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静怡拉着锦华回自己屋说话,一进屋,就死活非要塞给她二十两的银票,“这是我的私房钱,你怎么也得要!你以为开个铺子容易啊,还不是处处都得要钱啊!你家里的情况我最清楚了,你若不要我就跟你急了!”
好么,刚还了人家三十两,又被塞回二十两来。这个实心眼的丫头,怎么就不相信现在自己确实不缺钱了呢!
可那买卖粮食得了钱的事情自己又不好往外乱说,锦华只能苦笑,心里却又是酸酸甜甜的。这辈子能有这么一个朋友,知足了吧,刘锦华。
锦华被她逼得没办法,这才收了,想了想道,“这就算你的入股吧。到时候算你一成的股份!”
静怡眼睛顿时一亮,抚掌笑道,“好啊,让我也尝尝做买卖的滋味!”脸上兴奋都浮起红晕来。
锦华抬头仔细观察静怡的神色,见她忙着跟自己絮叨一些日常的小事,什么新做了一件衣裳了,新得了一盒好胭脂了,竟然对自己与李家的事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便暗暗长出了一口气,省的自己绞尽脑汁想词去跟她解释。
若是她真的知道了,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好呢。
田夫人心知肚明,却不说破。而静怡,却完全不知道。
由此可见,李茂林在他家那边大概也没有把事情闹的很大,起码没有闹到尽人皆知的地步。否则,依李、田两家这么亲密的来往,田静怡不可能听不到一点风吹草动。
这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不管怎么说,如果李茂林为了自己跟家里闹翻了,自己最后不嫁他还好,如果最后这亲事仍然成了,自己到了他家还有好果子吃么?!
俩人亲亲密密的拉了半天的话,又用过午饭,静怡这才依依不舍的把锦华一路送到了大门口,又殷殷的嘱咐她过几天再来。
静怡的年纪也不小了,如今正被田夫人拘在屋子里学女红,竟是哪里都不让去了。依着她活泼爱动的性子,怪不得叫苦连天的了。
这边刘锦华忙着铺子的事,曾尚才和锦凤的婚期很快就到了。
因为二爷的病很见起色,行走坐卧与常人无异,所以,锦凤成亲,他是必要回镇上去的。尽管在他病的起不来床的时候,他爹和他大哥连面也没露过。
就是锦华和锦年,也都得回去捧个人场。没办法,乡里乡亲的都看着呢,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唯有曾氏,则要坐镇曾家这边。
此前,锦华已经听母亲发了好几次的狠,咬了好几回的牙,放言说她侄子若跟大房联姻,成亲时打死她也不会理会。
然而到头来,曾氏还是食言了,还是做不到她口中那样的决绝。毕竟,曾尚才是曾家唯一的血脉,他成亲若连个像样的长辈都没有,实在不像个样子。
二爷是提前一天回的台子镇。锦华和锦年则是在当天起了个大早,顶着头上的星星坐车赶到了城门口。又等了一会儿待城门开了,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太阳初升之时回到了老宅。
她祖父倒是高兴的满面红光的,看着精神头很不错。
大爷刘继祖和大奶奶李氏的脸色却并不太好看。不知道是因为不满这桩婚事,还是因为看见了二房个个都打扮的有模有样,过的舒舒坦坦给气的。
锦凤正被好几个人围着在上妆,看见锦华来只匆匆说了几句话而已。看得出,她很高兴,眼角眉梢俱是压也压不住的喜意。
李氏却气的在旁边连连瞪她,甚至还掐她一下,大概是嫌她没有新嫁娘的矜持,一副恨不得立时就飞到曾家去似的。
大姐锦秀手里抱着她不到周岁的儿子,白白胖胖的。那么小的孩子总是长的十分玉雪可爱的,锦华也挺喜欢逗他玩。
兴许是锦秀经了许多事变的成熟了,兴许是因为两房分了家,二房如今眼见过的还不错,她没有了蔑视二房的立场。总之,锦华居然第一次跟锦秀说了这么多的话,两人一边逗着孩子一边嗑着瓜子闲聊,居然聊得很热络。
就连锦华自己,也觉得挺稀奇的。
锦秀不再是那个眼高于顶、视别人于无物的大小姐了,她成亲后便一下子跌落了凡间,开始食人家烟火了。
“二叔这身子都好全了吧?我看着恢复的倒不错。可惜我因为忙着照看孩子,那时候也没能登门去看看二叔,实在过意不去。”锦秀一脸的关切和抱歉。
这好意锦华表示心领了,又忍不住好奇道,“二姐姐嫁妆几多啊?”
锦秀仰天翻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人家怎么会让我知道呢!还跟我藏着掖着的,打马虎眼,不说实话呢!不过,她就是不说,我也猜个差不多,还当别人都是傻子呢!不就是几十亩地,一匣子首饰,外带打了一屋子家具么?不过,说到有多少压箱银子,我确实就不清楚了!”
