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不用穿职业裙和西装?”他说:“只要你不披着麻袋来上班,穿什么都行。”
上班的第一天,他只是让我熟悉一下工作内容。我主要是帮他核对一些内容,必要时帮他出谋划策。
他特喜欢抽烟和喝茶,办公桌上左边一个烟灰缸右边一个茶杯。茶杯上沾满了茶渍,都分不清杯子原来的颜色了。
我的办公室在他的隔壁,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一个小隔间,放张桌子再放张椅子基本上就没什么空地儿了。但我还是尽最大努力腾出点地方放了一盆仙人掌。我从小到大就喜欢亲近大自然。在我小到还不会直立行走的时候我就喜欢啃胡萝卜,家里没奶粉了爸妈就直接给我扔一胡萝卜。我怀疑我的这两颗小兔牙是不是打小啃萝卜啃出来的。
工作很轻松,忙完了就上网看一些新闻和娱乐八卦,什么中东又闹别扭了,美国又说中国没ren权了。有时候我也学程爽那样用公司的座机给他打电话。打电话的时候我总是左手拿着几张表格,右手握着听筒,一脸认真地听电话,并不时地点头。因为我的门是玻璃的,过路的人又多。这样打电话,会给人一种“这小丫头真能干”的光辉形象。但程爽老是在那边逗我笑,我在装作很认真听的同时还得拼命忍住笑,这样下去,时间长了非得面瘫不可。
上班和上学差不多,但上班可以有钱拿,而且不用担心各种考试。我比小白领差一点儿,不是朝九晚五,而是上午的时候比他们早来半个小时,下午又比他们晚走半个小时。边静说这样也好,避开了人流高峰。
缀缀换到了一家外企,只是实习就拿到了和我一样的工资,还是外企的劳工关系比较和谐。我们仨有事没事就在那使尽浑身解数来讽刺她,说她没良心,国家含辛茹苦培育她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去给外国人卖命。当她实在是顶不住压力的时候就对我们说:“我先打入他们的内部,然后为国企和民企做商业间谍,为咱们民族企业战胜外来企业而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刚才还觉得她整个是一白眼狼,现在立马就觉得她是一个伟大的民族英雄。
日子就这样往前进,不息不止。在社会的底层拿着微博的工资,干着劳累的活,班长在班群上说:“大家别灰心,这只是刚刚开始,哪个企业家不是苦过来的。”
我庆幸有个人来帮我,让我不至于太狼狈。
缀缀成为班级上大多数人羡慕的对象,但我天生不会羡慕别人,越是羡慕别人越是看不起自己。
对于缀缀,我只有祝福,没有羡慕和嫉妒。看到她能飞得越高,我就越为她感到高兴。她的心高气傲、自命不凡,只有我懂,边静懂,余婷君懂。
我想,总有一天,我们的缀缀会成为全中国闪闪发光
我开始在这样的生活中安定下来,在平凡的工作中挥洒着青春。为祖国的繁荣昌盛贡献出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在茶水间里我端着杯子悠哉悠哉地喝着咖啡,凝视着窗外的花花世界,感慨着离开校园的这段日子。
有时候我们以为自己已经尽全力了,可现实还是与目标相去甚远。其实你远没有尽全力,还有力气在这抱怨,能叫尽全力吗?
从茶水间出来回到我的工作岗位,我一直都不敢把我工作的那个小房间称作办公室,简直是侮辱了那三个字。
我的电脑桌前站了一个人,在弯着腰眯着眼端详着我的那盆仙人掌。端详了一阵开始用手摸,手还没沾着便跟触电似的缩回去。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咳,咳……”我靠在门前咳嗽了两声。
他侧过脸看我,直起腰说:“你好,我叫乔木。”我看到他满脸透露着青春的气息,青春痘蔓延了整张脸。
听到乔木这个词,我的脑海里面浮现出荒山野岭上乱七八糟的枯枝朽木。“我叫纪南,找我有何贵干?”我走进去坐在我的椅子上,他杵在我的对面一副紧张不安的样子,仿佛我是他老板似的。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们是一起进来的,那天面试我在你前面。”说完满脸期待地看着我。
“哦……你就是那个研究生啊!失敬,失敬!”我把手唰的一下递过去,快得连我自己都感到诧异。人家可是一研究生,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人才。
“哎呀,你可不要抬举我,还是你厉害啊,直接坐上了助理的位置。”他谦虚地说。
听了这话我直想抽自己大嘴巴子,人家可是研究生,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niu逼人物,过五关斩六将才来到这家公司。而我一大专没毕业的小丫头,全凭认识个人就混进来了。
接着我们在愉快的氛围中对近日天气和中美贸易等问题进行了双边会谈,最后达成共识。
说着说着话题转移到大学生就业问题上来了。
