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手架在铁蛋的腋下,与铁蛋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于是,一众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奇观。
大孩抱小孩,互瞪。
铁蛋是个不怕生的主儿,他看着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的哥哥,圆眼霎时笑得水灵灵。
他是颜控,颜控。
这个哥哥符合他的口味。
“蝈蝈……”
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往白行的脸上摸去。
白行眼眸瞪大,立马又把他架远了一些。
这个软绵绵胖乎乎的生物真是让他吃不消,居然还想来摸他,放肆极了。
“我不是你哥哥。”白行瞪着铁蛋,话语带着强调。
铁蛋才不管他说得什么,小嘴巴一嘟,继续我行我素。
“蝈蝈。”
他一边说着,一边嘴巴里还嘟出一点口水,那晶莹的口水还成了泡泡的形状。
白行的头微微后仰,生怕铁蛋的口水会沾到他。
铁蛋眼眸深处有了一丝精光,他是谁?高阶巨翼天龙的后代,再怎么撒娇打滚卖萌,该有的智商还是有的。
眼前这个蝈蝈居然敢不喜欢他。
哼!
于是铁蛋小嘴巴深吸一口,干净利索的将一口口水吐向白行。
白行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软趴趴的小东西居然敢这样暗算他。
不,说是暗算都抬举他了。
这是挑衅,赤luoluo的挑衅。
他架着铁蛋,面无表情,只是周身的气息变得越发的冷了。
凤倾狂看着白行与铁蛋,脸上的笑意憋得辛苦。
铁蛋也太调皮了,居然朝着白行吐口水,那口水刚好吐到白行的额头上,末了,那晶莹剔透的口水还晃晃悠悠的沿着额头缓缓流下。
“现在,立刻,马上……把他抱走。”白行用着最后的自制力硬邦邦的说着这句话。
凤倾狂示意千羽去将铁蛋接过来。
铁蛋被抱离了白行,他站在原地,浑身的气息略显阴沉。
若是熟悉白行的人,看到白行这幅模样,必会知道。
这是生气了。
面无表情,连眼眸都没有任何的光泽,一味的黑,清澈的眸子里堆积着阴沉的乌云。
白行看着被抱离走的铁蛋,暗中深吸了口气。
他从出生起,第一次被人如此挑衅。
偏偏那挑衅的人只是个毛都没长齐全的稚儿,这让他有气无处撒,挫败至极。
“生气了?”凤倾狂从袖中拿出一方锦帕,轻轻擦拭着白行的额头。
“没有。”白行反射性的回答,孩童的声音略显稚嫩,垂眸间,沉沉如水,隐隐有琥珀的光泽。
凤倾狂擦拭着口水间,连带着手指也轻轻拂过他的额头,“有没有人告诉你,回答太快就是一种心虚。”
当然有。
白行呼吸略微一乱,便不再作声。
作为继承人,凡一言一行必须经过深思熟虑,设想几种不同,然后再挑选一种最为合适的来对应情况。
这样才是继承人应有的风范。
必须完美,不得有瑕疵。
凤倾狂的手指在擦拭间不停的触碰到白行的额头,这样与人亲密的接触对白行来说尚属首次。
自他懂事以来,就没有人与他如此亲密过。
他的娘亲也只能离他三步开外与他说话,因为亲情也是一种王者之路上不必要的羁绊。
“我自己来。”白行抬起手捏住锦帕。
太过亲密了,这让他有些不适应。
“自己来就自己来。”凤倾狂挑了挑眉,只以为是这傲娇的小破孩儿在闹性子。
她松开锦帕,便转身又同铁蛋他们闹到一起。
“花满楼,你会不会放纸鸢?”
“不就是这么放的嘛!”
“你若是再敢用炼气借力,待会我就直接放你。”
“你放得动我吗?”花满楼艳色的袖摆一挥,桃花眼一挑,满是挑衅神色。
凤倾狂冷笑一声,“七杀,给我把他绑上去,我今儿个就要放一放他。”
“凤阿九,你来真的?”
