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死。
可是,她扎根在心上的人如今却吊在那宫门之上,那被斩断的手臂,那喷涌的鲜血,那暗沉的黑夜,几乎让她的心都凉了下去。
“啊……让开。”
灼双大刀在手中舞动,双眼赤红,那木屐拖鞋在地上奔跑,发出沉重的声响。
“拦住她!”申屠耀宗一声令下。
情势陡然混乱,申屠宗想拦住往前冲的灼双,而灼双的人护主之心一起,跟着混战起来。
申屠耀宗看着两方混战的人马,那本古井无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灼双弹跳而起,从上空直跃而下,朝着申屠耀宗当头劈去。
“给我闪开。”
申屠耀宗定定看着那直劈过来的大刀,那姿态仿佛是等待已久。
“玄武盾。”
一声低喝,他周身都被层层龟甲状的绿壳包满,直接承受住了灼双的当头一击。
灼双十分的力道砍下去就像是在挠痒痒一样,那玄武盾纹丝不动。
玄武,说白了,就是千年老王八。
主守不攻。
灼双心中的愤怒让她已经失去了理智,唯有用行动表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挡住她的人,救下放在心尖上的人。
赫连哲看着灼双被申屠宗围攻,身形一动,便想往那处奔去支援。
却不料,一个身形比他更快。
“想干什么?”独孤那张娃娃脸上带着可亲的笑意。
赫连哲却从那张笑意盎然的脸上看到了不怀好意,他冷哼一声。
“你们想干什么?”他瞪着独孤,嗓音压低。
他不是灼双,并没有被那幕场景刺激得失去理智。
若真是诱敌之术,为何敌人还没来,就要砍下七杀的手臂。
灼双是关心则乱,所以才没注意到这一点。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赫连哲咬着牙齿看着拦在身前的独孤。
独孤那娃娃脸笑意灿烂。
“你为什么要杀你哥哥?”
“不是轩辕无双的命令吗?”赫连哲耐着性子反问。
独孤伸出手指摇了摇,“不不不,他可没命令,他只是让你成为赫连宗主,可没让你杀了你哥哥。”
赫连哲眉头紧皱,话语中隐隐有怒气。
“我和大哥一人一半白虎传承,若不杀了他怎么夺权,你这是在说废话吗?”
他话音还未落下,脑海里倏地划过一个让人战栗的想法。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已经遵照轩辕无双的吩咐,夺权上位。他答应我的事情,也必须要做到。”
独孤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膀。
“他答应你什么了?帮助你得到白虎的全部传承吗?啧啧,明明是你自己贪心,杀了自己的亲哥哥,弑兄杀父,这罪名可大了,有什么资格继续活在世上。”
赫连哲听到独孤的话,瞳孔骤然紧缩。
“你说什么,什么弑兄杀父,你们……你们杀了我父亲?不……不可能。”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似乎想给自己增添一点信心。
“等你下了阴曹地府你会有机会找你父亲问清楚的。”独孤一说罢,双拳猛然出击,与赫连哲缠斗在一起。
灼双正与申屠耀宗打斗之间,眼角忽然瞟到赫连哲那边的情景,那握着刀柄的手猛然一紧。
“赫连哲,不关你的事情,你别插手。”她猛然回头大吼一声。
赫连哲听到她的声音,心里一跳,正想出声提醒,却被独孤袭来的招式给打断。
本来同气连枝的四宗,现在却两两相对。
主子打在一起,手下自然也各自为战。
赫连宗的高手自是没有独孤一宗的多,互相拼斗之下,赫连一宗已落入了下风。赫连哲看着身边一个一个倒下的人,心里越发惶急。
正当这时,他眼角瞅见灼双被申屠耀宗逼至死角,那出手的招式猛然一顿。
一个瞬间,独孤便抓住了这个空隙,联合宗门高手雷霆一击,将赫连哲击至重伤。
赫连哲跌落地面,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大吼道:
“灼双,快跑。”
灼双听到吼声,回头看到赫连哲的惨状,眼眸微张,脚步一蹬,猛然窜至赫连哲的身边。
“赫连哲,赫连哲。”她搂起赫连哲,连声喊道。
赫连哲强迫自己睁开眼睛,鲜血在唇角涌出。
“快跑,这是阴谋,快跑。”
灼双的手拼命擦着赫连哲唇角的血,但是那鲜血却始终也擦不干净,一直往外涌。
“赫连哲,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灼双慌乱无比,那话音都有些颤抖。
赫连哲正想出声安慰她,猛然看到申屠耀宗和独孤齐齐向灼双后背打去。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本已重伤麻痹的身子瞬间翻转将灼双压在地上。
“砰砰!”几声闷响,独孤与申屠耀宗的拳掌齐齐打至他的背上,被压在地上的灼双似乎都听见了骨骼断裂的声音。
赫连哲紧紧抱着灼双,眼眸只来得及看到灼双那飘飞的五彩耳环。
“快……跑。”他哑着声音说完了人生中的最后两个字。
再见,我的女孩儿。
