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恋凝并不在倾华宫中。宫人说,凝妃晨间随太子去散心。这一路来,不曾遇见,想是去了上林苑还是什么旁的地方了。晚殇有一瞬微顿,继而笑道:“那么是真真不巧了,那本宫先去看看朦贵人,再等着凝妃吧。”
晚殇放轻了步伐,缓缓的走入偏殿,只以为朦儿或许正在歇息,才不忍相扰,谁知,入得殿内却见她愣愣的望着圆齿桌上的那团燃尽的烛花发呆。
抬眸看见来人是晚殇的那一刹那,显然是很惊讶的,忙忙着欲起身,只唤一句:“妾嫔不知娘娘驾临,体弱身虚,不能行礼,望请恕罪。”
晚殇走至床前,轻阻了她欲俯拜的身姿道:“朦贵人身虚体弱,千万莫多礼,是本宫来得唐突,打扰贵人歇息了。”
朦儿望着晚殇,心底浮起疑虑,这位晚皇贵妃素来不与宫人交际,今儿自己出事,她怎地会来?还以为是凝妃回来了呢,却不想,竟是这个一向不出宫门,不理外务的晚妃。
浅浅扯起一抹虚弱的笑道:“谢娘娘关爱,妾嫔已经大好了。”晚殇微微颔首,正待说话,却听到夜恋凝疾步而来,冷笑着道:“晚姐姐你贵人事忙,竟还能抽空驾临我倾华宫,真真是叫本宫既惊又喜啊。”
晚殇微微转眸,见夜恋凝归来,起身笑道:“凝妹妹回来了.”
夜恋凝笑道:“是回来了,然而还是迟了,早知晚妃姐姐要来,本宫今儿便不出去了,晚姐姐是来看本宫呢,还是来看朦儿的?”
晚殇淡淡一笑,道:“姐姐自然是来看妹妹的了,凝儿你与朦小主,现下不都是本宫的妹妹么?”
夜恋凝淡淡扯起一抹笑,道:“可不正如此么,晚姐姐是来看妹妹的,只是看的哪位妹妹可就不知了,如今这么说倒是了,不知的人却怕误会,晚姐姐与本宫生了芥蒂,特特的挑个本宫不在的时辰来看朦儿,更是因为朦儿被接来了这倾华宫,才难得的见晚姐姐来一趟了,平日里,可怎么不见姐姐来看妹妹了?”
晚殇淡淡笑起:“妹妹这话可是怎么说来的?本宫可没那样厉害,算得准妹妹你晨间是不在这宫里的呢,妹妹如此说,倒好似本宫此番来,是来错了呢,即是如此不欢迎本宫,却又如何会希望着本宫能来看妹妹?”
夜恋凝淡笑,缓道:“姐姐这话是怎么说了?本宫不是说了,不知姐姐之人,自然会生出这样的疑惑来,本宫与姐姐一场相识,不是深知却也并非不知,自然不会做此想了。”
晚殇淡淡扯起唇角,道:“凝妹妹能如此想,自然是好的。”话音犹落,又听其笑道:“本宫自然是这么想的了,只是——想却是归想,也是因为是姐姐才如此,换了旁人,倒也就不一样了吧。虽然说,那人与姐姐你交情非浅,然而——”
听她话中有话却故意拖着不说完,晚殇自浅浅一笑,望着她道:“妹妹想说什么,但说便是,何必这样呢?”床榻之上,朦儿犹望着她二人,心中自思,却是掩了口轻咳一阵.夜恋凝瞪她一眼,笑道:“朦儿啊,本宫早起来看你时,神色还好,怎的这会儿又咳起来了?心有所忧人才无精神呢。眼下你好好的捡条命回来,该是喜事儿,怎么就如此了?”话落,转向晚殇,道:“晚姐姐在此,那便有劳姐姐了。朦儿用了楚公子的药才好转,若是再由姐姐来治,是更好了。”
晚殇淡淡一笑,道:“妹妹何必与本宫客气呢。”望着朦儿一眼,笑执起她的手,为她号脉,朦儿道:“妾嫔多谢娘娘,劳烦了。”
晚殇微凉的指,触向朦儿的脉搏,稍停一会,道:“妹妹确是无碍了,如今只消好好静养着便好。”转眸望向恋凝,缓缓站起身,道:“凝妹妹说了如此多拐弯抹角的话么,其实也不过是要告诉朦儿,楚太医却是本宫的师兄。而本宫呢,这会儿来,却是为了楚太医要跟朦贵人说个几句,却真真不是来找凝妹妹你的。”
夜恋凝淡淡一笑:“这可是与本宫不相干的事儿呢,晚姐姐自然不会来找本宫了,只不过,晚姐姐为何要这么说呢,本宫提过楚太医是令师兄这事么?本宫可也是方才姐姐说了才知道的,更何况,即便是这样了,难道本宫会是那样不分是非之人么?”