“……”
白行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与众人的笑闹,那肆意张扬的气息铺面而来,如同这盛夏的阳光,带着不容人拒绝的热度。
他微微捏紧手里的锦帕,眼底有着意味不明的光泽。
真热闹啊,别人如此热闹,自己却独成一方天地。
儿时也是这样,他站在一旁看着其他门徒孩童笑闹成一团,他却只有默默站着。
不能有朋友,不能与他人嬉戏玩耍。
因为,这些都是他喜乐的表现,这些都会成为他的弱点。
微风伴着青草的香气迎面而来,让他猛然回过神来。
他究竟在干什么,怎么今日会想到如此多的以往之事。
那些事情,明明早就抛在了脑后,早就被他遗忘,怎么会在今日频频想起。
“愣着干什么,叫你出来不是让你发愣的。”凤倾狂一把抓起白行的手,向那不远处笑闹成一团的人跑去。
第二次了。
白行看着她与他的手相交,这是第二次了。
她牵着他的手奔跑,奔跑在这碧绿青草上,奔跑在这蓝天白云间,阳光是温暖的,手心的温度也是温暖的。
他感觉周遭的环境都被无限的拉长,再慢慢消失不见。
眼前所见的,只有她的背影,还有她飘飞的发。
身体所感受的,没有了阳光与夏风,只有那手心传来的,几乎烫伤他心的温度。
白行转念间可以想到以往现在,夏花白雪,凤倾狂却不。
她只是凭着喜好做事,她知道白行或许是不寻常的,但是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幼小稚童。
在她看来,孩童就应该在微风阳光下玩泥巴。
整天站在那里,冷气沉沉的,这根本就是不正常的。
她却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孩童,本就是不正常的。
若是白行此刻知道凤倾狂的想法,定会吐血三升。
居然还想让他去玩泥巴,若是被那些老古董知晓自己倾心培育出的继承人被凤倾狂如此……糟蹋,肯定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纸鸢被强硬的塞到他的手上,那小小的东西,让白行的眼眸泛起一阵喜怒不明的光泽。
这……不是女人家家的玩意儿嘛!
“怎么?不敢放?”凤倾狂侧头看向白行那副神情。
“不敢?”白行的眼眸沉了下去,居然敢如此鄙视他,连个女人家家的玩意儿都不敢放。
放就放,反正他现在也不是本来面貌,丢人也丢不到姥姥家。
于是,隐于暗处的流霜彻底跌破了眼。
只见自家那威武霸气的主子拿着一个描红涂绿的纸鸢,在那草地上开始放了起来。
只不过……有些惨不忍睹就是了。
“喂喂喂,你会不会放啊,要拿着线柄奔跑,你拿着纸鸢跑什么?”这是花满楼的声音。
“你还没铁蛋聪明,要迎风而上懂不懂,你这样逆着跑,一辈子也放不上天去。”这是凤兮清。
“小白,你缠着我的线了。”
“啊,也缠着我的了。”
“我的也被绕住了。”
“蝈蝈,缠着我的了……”
于是乎,一众人的纸鸢乱七八糟的缠在一起,又晃晃悠悠的全部坠落下来。
凤倾狂与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用着控诉的目光看着白行。
这放纸鸢的技术还真不敢苟同。
真是一群聒噪无比的人,白行看着远处坠落的纸鸢如是想到。
“聒噪。”轻轻两个字,却让众人的怒气成功被挑了起来。
“啊……我今天不打你一顿屁股我就不叫花满楼。”花满楼仰天长啸。
“就是,花满楼这次我支持你,必须打他一顿屁股。”凤兮清跟在花满楼身后,颇有一副摇旗呐喊的架势。
屁……屁股。
白行纵使神经再强大,乍然一听到这句话,也给雷得外焦里嫩了。
何时,他听过有人敢如此对他说话了,居然还想打他屁股。
这些人居然敢如此藐视他,看他不将他们给一一灭了。
可是事实却是,他看着花满楼与凤兮清那阴测测的笑容,那一步一接近的不怀好意,眼眸一瞪,转身就开跑。
该死的破身板,什么力都使不上,居然被这些人追着跑,简直有辱他名声。
阳光下,旁人只见,一行人追着一个小男孩奔跑。
“别跑,乖乖让我打。”
“短胳膊短腿,你还跑得挺快。”
那小小稚童的衣衫飘飞,满身都是冷沉气息,只是那阳光照不到的小小唇角,却微微弯起了一个弧度。
夏天啊,多么张狂的季节,那灼热的温度容不得有人拒绝,就这么强硬的冲到你的生活里,也落在你的心上。
白行奔跑在那柔软的青草地上,眼角瞟到身后笑意若盛夏阳光的凤倾狂。
这样的人,这样变化多端的人,应该放在身边,慢慢观赏才对……
入了夜,云收日歇,皓月当空,银光一泻千里。
白行坐在朱窗边,看着繁星点点,玲珑小桌上烛火微亮,偶尔有风掠过,轻轻摇曳。
“流霜,如尘今日一直在她暗处是吗?”他关上窗格,轻声问话。
流霜现于眼前,微微点头。
“恩,一直都在,主子你也察觉到了。”
白行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暂时被封印,而不是失去了应有的感知力。”
炼气并不是一切,对于他来说,没有了炼气,依旧有自保的能力。
感知周遭一切,便是基础。
“今天是第三天。”白行将手伸到眼前,看着那小小的手掌,低声轻喃。
“流霜,给我查,查清楚这里到底是不是龙瑰妖所下嫁的凤府。”他的话语低沉,眸中都有了严厉的光芒。
流霜抬起头看着他,“咦?”
他微微的疑惑,自家主子先开始不是说不在意吗?怎么忽然又在意了。
白行看出了流霜的疑惑,唇角轻轻勾起,手掌轻轻握起。
“似乎兴趣越发浓厚了,这样的乐趣是不是应该时时刻刻放在身边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