我从未对你说过,你追着七杀跑时,我也在身后追着你跑。
与你不同的是,你肆意嚣张的向众人宣告你对七杀的喜欢,而我却是紧张而又小心的守护着自己的欢喜。
赫连哲的头颅垂在灼双的侧旁,他的颈项也紧紧挨着灼双的颈项。
灼双感受到他那脖颈上的温度一点一点冷下去,鲜血也从他的嘴里流到了她的颈项里,从滚烫到冰凉。
她看着头顶的天,从未觉得。
黑夜如此绝望。
她撑起刀柄,扶着赫连哲的身子,浑身发烫,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
脚步微微有些踉跄,一步歪倒间,忽有凌厉刀锋从耳旁划过。
灼双下意识的一闪。
“扑哧”一声,刀锋没入皮肉的声音清晰的响在灼双的耳边。
灼双侧头看去,那柄刀斜斜砍到了赫连哲的颈项上,带着炼气的刀刃直接将赫连哲的头颅砍了下来。
头颅滚在她的脚边,鲜血四溅。
她那穿着木屐拖鞋裸露的脚背上浸满了鲜血,让她几乎烫得站不住脚。
“你们……”灼双缓缓抬起头看向独孤和申屠耀宗。
砍下赫连哲头颅的独孤状似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你方才若不躲,他的头也不会被分家。”
灼双握紧刀柄,炼气大开,拎着刀柄直冲而上。
一把大刀气势浓重,带着愤怒,带着悲怆。
兵器碰撞的响声清晰的响在耳间,炼气光芒交错闪烁,带着血腥飘扬。
打斗中的灼双并未看到那原本该护住她的三十六天罡却是站着未动,冷静如常。
以一敌二根本就毫无胜算,灼双凭着一口气用着自残己身也要伤敌三百的打法,才勉强与两人周旋。
随着时间拖得越久,灼双的体力也越发不支。
终于,在独孤一剑横斩申屠耀宗一脚踢向灼双的心窝之际,灼双的炼气猛然溃散,重重砸到了地上。
独孤和申屠耀宗并列站在一起,在黑夜里显得云淡风轻。
“不自量力。”申屠耀宗吐出四个字。
灼双啐出一口鲜血,“呸,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要将你们的命留下。”
她再蠢也知晓了此刻的不寻常,他们杀了赫连哲,她就忽然想了个通透,这是一场阴谋,轩辕无双的阴谋。轩辕无双想要杀了他们,想要毁了司空与赫连两宗。
“凭你?”独孤不屑的笑了出声。
灼双瞪着他,冷哼。
“三十六天罡!”
她猛然大喊一声,以往会答‘到’的三十六天罡,此时却是安静无比。
灼双猛然回头,只见三十六天罡站在那一边,垂着头,并未出声。
她的脊背一阵战栗划过,眼底浮起了一丝不可置信。
“你们……”
“啧啧,你的三十六天罡都不理你咯!”独孤笑着出声,话语在夜里清晰无比。
“好好好!”灼双连连出口三个好字,眼底有着让人不忍直视的绝望。
三十六天罡的大姐终于是看不下去,上前一步,轻声道:
“对不起,灼双小姐,我们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
“主子?你们的主子不是我娘吗?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是娘给了你们活路。”
“不……不是,我们的主子,是二皇子。”
灼双猛然顿住声音,整个人都愣住了,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我们从小就发誓效忠二皇子,二皇子待我们恩重如山……”
大姐的话语已是让她听不到,她愣愣地看,愣愣地听,忽而又想起了什么,愣愣地问:
“我爹娘也是被你们所杀?”
三十六天罡的大姐猛然顿住了声音,沉默。
死寂一般的沉默,夜风呼啸而过,撩起灼双耳边的雀羽耳环。
灼双看着眼前这三十六个朝夕相处的人,这三十六个陪着她长大的人,蓦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笑话。
“哈哈哈哈……我居然跟着自己的仇人生活了那么多年,轩-辕-无-双,你好手段啊!”
她一字一吼,嗓音沙哑。
猛然间拔地而起,想冲出重围。
“想走!”申屠耀宗与独孤紧追而上,三十六天罡也跟随而上,团团围住灼双。
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不过如此。
灼双的脑袋已经开始昏沉,大刀横扫过,力气也虚了几分。
“嘭!”一声脆响,独孤打落灼双的偃月大刀,狠狠踢下她。
灼双躺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独孤拿起大刀,狠狠插入她的肚腹上。
尖锐的疼痛猛然升腾至脑海中央,疼痛到极点几乎濒临死亡,她连嘶吼痛呼都没了声响。
那柄巨重的偃月大刀直直插在了她娇小的身躯上,触目惊心。
凤倾狂看到的,就是这幅惨烈的景象。
周围人群重重,凤倾狂的眼眸只看到大刀下微微颤动的身体,那青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奔放的美丽,红唇被浓重的鲜血几乎染了紫色,眼眸不停翻动,惨烈异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