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买下来之后,锦华就找了专门做活的人去装饰、布置,至于监工的事就交给了赵叔和壮实。
赵叔人太老实了,不爱说话,也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壮实人机灵,嘴皮子也利索,就是年龄太小了,在外头说句话没啥分量。没办法,只好让这两人组合了一块出去办事,赵叔管着钱,壮实管着跑腿,倒是勉强堪堪能用。
唉,谁让自己缺人手呢,干啥事都掣手掣脚的!
把铺子里里外外修葺、粉刷一遍,又添置了上好的家具和摆设,就连帐子、茶具都要好的。不过就是布置小小的两间屋子,那银子就眼看着流水价的花了出去。
只看的曾氏只吸凉气,“锦华啊,这铺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赚钱呢,你就这样把钱砸下去,不妥吧?”
锦华却颇有一股豁出去了的架势,心道,就是这回全赔了也只当那粮食生意白做了,重头再来便是了。一时间心里头又是担忧,又是兴奋。
等院子布置得差不多了,谁料衙门那边却迟迟没动静,田府那边也没有消息传过来。
锦华等得心急,难道事情有变?按理说不会啊。田夫人那人说话一向是言出必行的。何况自己这正经做小本生意的,还没开始挣钱呢,又会挡了谁的路呢?
她正想让赵叔和壮实再去打听打听,李三却又颠颠的来了,与以往不同,开口却是直接要见刘家小姐。这还真是头一回。
锦华有些纳闷,就带着桃子去了前院。反正父亲、母亲都在场,也没什么可忌讳的。
李三见了她笑嘻嘻的施了礼,便郑而重之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卷物事来。锦华接过来一看,脸色立时就变了。
竟是官府批准经营店铺的文书!
这是什么意思?感情我躲了半天,竟是白躲了?不想让李家掺和,还是掺和上了!
“大少爷自我家姑奶奶那里知道了消息,便让我直接接手了这差使。衙门那里我是跑熟了的,姑奶奶也早就打好了招呼,我不过跑了几趟腿,事情便成了。”
李三点头哈腰,笑得满脸花似的,一脸“不用感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欠揍表情,还一脸殷切的看着锦华,立等着打赏呢。
刘锦华把那卷文书死死的握在手里,很想把那东西直接扯巴烂了。
可是,这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么?自己心心念念的事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一点脸面就付诸东流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了,人家还是一番好意呢。即使要发脾气,这正主也不在啊。
可那人怎么消息这么灵通啊。不是说去了江南么,千里之外啊,怎么隔这么远还把自己家的动静搞这么清楚啊!神通广大有木有!
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锦华只好闷闷的把文书紧紧攥在手里,闷闷的看着曾氏笑容满面的打赏了李三,闷闷的看着李三跟立了大功似的趾高气扬的走了。
二爷和二奶奶满心的高兴,瞧瞧,这人求亲的心得有多诚啊!何况又有本事、有门路,这样的人闺女嫁过去肯定错不了。
锦华不想听爹娘唠叨那人有多好,赶紧攥着文书转身就回了屋。
算了,有那闲工夫生气,还是琢磨琢磨自己最头疼的掌柜人选吧。
锦华想来想去,只想到了小枝姑。她性子开朗大方,为人热情直爽,人也正直无私,做掌柜是挺合适的。可是,这女掌柜整天站柜台,整天与人打交道,抛头露面的,一般庄户人家还真接受不了呢。
其实吧,锦华觉着这事对小枝姑也是件好事。去年庄稼出产很不好,小枝姑家里的日子肯定比往年更艰难。对于一些贫苦的农家而言,在灾年时卖儿卖女都不新鲜,还要什么脸面不脸面啊!
小枝姑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可要是万一她愿意了,六爷爷和刘奶奶却恼了自己怎么办呢?
真是万事开头难,问题一个又一个的朝她砸过来,把她烦恼的够呛。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跟小枝姑提这事,李三却又带着个年轻的妇人来了,“这是我家里的,刘小姐想必正缺人手,少爷捎信回来说让她给小姐帮帮忙。”
这妇人二十来岁的年纪,面貌普通,脸盘圆圆的,满满的挂着笑,衣裳是朴素、不起眼的颜色,但料子却很考究,身上首饰不多,但头上的鎏金簪子和腕间的鎏金手镯俱是沉甸甸的,很有些分量。
我去啊!我是收啊,还是不收啊?
刘锦华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眼前这夫妇俩,气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刘锦华对那人简直又恼又恨。你难道是我肚里的蛔虫不成?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啊?
