竟之前和天德书坊结过仇,她对苑老板没有好印象。
苏太医蹒跚着走到于无涯身边,先诊脉,再翻起他的眼皮,看了看眼白和眼球的情况,反复三次才又缓缓地对着萧启瑞跪下。
“回禀皇上,于公子的体内却有一股莫名的气道,但老臣无法肯定是不是毒素,且于公子的眼疾时日已久,老臣也束手无策,请皇上恕罪。”
于无涯听罢,腾地站起身来,一手丢开竹球,一掌袭向苏太医,“你和我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我!”
情急之下,阮元护在苏太医跟前,一脚踢中于无涯的掌心,将他逼退。
“阮元,你莫要多管闲事,否则我连你一起杀。”于无涯咄咄逼人。
苏太医吓得赶紧用双手护住头部,战战兢兢地说:“老臣并没有陷害于公子,若于公子不相信老臣可请皇上再传唤其他太医前来。”
“苏太医可是宫里最有威望的太医,又怎可能诬陷于你!”刘大人忿忿不平。
“我看你才是跳梁小丑,阮公子看你是个瞎子下不了手,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技不如人就不要来选贤大典上丢人现眼。”人群里不知谁喊了这样一句,越来越多难听的话传来。
于无涯则怒火中烧,似要大开杀戒。
“够了!”萧启瑞吓道,“来人,将于无涯打入死牢。”
“哈哈哈。”于无涯仰天长笑,“萧皇也不过是个傀儡!”
“拖下去!”萧启瑞又一掌袭向龙椅,连盛夏的身子都震了震。
“慢着!”盛夏按住萧启瑞的手,对着他露出微笑,希望他能平静情绪。
“皇上忘了臣妾也略懂歧黄之术,不妨让臣妾为于公子瞧一瞧?”盛夏看得出萧启瑞要将于无涯打入死牢实非无奈之举,便自告奋勇想帮夫君排忧解难。
萧启瑞仍然无法完全信任她的医术,也不愿将她至于风头浪尖,但看到盛夏眼中的坚定和自信,还是决定让她一试,于无涯是他和晏文钦一年前就选中的人,可不能白白牺牲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