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静默了一下:“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过得很好,所以把它了好吗?”她从来都不曾听过他这样的声音,也许她从来都不曾在意,总会想,既然上天注定让她失去记忆,又何必苦苦抓着不放,自寻烦恼。可现在听到这句话,她却敏感细微地发现了电话那端的不安,他的口吻不再是她所熟知的平静,却似带着默默的祈求。
“不,如果我现在不知道真相,会一辈子不安的。”她的倔强像奔泻而下的瀑布,没有挽回的余地。
电话从手里静静滑落,任凭电话里怎样地呼喊那个她一生都不会忘记,却陌生得可怕的名字。她再也听不到,一切的一切,一切的开始,一切的结束都始于那个充满魔咒的名字,“盛月阳”诅咒一般回荡在八年前,致命地散落在电话筒内。
泪如潮水,积攒了八年的泪;记忆如潮水,淹没了他八年的痛与泪。她不是天使,是个魔鬼。一切与他的美好记忆化作心底望不尽的荆棘,割成血痕累累……
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她没,折磨她,报复她?
第一次相遇,与他撞在一起;第二次相遇,和他坐在一起;第三次,与他住在一起。
那个冷峻孤傲的他对她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他的眼里充满期待。
“下回出现在我马子面前之前先替自己写好遗书吧!”那个拳脚了得的他在保护自己。
“盛月阳,我妈妈也叫盛月阳,妈妈叫盛月阳……”酩酊大醉的他渴望一丝丝来自亲人的温暖。
“对不起……”“你不是玩具,是我最亲的亲人……我只有你……”写满内疚与悲伤的他低声对她说。
“为什么留在我身边的人都要受伤?我是个魔鬼,你会离开我吗?像所有我的亲人一样?”他脆弱得像个易碎的花瓶。
“你就是我的另一只翅膀……”烈曲脸上洋溢的幸福像海水一样遮住了所有的悲伤,快乐跳跃着幸福的光芒。
“对不起,你讨厌我吗?”他期待的眼神揉进大海无边的忧郁。
“对不起,我……太害怕……”他的眼神凄伤得黯然销魂。
“谢谢你,我知道。可是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你要怎么办?你要学会……”她对他说。
“我会去找你,就算是地狱。”
“所以谢谢她,谢谢她叫盛月阳,还有,谢谢她的生日是10月11日。”
“我喜欢你。”
无数个记忆交织在一起,找不到开头,找不到结局,找不到缺口,找不到缝隙。她痛苦地闭上眼,任泪水淌过嘴角,淌进嘴里,绝望像无声的泪雨,一颗颗滚落在她的掌心,淹没在心里,幸福轧过的辙痕再也看不见轨迹。
“我……不是盛月阳……”
“月阳,你怎么了?为什么坐在这儿?为什么哭了?”杜卿颜手足无措地拉着她冰凉的臂腕,语言里载满无法排解的痛惜,就像听筒里那无休无止的“嘟嘟”的挂断声,不舍殆尽。他把黑色羽绒服脱下,盖在她蜷缩的身上。
“我不是盛月阳……我不是……盛月阳。”她无力得像冷风中一面破损的幡旗,哽咽声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却还在挣扎着摇头,似要挣脱命运的手,挣脱那个把他们命运联结在一起的诅咒一般的名字。
“你到底怎么了?天这么冷,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烈曲呢,他在哪儿?我去找他……”我会发疯的,为什么要让我看见你哭?如果放手是一种祝福,如果把你教给他会让你更幸福,我宁愿自己悲惨。可是他在哪儿?无论受多重的伤,无论经历多么困难的事都不曾悲观的你,怎么可以一个人独自哭泣?他心如刀割,那些他从不敢表露的感情在里痛苦地翻搅。
“不要,不要找他!”她的泪光如剑,刺痛着他,“求求你不要找他……”她抓住他的衣袖,紧紧地不肯放手。他不可以走,他要留下,就算他在她心里什么也不是,只要能静静守候她就够了,他要和以往一样,笑着看着他们快乐无边的背影幸福地离开……
他坐在她身旁,拉好电话亭的门,他本来打算今天离开早已空荡荡的学校,却看见电话亭中在他脑海里从不曾暗淡的她的身影。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他只知道,他无法留下那个哭得让他心痛的他。
时间的隧道里静得只有泪流过的声音,不知流了多久,还有多长,只有悲伤轻轻地、不绝地回响。
他的眼里明湖般倒影着她所有的悲伤……
“嘭!”电话亭的门被如雷贯耳地甩响,一个怒气冲天的声音爆竹般响起:“你们俩在这里干什么?”两个蜷缩地坐在电话亭里的人惊醒地抬头,烈曲的眼里装满她那张含泪的脸,他眉头紧锁,面如巉岩般严峻:“你对她做了什么?”他将杜卿颜毫不留情地拉出电话亭,迅如猛虎地扔出一拳,杜卿颜重重摔倒在地上。烈曲伸手拉出坐在电话亭里的盛月阳,她竭力地挣脱他:“放手,放手。”
杜卿颜愠恼地站起来,戴上摔在一旁的眼镜,语调失去了往日的平和,似怒火在燃烧:“应该问你自己,你对她做了什么?放开她,你不要勉强她,她不想跟你走。”
“让开。”他的眼里火冒三丈,杜卿颜却像石雕一样岿然不动。他的拳头终有为一些重要的人捏紧的时候。一个人太过理智反而会失去他最想得到的东西。
他松开握紧她的手,握起苍浑拔节的“玉竹”,怒意在指尖激烈地燃烧,却颤抖地停在半空中。
“你打我吧!是我欠你的,如果死在你手里能减轻你一点点的痛苦,我也愿意。”她全然不顾地挡在杜卿颜面前,泪痕清晰的脸上镌刻着深入人心的执著和痛楚。
“为什么?我真的就让你那么讨厌吗?”他的愤怒顿时消散得杳无踪影,痛苦像痉挛一样,覆盖了他的每一根神经。他的手不再暴戾,却软弱地拂上她**的眼角,一滴泪停歇在他指尖,血液般颤动在他的心房,“为什么要哭?我打他真的让你这么心疼吗?”你不是说过自己从来都不会哭的吗?你的生命里不是只有笑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