可是,这铺子究竟是我刘家的还是你李家的啊,你怎么把手伸这么长啊!
此刻刘锦华身上若有一把刀,她便很想把臆想中他那长爪子给一下子剁下来!
尽管刘锦华十分想要个可靠的女掌柜,但她并不想接受李茂林的好意。她宁肯花上些功夫慢慢寻访,或者是托中人举荐,然后慢慢磨合,也不愿意用李家的人。
她脸色不太好看,眉头紧皱,正要开口拒绝。那李三却察言观色,抢在她的前头一伸手自怀中拿出一张纸来,笑眯眯的道,“这是我媳妇的卖身契,少爷说先搁在您这里,您怎么处置都行。”
刘锦华简直愣在了那里。她没想到李茂林做这么绝。你不是不放心么,我连卖身契直接都给你了,你放心了不?
好,你这是要逼着我收下这人啊!
刘锦华还真反感李茂林这一套,他越贴心她就越是反感。根本原因在于,现在他倆是什么关系啊,她凭什么用他家的人啊!
名不正言不顺。
你老爹那边你搞不定,光在我这边折腾个什么劲啊!
刘锦华也知道人家是一片好心,可惜自己无福消受!
刘锦华也琢磨过来了,这李茂林就是一大包大揽的人,爱操心,又爱自以为是,凡事爱指手画脚,都得听他的,想必自家这些事已经被他自动划归到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了。
可是,你就没问问我愿不愿意让你管啊?我刘家的产业凭什么非得打上你李家的标记呢?!
可惜,李茂林并不了解刘锦华的想法。他以为他伸手帮忙刘家会感恩戴德,刘锦华会哭着喊着嫁给他,其实则恰恰相反。
刘锦华经历奇特,早就锻炼成一副特别独立的性子,很重视拥有自己独立的家业,最为反感时时处处依赖男人。而男人,在她心目中,恰恰是最不可靠的。
刘锦华铁青着一张脸,毫不留情面的、斩钉截铁的表达了拒绝之意。
显然,李三和他媳妇非常非常意外。虽然行了礼之后顺从的走了,还是一脸的委屈和疑惑。
结果刘锦华晚上还给李茂林气的头疼,半宿没睡着觉。
这人真是跟她犯冲!处处跟她作对!
可是她没想到,很快,她就用不着为了李茂林烦恼了。
一个打扮的富丽堂皇的中年妇人上了门,对着曾氏满嘴的“恭喜、大喜”,叽叽呱呱的笑声把院子里的麻雀都给惊飞了!
竟是李家托了官媒说亲来了。
刘锦华简直难以置信!本来还指望他爹能力挽狂澜呢,没想到这么不济用!
长期以来唯一支持自己的一点幻想最终破灭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娘高高兴兴的拿了自己的庚帖与人换过,又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把那位姓纪的嬷嬷高高兴兴的送走了。
曾氏喜滋滋的对丈夫炫耀,“我早就说过了,这李大少爷不是那不靠谱的,他说到必然就是能做到的!你看你看,让我说着了吧!你还总是瞎着急,还愁的晚上睡不着觉,完全没必要吧?!”
二爷自然也是一脸的喜气,满怀的心事终于释然了。
刘锦华有气无力的在床上溜溜儿躺了一天,到了饭点倒也起来吃几口饭,吃完了依旧躺下,也不睡觉,大睁着眼,木木呆呆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桃子有些担心,赶忙禀报曾氏。
曾氏跟她闺女斗智斗勇数个回合,早已锤炼的处乱不惊了,一边照着镜子梳理着头发,一般轻飘飘撂下一句,“她爱怎样怎样,莫去理她,让她折腾去!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谁说都不成!”
二爷有些担心,去敲闺女的门。锦华却不愿听他为那人说好话,直接没给他开门。
同样,也把锦年拒之门外。
锦华倒也不是有多伤心,只是满心里都是尘埃落定之后的疲惫。浑身没劲,做什么事都没精神,无精打采的。
男人嘛,嫁给谁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嘛。
是的,自己确实不喜欢那个人。可是,前世自己不是嫁了一个自己掏心掏肺爱的人么,那又怎样?!
如今,也只能如此自己安慰自己了。
幸好这亲事成了,否则那人与自己几番纠缠,真要不成的话说出去名声也大大的不好听。
而且,那男人年纪不小了,据桃子悄悄的传话说,按庚帖上的年龄今年三十一了,比现在的自己整整大了十四岁。但是,自己可不是那真正的十七岁少女啊,对方年龄大一些,阅历丰富一些,自己心理上的别扭也少一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