“凝妹妹说笑了,本宫今儿来,确实只是来看看妹妹罢了,耽搁的也有些时候了,这就告辞罢。”
“怎么,姐姐这是不愿与本宫说话么?本宫才回来你便告辞了,难道真是嫌着,话不投机半句都多?是本宫说错什么的话,姐姐指出便是,姐姐可是难得出来,怎么就不多坐片刻呢?”
听夜恋凝之言,却是又有芥蒂,缓缓笑道:“妹妹说哪里话,是姐姐宫里忙了,实在抽不开身,妹妹也说了,难得出来,自然会想着多与妹妹说说话儿的。”
夜恋凝笑笑,道:“姐姐这么想才是呢,今日凝儿话说的冲了点,都别介着吧,这会儿,皇上大约也下朝了,指不定就去姐姐宫里喝茶了,凝儿也就不留姐姐了。”
听其话,晚殇眉宇微蹙,一瞬间恢复神色,笑道:“那本宫改日再来叨扰妹妹好了。”说罢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
出得倾华宫,晨风拂面而来,冰凉中又带一丝旭日灼烫的微温。
抬眸看到暗香在不远处,笑起,道:“知你必会在这不远等着,,适才可是看到凝妃了?”
暗香道:“娘娘为何不让奴婢也跟着入倾华宫?”
“没听宫人说了,凝妃不在么?不让你在外等着,她怎知我来了?”
暗香一愣:“娘娘何意?”抬眼望晚殇,却见她不过淡淡一笑,轻摇首,道:“没什么。”
行了数步,见顾铭正朝倾华宫而来脚步微顿住,暗香福身道:“太子安好。”不过是因着身份之故而施了个礼,顾铭斜睨一眼暗香,转望晚殇,冷道:“有她在,本宫何以得安宁?”
小小的年纪,却将这话说的十足霸气,十分傲然却也十分无礼。听他之言,晚殇眉宇轻拧,转瞬笑道:“铭儿此话是说,晚母妃惹了这宫中的处处不得安宁咯?”
顾铭冷着脸不说话,暗香道:“殿下怎能这样待娘娘?她.——”
晚殇看了暗香一眼,她即刻住了声,却见顾铭抬眼,冷笑着道:“本殿下怎么晚妃娘娘了?谁不知道,晚妃娘娘本事大着呢,我奈何得了她是抬举了!”
晚殇闻言,定定望着顾铭一眼,心中一滞,她不会想到,他一个孩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淡淡转眸,道:“一日之计在于晨,铭儿可莫要误了学习的最佳时段。暗香,咱们走吧。”
顾铭冷道:“确实不该为你误了学习,不过本殿下也不是失礼之人,希望日后依旧能给晚妃娘娘道安。”
看着顾铭话罢甩袖远去,暗香气得瞪眼,晚殇看似无意的淡笑,眼底却是满满的无奈:“暗香啊,气他,便是与我自己致气了,是我教出来的呢。”晚殇缓缓的转回眸,轻叹道:“我连气的资格都没有呢。”
“可是娘娘,您就任由着他莫名的恨下去?”
晚殇轻轻摇头,道:“有什么法子呢?是本宫助长了他的恨啊,如今,怕是要他不恨我,就非是看着本宫死在他跟前呢。”浅浅笑道:“你说,真到本宫死了那一日,是不是真就解恨了?终究是我错了啊。”
“娘娘,您——”听着晚殇自语自责,暗香心中一滞,看着她却无法言语。“琦嫔的死,与您无关的——您是真心待太子好,他总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当然,她的死是与我无关,可是本宫没能阻止她,这就不可原谅,铭儿是她唯一的孩子,却被我教成这样,他说的真对,本宫的本事的确大,三言两语的,就改变了他的性子,你不知道,他在凝妃那里——他,多么像一个孩子呢,那才是原来的他啊。”
暗香闻得晚殇之言,泠泠笑开,面上静肃着,道:“原来的他?!娘娘你当此处是什么地?凭着他今日这样的言语,莫说奴婢犯上,奴婢还真真不指望原来的他怎样呢,这才是人。即便他变,却也是环境使然,娘娘又怎么能一个劲往自个身上揽,你又怎知晓,他另一面何尝不是演一段戏?”
晚殇微微一愣,听她之言。侧目望她,不及说话,却又听她道:“若论及原来,奴婢倒想问娘娘,原来的您,哪里去了?,从前,你是断断不会如此的,如今却是怎么了?娘娘要知道,您并没有那样厉害的本事,三言两语变人性,您倒真真将自己当神了,人生一世,各人有各人的命,太子生于此,长于此,变换却不过是他生存的必然。若真如娘娘说的,活的像一个孩子,在这个地方,你能长成人,那才是神仙呢。”
见她如此说,晚殇轻轻笑开,朝她打了个千,口中喊着:“是是是,暗香姑姑说的极是,晚殇受教了,从此就将这些想法全部摒除脑外去了。如此可好?”
