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前,刚从美国回来的谢赫一下飞机,便从唐重口里听到了傅东辰要结婚的消息,婚期就定在本月二十号,而新娘是大家已经传了很久的曾家大小姐。怒气冲冲的他马上飞到北京找傅东辰算账,“你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会好好珍惜她,这就是你珍惜她的方式?”
傅东辰冷冷得挥开谢赫揪住自己衣领的手,眼睛里的冰冷掩盖不住心底的伤痛,“你先搞清楚情况再发飙,是她甩了我好吧?”
待到从何正扬那里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谢赫实在是不知如何安慰只在一旁一杯一杯借酒浇愁的傅东辰。
返回上海后,池亦枫找他诉苦,刚刚怀孕的范娆因为彻底与俞千雅失去联络整天以泪洗面,自怨自艾,“都怪我!要不是我请千雅来上海参加我的婚礼,她就不会认识傅东辰,又怎么会伤心得躲起来不跟任何人联络。”又捶打一边的池亦枫,“都怪你!为什么要请那个傅东辰来做伴郎!”池亦枫只能苦笑,温言细语地安慰情绪不稳的范娆。
范娆是无论如何不相信俞千雅会跟骆子涵旧情复燃的,而且,据她从台湾的亲友那里了解,千雅根本没有回台湾。
谢赫请了私家侦探调查俞千雅的行踪,十多天后才得到了确切的回报。她和骆子涵一起从巴黎戴高乐机场转机曼谷回台北,却在到达曼谷后独自一人改签飞瑞士。
得到她现在的居住地址后,谢赫马上赶到了Weggis,却没想到见到的竟然是一个失魂落魄、憔悴至极的俞千雅,看得出她根本是心如槁木,完全没有了生气。
这是怎么回事?谢赫心中疑惑重重。他打电话给池亦枫,商量要不要告诉傅东辰。
池亦枫叹气:“老兄,东辰的婚礼后天就要举行了,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听说政治局常委一个不少全都要出席婚礼仪式,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想傅家和曾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如果出什么差错谁担待得起?”
又问谢赫:“你是不打算赶回来参加东辰的婚礼了吧?我也不去了,范娆闹得厉害,不肯让我去,说我要是去了就立马跟我离婚。”
话虽这样说,谢赫只是为俞千雅担心。她是爱着傅东辰的吧?否则,又怎么会憔悴如斯?
和池亦枫通过电话的当天下午,谢赫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俞千雅的房门,告诉了她傅东辰要结婚的消息。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谢赫暗自心痛,“北京和这里时差有七个小时,如果你现在打电话给东辰,我相信他会为了你取消婚礼的。”
俞千雅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慢慢走到窗边,背影却抖动得如一片寒风中的落叶。过了好久,才听到她用极力抑制的声音说道:“很好啊!他要结婚了,你不回去参加婚礼吗?如果去,别忘了替我给他送上一声祝福。”
当天晚上,俞千雅蒙在被子里哭得昏天黑地,眼泪无论如何也流不尽。哭到累了,也就睡过去了,如果明天不再醒来是不是最好?
可惜,没睡多一会儿,一天没有进食,饥肠辘辘的难耐就让她再也无法成眠。她起身想先喝一杯牛奶,却只喝了一口就翻肠倒胃地呕吐起来,吐到最后只觉得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瘫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只恨不得立刻死去。
瑞士的冬天真的好冷,虽然房间里暖气很足,但她还是觉得浑身冰冷,从每一根发丝到每一根脚趾,全都嗖嗖冒着凉气。
一个月前刚回到巴黎那一天的场景在眼前一幕幕重演……
圣日耳曼教堂对面的花神咖啡馆里,傅东辰的大姐傅东君,嘴角挂着冷冷的笑意,“虽然俞小姐的家世足以和东辰匹配,可是,我们家和曾家早就有婚约,楚楚是我爷爷和三叔三婶早就认定的傅家媳妇。”
一旁名叫曾楚,静默无言的温婉女子脸上挂着淡淡的惆怅,哀怨的眼神让她不由心生愧疚,愧疚自己抢了本属于别人的东西。
“俞小姐,如果东辰要跟你在一起,不仅可能要跟傅家决裂,跟曾家反目,还必须放弃他的人生理想,你既然喜欢他,忍心让他抱憾终身吗?”傅东君咄咄逼人的质问让她更是无言以对,韩霜的话又清晰地响在耳边。
“我可以放弃法国国籍,可以定居大陆,不再出国也可以。”不是没有争取过,“所有不合规定的我都可以放弃。”只要能跟他在一起。
“没那么简单。听说俞小姐的外公曾任职台湾总统府首席经济顾问,俞小姐的舅舅定居美国后,和美国军方一直有密切的商业合作,这些因素都不可能通过大陆军队的政审,这些俞小姐又怎么去改变呢?”
还有什么?想不起来了,总之,只要自己不离开他,他就会变成一个没有事业没有亲情,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背信弃义遭人唾弃的人。
“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他。”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地滚落下来,自己又是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呢?这一生,从来都是高傲地仰着头,即便心如刀割也从不曾向人哀哀乞怜,可是为了他,那一刻即使要她给人下跪她也是肯的吧。
傅东君叹气,眼里瞬间滑过的是怜悯还是鄙夷?“俞小姐,喜欢东辰的女孩很多,他喜欢过的也不少,情正浓时非你不可的感觉,时过境迁之后往往也就是那么回事。可事业,是男人立身的根本。”
最后促使她下定决心的还是曾楚的一句话:“俞小姐,你应该听说过,‘既便是情投意合,海誓山盟的爱情,也可能在岁月的侵蚀下土崩瓦解的。’那时,今天的心甘情愿,可能就是他日的相互怨怼。”
除了放手,她还能怎样?
“笃笃……”好像有人在敲门。俞千雅挣扎着想起身,却像掉进了一个棉花堆,身子软得实在站不起来,眼前金星银星乱冒,头一阵阵晕眩,天花板开始旋转……
等俞千雅在Weggis小镇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依然是蓝得透明的天空,远处积雪的山峰在耀眼的阳光下娉婷玉立,水绿色的窗帘,映着床头一束火红的天堂鸟,她却还在尘世,上不了天堂也入不了地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