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掩自己面庞的女子似乎很惧怕有人瞧出自己的样貌，始终不愿正眼直视她人，仅是拿余光瞥着，扭扭捏捏的。
沈清染大大方方的与她相视，却发现女子的笑意在瞧见她的面孔以后凝固于此，渐渐消散。
连沈清染都说不出这种微妙的氛围是因何而来，但阵阵的不舒服的确是结结实实的落在了身上。
似曾相识，却又陌生。
“柳夫人，送客吧。”
柳霈闻言满目吃惊，这钱都已经收到囊中了，怎还能将人送回去？更何况，余下的钱还没拿到手中呢……
然而柳霈并没有反驳女子的胆子，只懵怔了会，便向沈清染与元宸赔起了笑意：“实在不好意思了，还请两位改日再来。”
“改日也不必来。”
女子的态度十分果决，更让沈清染觉得十分可疑，这等从商户手中敛财的人，应当不似那些江湖骗子，还要唬上一两句的机缘，女子之所以这般抗拒，应当是察觉出了她与元宸能对自己起到威胁。
柳霈不免有些难堪，毕竟话音未落就被人上了一记眼药。
只好先回了黎府。
黎老爷太师椅摆坐正当中，黎夫人万分担忧的在他身后守着，身前一众婆子奴仆跪的齐齐整整，打前的就是黎家小姐黎珏。
黎恒领着两个人回了府，只觉自己的膝盖也跟着软了起来。
黎老爷见他想溜，哪会放过？
“孽子，跪下！”
黎恒被黎老爷一声呵斥吓得直接跪坐在地，竟如祈求般瞥向了元宸与沈清染——好歹是淌过了同一浑污水。
然而沈清染与元宸瞧都未瞧他一眼，只大步到客房去，乐得他知些教训。
而在客房中，正是清方在候着。
“师父。”沈清染恭敬地将那药瓶递了上去。
“嗯。”
清方今日颇为冷淡，将那味道晦涩难当的药团直接捻平，便有一堆细红的小虫子探出了头，似乎与黎老爷所吐出的是同一种。
“就是这个，不过我一时半会儿，确是配不出解药。”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要根治只能拿到原本的解药才行，否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元宸拾出火柴将药团中即将钻出的小虫也烧了去，免得多事。
“方才做什么去了？”
“去打听了打听北荒的消息，不过……似乎已经被防备了，并不顺利。”
“嗯。”
清方仍是漠然的点了头，便要起身离去，又拍了拍元宸的肩膀：“晚上小心点，保护好我的徒儿。”
“晚辈知道了。”
就只因为清方这么一句话，沈清染硬生生是绷着精神熬到了下半夜，连眼都不敢合，生怕清方一语中的，晚上出现什么乱子。
或许她睡觉的时候就有不知死活的来贸然打扰，然后被元宸教育一下不该扰人清梦。
又或许等她下半夜睡醒的时候，元宸正“温柔”的收拾房间——不过收拾的是房间里的残局，比如杀手的骨血，仔细想想，还挺渗人的。
沈清染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
然而她刚要合眼睡下，客房外便开始时常有黑影闪过，愈来愈近，几次都像是要破窗而入。
“元宸……”
她轻声仔细的提醒着元宸，却被人轻柔按住手腕，在耳旁低语：“别出声。”
沈清染点头。
又不多时。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耳旁传来，沈清染眼眸微合，透着月色，依稀能瞧见那一众黑衣人停步在了黎府客房外室。
那几员杀手蹑手蹑脚的探入内室来，沈清染只觉幽静至极，反更紧张，连呼吸声都是千万分沉重。
耳边又一次传来抽剑出鞘的声响，沈清染登时吸了口寒气，眼瞧着这刀都要砍在眼边了，元宸竟还不动手？
可当她诧异睁开眼，的确是刀光血硬，剑器铮鸣，但有所不同的是……那一伙暗中潜入的杀手，反被钳制的动弹不得。
血光溅于眼前，丝毫不留情面。
疑惑间，沈清染发现窗外还躲了一暗中观察局势的男子，正要提醒元宸留意，却发现元宸令下：“追上去，不必抓。”
沈清染这才恍然大悟——元宸是想借那逃亡杀手的足迹，找到北荒分布的藏身之处，好生机敏。
翌日。
天刚亮，黎恒和黎珏两位主子还跪在院里，那些仆从哪敢动？只好陪着跪，跪了整整一夜。
一大清早，这一众人的叫苦声就传到了客房里。
黎老爷也是刚刚起，便教训起了子女：“跪了一夜，你们可知反省了？可知道做错了什么？”
黎恒与黎珏昨儿个还是不肯认的，今日也服服帖帖的数落起了自己，恨不得将自己埋怨成千古罪人，所有罪孽都是她们犯下的。
沈清染无奈笑笑。
昨日夜里派出去的侍卫也报了信回来，只说查到了城南一处酒肆中，那酒肆已经几个月不做生意了，在后院聚了一堆来历不明的散人。
“今日动手？”
元宸点头。
她不觉得元宸冲动，毕竟瞧岭北这势头，还不知道有几个与岭北一样的城镇被人荼毒不浅，这么放任下去，元国是要出大乱子的。
京中也太平不了几日，甚至可能陷落的比岭北小城还要快。要知道，京中从来不缺有钱人，尤其是不缺那种人傻钱多想高升的——做梦倒更快点。
沈清染与元宸只花了一个时辰来整顿手下亲信，以她的了解，元宸这些亲信多半是教不了的，只需要将要做的事告知他们，他们自然会将事情做的干净漂亮。
至于教他们什么万事小心、性命要紧，他们多半是开不了窍的。
元宸一众亲信，是直接翻了墙闯进去的。
“你教的？”沈清染一挑眉，打趣起了元宸。
“怎会。”
“我未出嫁那会，你没少翻将军府的墙。”
“……”
“嗯。本王教的。”
又不多时，元宸的亲信大大方方的从正门走了出来，好一个坦然大方，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回自家府邸了呢。
“主子，属下等已经处理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