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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云仙子

虽然这个时代的男子普遍都有大男子主义,很是忌讳妇人过问自己的公事,但田蜜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到了张老板的府邸。

门房一听田蜜报上名字,二话不说,毕恭毕敬的请她到客厅里落座,伺候好她的茶水后,才忙着去请杨三娘。

杨三娘看到田蜜,还是有些诧异的,私心里,她自是不喜这个将他兄长弄到那步田地的姑娘,但想着自家夫君目前的境况,她又不得不撑起热情笑容,上前招呼。

一番寒暄过后,田蜜直言道:“不知夫人可知东家此时身在何处?我有点事想找他。”

杨三娘面上一顿,显出几分压抑的悲色,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招手让门房过来,侧脸低声问他:“老爷身边的小四今日可有回来过?”

门房心知肚明,同样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小四说,老爷中午在凤阳楼请人吃饭。”

两人的声音虽低,却还是能听清楚。

按说,这样算不上光彩的事情,都该避嫌,在私底下说。但杨三娘,却一脸平淡的当着田蜜的面摊开,即便有将声音压低,算是半回避,也是为不妥。

田蜜微微敛下眼帘,唇边依旧保持着微微笑意。

这个杨三娘,心思不可谓不多。

是的,杨三娘不是没长心,而是有意为之。

杨三娘一个身在内宅的妇人,于丈夫的事业无半点用处,娘家不止无法给她撑腰,还重重拖了她后腿,在这个家里,她哪里强势得了?一个女人一旦强势不了,那么示弱,引起别人同情,也同样是她自卫的武器。毕竟,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说到底,女人在自家男人身边安插眼线,也是出于地位低弱的不安与无奈。

心思巧妙,却用错了地方。

田蜜始终保持着客气的微笑,应对着杨三娘假意大度的示弱与示好,一出了张家大门,就完全将之抛之脑后了。

可见,杨三娘真是想多了。

凤阳楼因坐落在德庄极富盛名的寻伊湖畔,连带的,在德庄的名气也算是不小,要寻它不难。

田蜜到德庄这么长时间,一直无缘游览,因此,看到寻伊湖的景色还是不免吃惊了一把。

只见湖畔水榭连绵,岸边依依柳丝扶风嬉水,碧湖之上画舫如织,轻舟成片,一阵清风起,不知是哪家女儿弹起琴声一片。

好一番旖旎景致。

身后一道客气的声音传来:“这位姑娘,烦请借过。”

田蜜一时看入了迷,竟忘了自己还站在大道上,听到这话才回过神来,慌忙让开,微低头道歉:“真是抱歉。”

低垂的视线里,镶着翠绿玉石的车辕缓缓行过。

以玉镶车?田蜜不免诧异了下,抬起头来,却见那车窗的帘子厚厚重重的垂下,完全窥不见里面的人分毫。

田蜜就站在凤阳楼门前的大道上,那车,似乎是刚从凤阳楼出来。

田蜜虽诧异于马车的金贵,却也没过多在意,她正要转身往楼中去,一抬头,却见有好几位衣着光鲜的男子,不顾形象的提着衣摆,飞快地从凤阳楼前几十层高的台阶上跑下来,而且那目光,齐齐盯着那辆红木马车,可谓是如狼似虎。

田蜜只觉得一阵旋风刮过,好巧不巧的,路过她身边时,其中一男子扬起手来,高声叫道:“云仙子等等,请等等再下——”

可真是叫,那声音尖锐的,怕是连女高音都望尘莫及,田蜜首当其中,可真是受害不浅。

等等,云仙子?

田蜜边掏着发疼的耳朵,边瞪大眼睛看过去,却只见一辆扬长而去的精致马车,以及,几个在后面狂追的男子。

“在下尚有一祖传宝物想请云仙子鉴赏,请姑娘给个机会……”垂死挣扎的声音不甘的在后面响起,伸得长长的手,不死心的往空气里抓。

马车没有一点要减速的趋势,但也没有刻意加速。车速既不算极快,也不算极慢,似乎是用它惯常的步调,以一种仿若行走在真空的自我姿态,淡然的,穿行在繁华喧腾的湖畔。

渐渐地,有人几个体态富贵衣着光鲜的富贵男子体力不支,不得不停下来极力喘息。

很快,大部分人都止住了步伐,唯有一个身体略微肥胖的中年男子,在眼看着车距越来越大,即将完全甩掉他时,他竟然不是知难而退,而是猛的一个纵身,不顾一切的往车厢扑去。

“嘶……”寻伊湖畔,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感觉到了车身的震动,前头慌忙响起一声:“吁——”

两声马鸣响彻半边天,马儿前蹄高高抬起,整个身子都立起来,后面的车厢跟着一颠,大有要翻转之势,好在那马夫技术高超,迅速拉住了马儿,控制住了马车,让车厢稳稳落下。

一场虚惊。

然后便是后怕与指责。

“那人怎地如此莽撞?”