看来,锦凤嫁妆比锦秀要多,让锦秀很有些不满。
锦华心里却吐槽,好么,人家嫁个闺女,倒比自家分家产得的还多呢。
“那,锦龙就没多说什么?”锦华心里不舒服,便哪壶不开提哪壶。
锦龙那可真是个自私自利的,就是亲爹都不行,亲姐姐自然也得靠边站。上一回为了锦秀的嫁妆可不就闹的满城风雨么!
锦秀从鼻子又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还不知道那一位么!惯会说好听的、笼络人心呢!锦龙也不知道被人许了什么好处,灌了什么迷魂汤,这回居然傻呵呵的没怎么吭声呢!”
锦华也跟着一笑,心想这事也容易理解。
锦凤和锦龙毕竟是一奶同胞。而且,锦风的情况跟锦秀又不一样。锦秀是嫁了个破落户,那罗敏成是个让人一眼就看到底的人,没啥前途。可锦凤嫁的曾尚才却是个秀才,而且是个被无数人说前途不可限量的秀才。
为了将来着想,锦龙就是再不愿意,也不会轻易得罪曾尚才的。
她俩说的热闹,孩子被抱在怀里半天却不乐意了,吱吱呀呀的吵着要出去。锦秀抱了半天也累了,想找个人替一下吧,屋里的人人似乎都在忙着,各有各的活计。
她正有些烦躁,菊姨娘却快步走了过来,极自然的接过孩子,“我帮你抱吧。”口中哄着,一边细心的给孩子裹好了披风,戴好了虎头帽,一边往外头去了。
看得出,锦秀对她看孩子竟也很是放心。
“还是菊姨娘贴心啊。”锦华随口道了一句。
“可不是?全家上下唯有她跟我亲近,对孩子那也是真好,好的没的说!我也可怜她无依无靠的,时不时的还要遭人算计,也是个可怜人啊!。。。”
俩人正说着,外边忽然鞭炮声大作,鼓乐震天,人声喧哗,有人乱哄哄的在嚷,“新郎官来接亲了!”
屋里的人就都跑出去看热闹,锦秀也拉着锦华去看。在乡下规矩没那么重,女孩子们看个热闹还是很平常的。
锦华忙推辞了,“我最近老是觉得身上不舒坦,不想多动弹,就不去了,你且去吧。”锦秀猜想大概锦华是来了葵水,便也不勉强她,自去了。
前院里热热闹闹的,锦华却独留在屋里,静静的坐着,继续看锦凤上妆。
她脑子里不可遏止的想起那时候自己成亲时的情景来。
没有这么多人来说恭维话,没有这么大的场面,嫁妆也寒酸的让她抬不起头来,本来是喜庆的日子却让她倍感难堪,恨不能这一天一下子就过去了,或者是宁愿这婚礼无人观看,无人晓得自己的窘迫,也省的自己受煎熬。。。
锦凤偶尔回过头来对她笑一笑,那笑容里也满是春风得意,似乎还隐隐有些同情。
同情自己什么?同情自己十六了还未定亲事?或者是同情自己会嫁入商家?
锦华便也回以一笑。这笑却是真心的“恭喜”他俩终于凑作了一堆!
多好啊,郎有情妾有意!不必像前世那样,一辈子心心念念的,两下里饱受相思之苦,多好!
终于,唢呐声、锣鼓声又响了起来,“新娘子上轿喽!”
锦凤盖上了大红的盖头,穿着大红的嫁衣,拜别父母高堂,被锦龙背起来,出了屋门。
锦华仍旧没动地方,连门都没出,只站在屋里往外看着。
人群中那个穿了大红吉服,戴着大红花的挺拔的身影,似乎往这边张望了一下,然后很快便接着迎面而去的锦凤,被人簇拥着一起往前院去了。
恭喜你们终于如愿以偿!
锦华看着那对人影相携而去,心里一时间似喜似悲,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堵得鼻子直发酸,眼底湿润,竟不知是高兴好,还是伤悲好了。。。
有了田夫人的帮助,这铺子算是在官府那边挂了号。刘锦华又找了买卖、租赁店铺的中人,让壮实跟着人去看铺子,回来再详细说与她知道,如此货比三家、反复比较,半个月之后,才选定了离自己家不远的一个小铺子。
这铺子不过狭小的两间房子而已,跟一般铺子一样,是前边开店、后边可以住人的结构。铺子的位置正好位于最繁华的鼓楼大街尽头的小巷子里。巷子口外就是人流最密集的鼓楼街,周围有好几家生意兴隆的布店和绣坊,但是那边租金太贵了,实在负担不起。
但在巷子深处,租金一下子便宜了不少。锦华又亲自跑了一趟,看了后觉得很满意,便又找中人来说和,费了好大的力气,又加了些银子,最后总算是得偿所愿,把小院子直接给买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