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松柏眸色一沉,笑道,“越奴啊,她不是下人,她是你的妹妹……”
越奴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玉指点着脸颊,思索的模样娇憨可爱,“我何时有了一个妹妹?倘若有,也最多才三岁啊……”
江松柏皮笑肉不笑,“我还以为幼兰对你说了,她……”
“幼兰?”越奴愈加讶异的神色,“她不是叫幼雏吗?”
江松柏和幼雏皆是一怔,幼雏已然停止了哭泣,抬眸恨恨向越奴望去。
越奴转眸望向赫连湛,娇憨笑着,“皇上,莫不是臣妾记错了?”
赫连湛眸底闪着危险的幽光,嘴上却是温柔开口,“爱妃没有记错,朕亦记得,她叫幼雏。”
江松柏轻咳一声,肃穆的声音压抑着深深的怒意,侧身回望着已然死灰一片的幼雏,“幼雏,还不向皇上娘娘磕头谢恩!”
幼雏面色一片灰败,踉踉跄跄跪到赫连湛与越奴面前,叩首,“幼……雏,谢皇上、娘娘赐名……”
越奴冷冷凝着她,唇角是和气的笑容,“你既是爹爹认的女儿,便也是本宫的姐妹,不必多礼,起来吧。”
幼雏颤悠着身子缓缓站起来,垂着眼目站到一旁,姣好的容颜黯然死寂。
气氛正僵滞着,门口传来混沌的脚步声,越奴望去,只见大娘二娘挎着菜篮子一步一踉跄走进来,二娘见到越奴,眉开眼笑,向她展示着手中的篮子,“总算是买到了!”身上的水汽随着动作落到越奴身上,越奴忙回了回身。
江松柏冷喝一声,“晃什么晃,还不快去下厨准备!”
二娘被吓得缩了缩脖子,退着身子要往厨房去。
“慢着。”清冷的声音不含一丝情绪再次响起,江松柏皱了皱眉向越奴望去。
越奴抬眼冷冷看了江松柏一眼,随即转眸望着二娘,淡淡道,“多谢二娘大老远去买菜,可是,本宫已经不饿了。”
言罢再不看呆愣着的众人一眼,转身走开。
寂静无人的小院,荒凉而廖漠。
越奴坐在小院前,迷蒙着双眼望着眼前破败的小屋,身侧恍然响起杂草被压住的咔咔碎裂声,越奴淡淡转眸望去,只见赫连湛沉着眼眸望着自己,温柔的眸光写满了关心与担忧。
越奴怔怔望着赫连湛,眸底一片琉璃般的茫然和迷蒙,“赫连湛,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赫连湛挽起唇角,温柔地摇了摇头。
越奴低下眼眸,低低道,“其实我也知道,这样做很幼稚……可是……一想到娘曾经……我就……无法原谅他们……”
赫连湛静静听着,不出声。
越奴抬眸望着杂草丛生的小院,声音苦涩而忧伤,“以前,哥哥吵着要吃鸳鸯五珍烩,大娘二娘嫌外面天气太冷,便打发了娘去西街买……那样冷的天,大雪白茫茫的一片……娘回来的时候,头上全是白色的雪,身上全都湿透了,腿还是一瘸一瘸的,可是看到哥哥,她还是开心地举起篮子,笑着说,‘志弘,我买到啦……’可是大娘却嫌那莴笋被雪水浸湿了,将那些娘好不容易买来的东西,统统泼到了地上……”
越奴转眸望着赫连湛,清泪缓缓地落下来,她却恍若未觉,喃喃的低语仿佛梦呓,“看到她们那般狼狈,我应该很开心,很得意才对,可是为什么……我……会不忍心……好像……那是娘……站在我面前……”
赫连湛的心都碎了,一把拥住越奴,怜惜地吻上她冰凉的额角,低哑道,“因为我的越奴还太善良……如果早知道,你回来会这么痛苦,我……”
越奴摇摇头,声音却渐渐低了下来,静若梦呓,“不……我一定会回来……娘……死得好冤……我一定……一定……要……为娘……娘……报……”
赫连湛一滞,眸底暗沉翻涌,却没有再说出话,只是拥着越奴的手,冷冷的关节愈发苍白。
回到房里的时候,夜幕已然降临了。
赫连湛抱着哭累了睡去的越奴到床上,正想抽开手,却发觉手被一股温暖紧紧包裹着,赫连湛凝眸望去,只见越奴蹙着眉心睡着,脸颊还隐隐落着泪痕,无助地倚在他的手旁,薄凉的红唇轻轻开启,低低地喃喃出几个字眼,“娘……娘……”
赫连湛一滞,俯下身,垂眸深深地吻了吻那片柔软而温暖的唇,缓缓睁开的眼眸里,戾气与柔情缠绵着,沉杂一片,“越奴,别怕,有我在。你不忍心做的事,都由我来做。”
越奴睡得很不踏实,她做了一个梦,梦里,赫连湛一袭纯净的素衫,背对着她站在黑暗中,墨般的青丝散了一肩,白衫衬着墨发,画一般的诡秘,她轻轻唤他,“七哥!”他却不言不语,只是直直地站着,仰着脸不知在看什么远方,她缓缓走过去,青丝下,一张俊美淡漠的脸渐渐清晰起来,她离他越来越近,近得可以看到他自然抿着的薄唇,看到他挺直的鼻梁,看到那双沉寂忧伤的眼眸里……闪动着……清冷的泪光……
“救火!快救火啊!”突然吵闹的声音陡然划破寂静的天际,越奴猛然睁开了眼睛,救火!
越奴迅速起身跑到房外,只见丫头小厮都拎着水桶匆匆地跑着,神色慌乱,越奴伸手拦住一个小丫鬟,皱起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丫鬟急忙给越奴行礼,“回……回娘娘的话……是……是后院失火了!”
越奴只觉脑中“嗡”一响——后院?那是她与娘曾经住的院子!越奴再无法思考,脚步颤抖着向后院跑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