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儿别怕,母妃没有哭,只是刚才被风吹进了沙子。”
该为她擦泪的人,是她的夫君,高高在上的皇……可他,恐怕永远都不会再抬起那只高贵的手了吧?
“娘娘,奴婢为您把发髻梳好吧?”
刚才去两仪殿时,她走的太过匆忙,此时,侍女才又提醒起她顶着一头散乱了的头发。
她却摇头,“不……再留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曾被李怡触碰过的发,或许倾尽一生,也只有这一次……是因为真心实意。
眼睛里又鼓起了一圈眼泪,却还没来得及擦,就被突然闯入的柴小妖撞见了,一眼就看了个真真切切。
“姐姐……”
柴小妖一愣,僵直的腿,竟不知该进去,还是该退下了。
“你怎么又哭了?可是又有谁欺负了泽儿吗?”
苏连月一怔,惊得脸上一白,连连擦去了眼泪,惯常的一笑,道,“是妹妹来了?”
亲热的搭着柴小妖的手,进了内室,往床榻上一坐,“怎么也不通报一声,我也好去迎你!”
柴小妖此时方才笑了出来,“我来姐姐这儿,比去皇上那儿都勤快,哪里还用得着姐姐来迎了?我自个儿可是拿这儿当成是太极殿呢!”
贤妃殿的宫女们也素来知道皇后娘娘在这儿是不拘谨的,也都纷纷的笑出了声来。
她却拉扯了一把,笑的正开的苏连月,眸光一锐,道,“姐姐可休要蒙混过去,还不快从实招来,刚才为何哭了?”
苏连月被她这一拉扯,反倒更是笑了开来,“左不过是泽儿懂事,让我觉得温暖罢了,是喜极而泣,却能有什么伤心事?妹妹便不要再杞人忧天了,皇上病重,你该去守着才好。”
话音未落,苏连月心里却是疼痛的一紧,转而,又冲着她,艰难的笑出了声来,一如平常,道,“莫要宫人们跟着嚼了舌头才是!”
柴小妖搭在她膝上的手,颓然的收了回来,转过眸去,就连脸上的笑,也顿时收敛了大半。
“他如此待你,亏得你还念着他的死活!”
满殿众目皆惊,尤其是一旁的南国夫人,脸色“唰”的大变,连连赶了宫人们出去,把殿门一掩。
“娘娘……纵然您只是发发牢骚,可这种话,出了太极殿,还是不说的好!”
看南国夫人一脸的戒备,苏连月却是一脸的坦然,冲着她,宽慰道,“其实也无妨,刚才在殿里伺候我的那些奴才,也都是跟了我十多年了的,不会乱嚼舌头的。”
她一笑,扑闪着两只大大的眼珠子,撒气娇来,“就是!就是!在姐姐这儿,还有什么事儿藏着掖着的!”
苏连月闻言一怔,张了张嘴,却又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又闲聊了一会儿,柴小妖便起身告辞了。
苏连月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终于还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出了院子,柴小妖并未上轿,而是走路往太极殿回去,嘴里一遍又一遍的喃喃低道,“回不去了……终于还是回不去了……”
谁也听得一头雾水,侍候的宫女,禁不住一问,“娘娘说的,是回不去哪儿了?”
她笑而不答,眸中却有泪光乍现。
发生在太极殿里的一切,早就有密探向自己一字不落的禀报过了,这次来贤妃殿,就是为了试探苏连月的心意……
若是苏连月又把这事对自己说了,那便无碍,可是,她却偏偏对自己只字未提……
“娘娘……事到如今,要不要在贤妃殿里安插几个自己人?”
南国夫人一问,柴小妖便点了点头,“这些事,你就自己安排吧,不必本宫一一允了。”
南国夫人一笑,应了声退去。
百无聊赖,她漫无目的的走,绕过了亭子,问身边的宫女,“前面到哪儿了?”
那宫女一看,脸色大变,怯声低道,“回娘娘,那前面……那前面就是冷宫了……”
柴小妖一怔,没想到转了一圈,竟是回冷宫的这条路最熟了,这也难怪,这十几年来,自己怕是大半光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吧!
她冷冷一笑,唇边冷冽忽至,“打了灯笼,去冷宫走走!”
声落,众人俱是一个激灵,那宫女胆大,急的一拦,“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太不吉利了!而且……听三姑说,这里头,近来有脏东西,闹得厉害!”
三姑,便是在李漼被贬入冷宫之后,自愿追随他,到冷宫里打扫、做饭的老妈1子。
她听了,反倒更来了兴趣,当年自己在兴庆殿也曾撞见过鬼怪,却不知这一只又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