暗香见状,愣愣相拦,忙道:“娘娘这是做什么,奴婢说这番话已然不敬在先,您再这么折杀奴婢是存心不让奴婢活着了。”
晚殇浅笑道:“瞧你说的,若真存心不让你活着,可早也不会留你在身边这么久呢。本宫知道,暗香为本宫设想太多,若没有你们,本宫在这个宫里也无法走到今日的。你这番话,并非不敬,恰是与本宫警醒了。”诚挚的望着她,拉起她的手,复道:“好了,暗香,咱们回宫吧,这儿终究不是说话的地儿。”
暗香闻晚殇之言,眼眶早已湿润泛红,轻轻眨着眼,点头,道:“奴婢谢娘娘。”而后缓缓随着晚殇回去晚晴宫。
夜风薄凉,冷剑飒飒寒光在夜空中闪烁。
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又一片片的在剑光中碎落,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已经落了堆堆残叶。晚殇缓缓的落在顾铭跟前,一片竹叶夹在她指尖,是这一片中,唯一完好的竹叶。而她所落座的那竹枝上,周围一圈地成了光突突的残枝。
顾铭的剑尖抵在她跟前,五步之外。眸中闪着愤恨的光,她几乎是纹丝未动的坐在那里,可是他居然伤不到她。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收剑,冷冷的说道。
淡淡的扬起一抹笑:“告诉我,杀了我,是不是真能解恨?杀了我,你的母妃便能活过来?”水眸中满含着无奈与疼惜,安静的望着他,缓道:“不能,对不对?我死了,你的母妃也回不来,我死了,你也不能解恨,对不对?”
顾铭望着晚殇,因着她眸中的柔光,微微有一丝动容,继而转过脸,道:“本殿下的事你少猜测,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弃报仇,我等得起,你总有一日要死在我手上!”
晚殇闻言,微微扯起唇角,道:“执着的孩子,我只怕你——”
嘴角微翘,冷笑出声,阻断晚殇的话,斜睨她一眼:“你未免太自信了罢?怕本殿下杀不了你么?”
微微一愣,因顾铭的话而将原本欲说的话咽下,望着他,浅浅笑开,缓缓摇首,道:“知徒莫若师,即便你不承认我这个师父,我却终于是教你一场,又怎会不知你进步与否呢?”顾铭依旧板着脸,望向他处,晚殇轻轻踏着残落的竹叶,走至他跟前,蹲下身子,凝望着他,抬起的手,本是想抚着他额际渗出的汗的,谁知顾铭忙退开步,躲开去,她的手便这么落在他的肩膀上,收回手,状似无意,依旧含着笑,柔而缓的道:“时至今日,铭儿你依然如此恨我么?那如此可好?”
微微转眸,有一丝松动:“你想怎样?”
面上含着笑,缓缓的说道:“就像——这样——”柔语轻轻落下,指尖却如疾风一般制住顾铭身上的穴道。
“你——”顾铭一时动弹不得,只恨恨的望她,却见晚殇笑意未减,不过是自袖中掏出一条锦帕,轻轻的为他拭去额际的汗水。神情似乎很专注的样子。顾铭只闻见鼻翼间传来淡淡清幽的寒梅香气,微微愣怔着。
这样的感觉,恍惚间,似有那么一次。思绪正飘忽,却听晚殇轻柔若风一般的嗓音,缓缓的,带着一股似忧伤,似郑重的语气,道:“如若,真有那么一日,有那一日,晚姨必须死在你手上的话,铭儿要答应我,在我死之后,忘掉心中的恨。可以吗?”
呐呐的颔首,顾铭并未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只忽然想起,病的昏昏然间,神智未清之时,也曾感受过这样的温柔,他在魂梦间只以为是母妃在照顾自己。、
不是凝母妃,是他的亲娘。清醒之后,看到凝母妃与父皇担忧的关爱的神情,心中一阵温暖。
却原来,却原来竟是她,竟成了凌晚殇。回神时,晚殇已经离去,他手中的长剑已然宝鞘。对着空气中淡淡的寒梅清香,顾铭喃喃着:“原来是她,为何竟是——凌晚殇?”
