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个,我喜欢人背我……”
“不要……”梦境中的盛月阳用尽全身力气拉住悬在石桥边缘的烈曲,她的泪映着他的笑,他的笑凄美绝然如月光消尽的子夜中一株饮血的玫瑰。
她终究抓不住他坠落的沉沦,他的影子化作逝去的惨白,消融在茫然的烟波里。她的心好痛,痛得瞬间化为死灰,她惊痛地睁开眼,茫然无措地大声疾呼:“烈曲,烈曲……”
“你怎么了?”握紧她微汗的手,他讶然地看着魂悸魄动的她。
“不要跳,不要跳……”她的头如加速的钟摆。
“跳什么?”
“跳河,不要跳河……”
他戏谑而笑:“原来你真的有心灵感应啊?我刚才真的差点被淹死。”
“什么?”她立即愁眉锁眼。
“噢,刚才不知是谁趴在我背上睡觉,还流了一河的口水。”她被这种不合时宜的玩笑搅得有些语塞,心里却大潮隐落。
“不相信吗?还是想赖帐啊?”他很“认真”地拎起一件白外套,指着那果然湿痕遍布的地方,“这可是证据喔!”
“那你应该叫醒我或者是把我扔到车上嘛,为什么要背我过来呢?”盛月阳挑衅地抬起头,“啊,你一定是喜欢别人在你身上流口水。”可说完这句话盛月阳就闭口不言了,暧昧的气氛全被自己口无遮拦的话掏出来了,她尴尬地轻咳一声:“衣服脏了,我去洗。”
“我去。”烈曲按住她,向门口走去。她偷偷瞥见,他雪白的脸上像被印上了“梅花烙”。他是怕搅了她的梦,他想要多背她一会儿,这些她都知道,心里像燃起一个小小的火把,升起暖暖的热气。
门嘎然打开。她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盛……盛小姐,”他对她的称呼迟疑了一下,“你还记得我吗?昨天我们在机场见过。”
“哦,你好。”盛月阳仍目不斜视地看着他。他知道曼歌的下落,烈曲却没有离开,为什么?
“我是烈曲的叔叔。”叔叔?他不是“神龙架”孤儿院的吗?怎么会……
“烈曲去洗衣服了。”盛月阳还是很有礼貌地告诉他。
“我知道,我是来找你的,我想跟你谈谈,车就在外面,地点由你定,可以吗?”他的面容比第一次见他时亲切了许多。
“可是我……”
“你一定很喜欢烈曲吧,关于他的事,你不想了解吗?他一定很少跟你说他家里的事吧,关于这些,我可以告诉你……”
“你是说,他的家人是在月湾路出车祸死的吗?”
“对,他那时才八岁,要不是发高烧,他也会死在那场车祸中。”他的目光深邃而凄怆,像一个不堪回首往事的老人。
“你是说峻河县的月湾路吗?”她疑窦地问。
“对!”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学校秃树杈下的石板凳已染上了深冬的寒意,他们却了无察觉,“那是你的故乡,很巧不是吗?”
“真的……很巧。”没有新奇,她脸上有的只是难以置信与隐隐的不安,“更巧的是,他的生日是他父母的祭日,同样也是我的生日。”她的眼神由黯然变为明亮,“可是如果是这样,曼歌也应该和他父母在一起不是吗?那么他应该……”
“他没有死,也不会死,”他的语言满是斩钉截铁的口吻,目光利剑一样扫到盛月阳身上,“他是烈曲活下来的唯一理由,他绝对不会死。”
“你找我的真正用意到底是什么?”他看上去是那么深沉而锐利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讲一个单纯的故事那么简单。“你调查我的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很聪明,难怪烈曲会喜欢你。”他的话总是涌动着风平浪静的深沉,就连他的眉毛也那么深沉。“养儿像舅,养女像姑”,可烈曲跟他却一无似处。
“一开始我只是想通过你说服烈曲回到英国,回到他爷爷身边。只是,你的身份太特殊了,你竟然叫盛月阳,这是你父母给你起的名字吗?”
“父母?”她的精神一下子如抽丝般恍惚起来,“不,不是,是我哥,他说希望我永远像盛夏里明亮的太阳和月亮,对于我父母,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怎么会这样?”他的瞳色浓稠如黑夜洗涤一般,“你父母难道没有给你起过名字吗?”
“我……我不知道。”她的头脑里一片混乱,“八年前的事我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八年前,又是八年前,为什么我会失忆?为什么我的名字叫盛月阳?为什么哥哥一直不肯告诉我八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她的头如雷重击一般沉痛起来,痛得她的手紧紧按在那颗不堪重击的头颅上,:“我醒来的日期10月14日……10月14日……”她的眼睛像被点了穴,再也眨不动,脸色煞白如一张漂白的纸。
“盛小姐,你要去哪儿?烈曲在医院等你……”他想要拦住夺步而去的她。
“请不要管我,有件事我必须弄清楚。”她平静的话却掩饰不住她极度压抑的颤抖,脑子里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化为几千几万条毒虫在噬咬着她:他悲惨的身世和她有关。“八年前”“月湾路”“10月11日”她头脑里有几千几万个声音在穿梭。
天阴沉得像一张悲伤的脸,寒风肆无忌惮地穿过绿意尽消的密枝树杈,灌满铅气般渗进她每一寸皮肤里,她毫却无知觉地举起电话亭里的电话。
“哥,八年前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好吗?”她沉淀如一杯久放的浑水,努力显示着表面的清澄。
“是月阳吗?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家了,我过两天就来接你好吗?这几天要结帐了,一时走不开。”
“不,我自己回来。”她倔强中带着顽强,“哥,我真的很想了解我的过去,你告诉我。”她顿了顿了有些上扬的气息,不想让他听出一丝的不同寻常,“我已经长大了,不论过去发生了什么,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所以求你告诉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