“可不是嘛,他摔死了无所谓,云仙子要是有个什么有事,那可是真天大的损失。”

“真是不要命了。”

那人也真是拼了命了,双手死命把住车厢两边,脸颊向上,整张脸撑得通红,牙齿咬得整张脸都狰狞了起来。

可是再面目全非,田蜜还是认出了,那不就是她消失已久的东家,张老板吗?

他也真是拼命。

此时此刻,田蜜竟不知自己是何心情。

下意识的,她不想热烈的跑过去献殷勤,只是紧走几步,挤在围观的人群里,如众人一般,观看着事态发展。

见马车停下,张老板忙咬牙顺溜的滑到地下来,但是他刚为了把住车厢,用力实在过猛,此刻手软脚软,脚尖一点地,整个人就控制不住的缩倒在地。

那车夫第一时间慰问过车中人后,转到后面就看到这幅情景,皱着眉不悦道:“你不要命了啊?”

张老板此刻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他使足了劲,却还是站不起身,只能蹲坐在原处,仰着头,恳求道:“云仙子,我求求你,让我见见云仙子。”

说着,他急切地望向马车。

然而,那马车巍然不动,里面更是悄然无声。

车夫态度仍旧客气,客气到有几分冰冷,他面无表情的道:“对不起,我们姑娘已经说过了,今日,她谁也不见。”

“我一定要见她,一定要。”张老板哆嗦着嘴唇,恍若没听到那仆从的话,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躬着身子往那边颠沛走去。

那车夫瞬间皱紧了眉头,在张老板接触到马车之前,强势握住他手腕,沉着脸,语气已有些不善的道:“阁下请自重。我们姑娘早就已经说过了,她并不看好你们低得几乎破坏坊市公平竞价段位的药品,也不欣赏你们那些哗众取宠的宣传手段,她是不会助纣为虐的,绝对不会!”

闻言,张老板眼里有几分隐现的绝望,却依旧固执得挣扎着,双眼死死望着马车,但那车夫手如铁钳,不让半步,两人僵持着,气氛一时间有些紧迫。

便是此刻,马车中一道低沉的、微带着些沙哑的女音淡淡传来:“阿尤,我乏了。”

我乏了,平平淡淡一句话,简简单单一个意愿,却轻而易举的判了张老板死刑。

可不是死刑吗?在德庄,云仙子都说不看好,谁还能看好?这相当于是绝了张老板所有有可能的资金渠道。

“是,姑娘。”那车夫闻言,当即甩开张老板的手,扫了他一眼,便大步转向马车前,然后便是“驾”的一声,马车绝尘而去。

这一次车速很快,背影很决绝,完全像是在避开瘟疫。

而张老板,已经没有力气再次追逐了,毕竟,那边虽然结束了,这边,才刚刚开始呢!

马车走了,人群却活跃起来了,纷纷指着蹲坐在大道上的张老板问:“这人是谁啊?”

“听刚才那小哥的意思,好像是个老板的样子。”

“老板?呵,这么没脸没皮的人,竟然能做老板?店还没黄铺啊?”

“是,确实是个老板。”人如此之多,张老板来德庄后,又不像田蜜样整日呆在作坊里,可以说,他是在很积极地展开在德庄的交际的,而且,随着得隆的兴起,他的交际圈扩张地还不是一般的大,认识他的人,还真是不少。

认识的人不少,有时候,还真是不是什么好事。

便如此刻,就有人一句话掀了他老底:“是啊,是得隆的张老板。”

场面诡异的静了一静,而后轰然炸开了。

“你说什么?得隆的老板?这个人?”

“不是吧?这个灰头土脸的人是近来名声大噪的得隆的东家?”

“兄弟,你开玩笑的吧,得隆的药到处都是,那是多大个作坊啊?怎么可能跟丧家之犬一样在大街上求人。”

道出张老板身份那人,一身锦衣,腰缠玉带,眼睛不时透露出几分狡诈,一瞅就像是个精明的商人。此刻,他亦是狡黠地道:“是与不是,你们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到如此地步,听别人评头论足就够他受得了,再要他亲自回答这些于他来说不堪的问题,那真是刀山油锅般的煎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