天牢
门庭萧条,在夜色中更显得阴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臭气与浓重的血腥气
一把沉重的铁锁,锁着门,微弱的残烛,零零星星的闪这将熄未熄的光。
在这里,你真的能感觉到,生命如烛火般瞬间消逝。残破的一柄铜镜,裂缝斑斑映得如花的容颜片片零碎。妖娆的浅笑本当妩媚,此刻却成了狰狞可怕。
一把木梳握在手中,这一刻,她依然沉着着。还能拥有这对镜梳妆的镇定。
一角白衣映入镜片,折射成无数白光。张月华并不转身,缓缓道:“你来了。”
晚殇闻言,眼底微闪过疑惑,道:“怎么?月贵人你,知道本宫会来?”
张月华一愣,她以为是——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凌晚殇?缓缓转过身道:“人人都说晚妃娘娘您与众不同。妾嫔今日总算知晓了。”
淡淡敛笑,眼中满含疑惑:“哦?本宫倒实在好奇,也深感疑惑,不知妹妹知晓什么?却又为何说本宫与众不同呢?”
张月华冷冷一笑,道:“晚妃娘娘纡尊降贵来这种地方看妾嫔,妾嫔却也好奇,晚妃娘娘您,是真真过来关心妾嫔的呢,还是您有着某种奚落人的嗜好啊?娘娘的与众不同可不就正在于此了?”
“怎么,贵人妹妹莫要认为,本宫来这天牢,是专程来奚落妹妹的?”晚殇定望那张月华一眼,忽而将目光转向椽梁上,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进前走了一步,靠近张月华,轻轻拍了拍她肩头,笑道:“贵人妹妹何以有这样的想法呢?不知是否能告知本宫?”
因着晚殇的举动,张月华眼中闪过不解,继而听她问话,便也笑道:“娘娘您似乎极少出宫门呢,更似乎这宫中每一个落难的妃嫔,在之前,总是被娘娘造访过。妾嫔在想啊,若不是在此处,怕也难见娘娘玉驾登临了。那么,等着妾嫔的,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晚殇轻轻笑出声,因着张月华的一番话,笑止,伸出食指,缓缓道:“妹妹真是抬举本宫了,不过本宫倒真真知道妹妹的结局呢,妹妹的结局么,其实也简单,一个字而已。非生即死。不知妹妹做什么选择?”
张月华冷冷的嘲讽道:“妾嫔落到这番境地,生死竟还能由着自个儿选择,晚妃娘娘可真真是宽厚仁善,慈悲大度啊。如此,妾嫔是否该多谢娘娘赐予妾嫔这份选择的权利呢?”
“妹妹这番话,说的似乎不甘愿呢,也罢,本宫也不指望谁谢呢。这人生么,最难之事,便是生死抉择了。妹妹既然不领本宫这份情么,本宫也就做主了。这生死二字啊,从来生得不易死得易。妹妹竟然说了,本宫是宽厚仁善,慈悲大度之人。本宫又怎么能为难妹妹呢?少不得将那易做之事留于妹妹了。妹妹你说,如此可好?”
张月华面色微变,依然冷着面孔:“敢问娘娘,我张月华素来与你无所交际,却不知何处得罪了您?虽说有罪于身,可是到底还是个贵人,是后妃一列。这宫中素来禁忌宫妃私下处死。娘娘哪怕身在高位,却还须记得,生杀大权是掌握帝王手中的,娘娘如今胆敢说赐死月华,我却要问娘娘一句,凭得什么?”
晚殇淡淡一笑,看了张月华一眼,道:“本宫凭着什么,贵人妹妹你很快便能知晓了。如今夜色已深,贵人还是好好享受这人世间最后的时光吧。毕竟,过了今日呢,这世上可或许就不再有你月贵人这个人了。”话说,不待张月华回应她,径自离开了。
熹微晨光映入轩扉之时,晚殇朦胧睁眸,因着殿外暗香有些急乱的脚步声,微微蹙起眉头,下了榻。见暗香步入阁中,道:“除了什么事,你这样慌慌乱乱,还有没有规矩了?”
暗香疾道:“娘娘昨儿可是去了天牢看月贵人?”
晚殇不答,只看了暗香一眼,端坐镜前,拿起琉璃梳,轻轻的梳理着青丝,见镜中,暗香面色惶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暗香道:“月贵人死了,今早狱卒去送饭就发现倒在地上,已然气绝多时——”
暗香只望着晚殇,没有继续说下去,晚殇缓缓的将手中的琉璃梳放回妆台上,道:“怎么?月贵人死了?而暗香你,你以为是本宫动的手么?”
暗香一愣,道:“奴婢并没有如此想,娘娘昨夜没有去过天牢吧?”
晚殇轻笑出声,目光渐渐转冷淡,自镜中望着暗香的面,道:“暗香你不做此想,可却何以又有此一问了?本宫告诉你,本宫昨儿个夜里,还真真去看了月贵人呢。”见暗香脸色变了,晚殇倒笑起:“暗香啊,你说,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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