“你是研究生,那得多少家公司上赶着追你啊!”他还是一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就凭那一纸证书就足以让他光宗耀祖。我是这么认为的。
“哪那么夸张,这年头研究生多了去了。我有个同学,大学毕业后去美帝国主义继续深造,回来后找工作比找媳妇还费劲。”听了他的话我真想自挂东南枝去,这世界还要人活吗?以前海归多受欢迎啊,多少企业多少公司纷纷抛出橄榄枝。就跟一长得惊动党中央的帅哥身后跟着的那些花枝乱颤的妹子似的,排好队地撵他。
缀缀说得没错,在中国,就算你是百万里挑一的人才,那你还得和另外一万三千人竞争。当年毛爷爷一句“人多力量大”现在给我们这些年轻人带来多大的困扰。
或许是刚才的话题过于沉重,他故意转开话题说:“你为什么在桌子上摆仙人掌啊?女……生不是都喜欢花儿吗?”那个生字好像是我逼着他说的,的确,对于已经工作的人来说用女生这个词显得太别扭。
“你不觉得它生活的环境和我们挺像的吗?它们在金戈铁马的大漠,我们在刀光剑影的社会。它们有满身的刺保护着,而我们呢?”其实我知道,我们靠戴着面具过日子。可我总是学不会。
“它们长刺是为了减少蒸发……”
妈的,研究生就是没劲。我跟你谈哲理你跟我拽生物。
下班时间到了,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还跟这儿胡吹猛砍,照着情况下去说到明早都不成问题。
“咳,那个,研究生同事,几点了?我手机上的时间不准。”我是想提醒他要下班了,我又不好直说,只好这样暗示他。
“噢,五点半。那个王同学走出校园才发现社会真正需要的是高智能人才,于是又……”他抬胳膊看完时间又接着跟我说那些阿猫阿狗的求学史。
肚子开始跟我闹情绪了,咕噜噜乱叫个不停。我心想,叫吧,使劲叫,这种暗示比刚才的暗示强多了。可研究生就是研究生,有着常人难以超越的耐性。
在聊到国际当前局势的时候我手机响了,我跟遇见救命恩人似的欢呼不已。没等缀缀说话我就在这边叫唤上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玩儿似的就把腿给撞断了。好了,在哪家医院,我这就过去溜达溜达。”挂了电话我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一边拿衣服一边对研究生说:“完了,完了,我一姐妹过马路时被拖拉机给撞了,我得过去看她。咱明儿再继续深入探讨国际局势啊。”
“走,走,快点我送你。”他慌忙站起来,走到门前准备帮我关门。
“好啊!可是我这姐妹有个怪毛病,一看见研究生就抽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代朋友谢谢你。”
“嗨,我不说我是研究生不就行了吗?快点,你朋友该等急了。”
“额……她比孙猴子还niu逼,是不是研究生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
“真新鲜,那好吧你快去吧,路上注意点啊!”
我死里逃生似的跑出公司大楼。
回到寝室门关着,我踹门。过了好大一会儿缀缀在里边喊:“叫美女,不然不给进!”我站在门外进行着思想斗争,要不要出卖自己的原则。余婷君在里边喊:“别昧着良心说话,真正的美女是我。”然后我听见屋里有打架的声音。
“把我放进去咱再打成吗?怎么着也得有个裁判不是?”门开了,我刚走进去门就嘭的关上了。原来边静也在里边,三个人耀武扬威地围着我。
“说!到底谁是美女?”她们三个一起问我。昏暗的屋子里她们的眼珠子格外明亮,我怀疑每到十五她们会不会对着圆圆的月亮嚎一嗓子。
“俺还小,俺害怕,俺爸妈不让俺乱说话。”没想到我纪南也有屈服的时候。
接着我痛痛快快地挨一顿,估计是她们把在工作上的不如意全撒我身上了。
晚上熄灯后,我眯上眼准备进入梦乡。缀缀在底下蹬我床板,她丫也跟余婷君学会了。我大人大量不跟她计较。我们学校天天评什么先进集体,先进个人。怎么就不弄个最佳上铺,要是有那非我莫属。“今儿有什么事啊,跟我说说。”缀缀在下边问我。
“哦,今儿有一特青春的研究生去我那儿串门了。跟我那儿侃到下班的时候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幸亏你打个电话过来。”
“那感情好啊,看来那个研究生是要拜倒在你的牛仔裤下了。”
“不可能,我一看见那漫山遍野的青春痘心里就打怵。还是程爽好,皮肤好得跟温碧泉的代言人似的。”
“怕什么,青春痘又不传染。再说长在他脸上你操哪门子心,又没让你天天盯人民币似的死盯着看。”
“看你挺来劲的,要不你上吧。迷死小丫挺的。这年头研究生可niu逼了,把握住机会。我一看那丫前途无量,五年后一准是个大款。咱姐妹几个能不能奔小康就看缀缀您老人家了。”
“这孩子什么思想,怎么老想着靠走歪门邪道奔向光辉的未来呢?人生观不对啊,赶紧改正。”缀缀又把心理委员那操行给拿出来了,以前她是我们班的心理委员。有事没事就跑过去给人家做心理咨询,没病都能被她弄出病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