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客,老翅儿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萧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迈陂塘》 元好问
尚隽找了很久,越找心就越惊,刚才自己不该离开主子的。
楚陵睿和他一起找,在没有得到证实前,不能让弯月教众知道,否则只会引起混乱。
他们在蓬莱仙楼等了很久,没有见到赫连廷,心想事情不好了。于是就跑来了河边,但哪里还有人呢?
二人沿着路寻找,结果在草丛边找到了一块黑色的碎布,上面绣着一角金色的弯月。
尚隽肯定,赫连廷出了事。
[通知左护法。]楚陵睿握紧了那块碎布,眼神沉了沉。
当时和赫连廷在一齐的人,真的是赫连瑾吗?
事情,复杂了。
尚隽抿了抿唇,是谁?
会是赫连瑾吗?
那个自称温小镜的女孩,虽然赫连廷说她就是赫连瑾,可尚隽看得出,她根本就不记得他们了。
找到明漾,尚隽将事情简单握要的讲了一遍。
[你说,温小镜就是小五?]明漾有些激动的望着尚隽,心里有些期待更有些害怕。
尚隽平声道:[教主是这么说的。]
是真的吗?
难掩心里的激动,真的会是她吗?既然赫连廷肯定是,明漾也相信‘温小镜’就是赫连瑾,因为那个爱妹心切的男子是不会认错。
可为什么她不回来?
尚隽说她好像不记得弯月教的一切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左护法,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楚陵睿问着那个时而微笑时而皱眉的俊美男子。
对啊,明漾猛然回神,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来人。]
[左护法。]一弯月教弟子推门近来。
[传令下去,让众弟子留意城门可有可疑人出入。]他神色一正道。
[是。]那弟子迅速离去。
[我们也不能闲着,分头找,无论有没有找到,天黑以前在这集合。]他对二人说道。
[好。]
---
想他赫连廷一生高傲,自恃武功过人,放眼天下除了云仲涵能与自己一比高低外,可谓天下无敌。
可现在,他就败在一个女子的手里。偏偏他败得心甘情愿,只因那个女子是自己今生最爱的人。
就是命给了她,他也愿意啊。
可为什么,她帮着别人来陷害自己呢?
怪她吗?
不,怪天怪地,他也舍不得怪她啊。况且她看来似乎不记得了堕崖以前的一切,她这么做是也是迫于无奈吧。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他一直运功将那麻药逼出体外,可是时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过去,完全不见半点效,不得不说这制药之人实在厉害。
那几个黑衣人将他推下马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抬头望去,那是一座宏伟的寺庙,他微微的笑了,这幕后之人的确聪明。有谁会想到,他赫连廷会被困在此呢?
[走。]一人推了推他。
那些人将他领到一个地窑,不禁无声苦笑,自己也有今天了。
[将他绑到那铁架上。]一把女子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是。]
那几人将他推到一个铁架前,手脚以铁链锁着,没一会,他就大字形的站在那了。
[赫连廷,在灭我医门的时候,你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燕观海一步一步的走近,大眼带着恨更多的是眷恋。
望着这个女子,赫连廷抿了抿唇。早该想出,能制出这么厉害的麻药的人,天下间除了楚陵睿就只有这医门之主了。
即使身为阶下之囚,这个男人还是抬起了他那性格的下巴,燕观海痴痴的望着那张让自己日夜思念的俊脸。
[来人。]她突然开口,唇边漾起残酷的微笑,[给我准备皮鞭和盐水。]
[是。]
说到酷刑,赫连廷比她更加熟悉,听到那些话就知道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皮鞭和盐水送来,燕观海给他一个妩媚的微笑,拿起沾了盐水的皮鞭对一小卒说:[剥开他的衣服。]
[是。]那小卒上前将那绣有金色弯月的黑衣全数剥开。
[赫连廷,扬言要称霸武林的你可曾有想过,放过我是你今生最大的失误呢?]说着,她挥出一鞭。
[啪]一声,那古铜色的胸膛顿时多了一条血蜈蚣。赫连廷依然面无表情,任由痛侵蚀着自己的神经。
[好,居然不叫。]燕观海看他如此,恨得咬牙切齿的,[我就打到求饶为止。]说时又是几鞭下去。
那已经没一片好肉了,但他依然咬着牙不让自己喊出一个字。
[喊啊,你为什么不喊痛?]燕观海喊着,手下的动作更加快更狠了。
这个男人为什么不向自己求饶?为什么要这么的倔强?可该死的是,看着那些鞭痕,她的心却为他痛,那鞭好像打在自己身上一样。
她已经失去了常性,但没有人敢上前来阻止。
痛,赫连廷在心里苦笑,怎会不痛?但他绝不会让她如愿,她越是想要他喊痛求饶,他就越是不如她的意。
[够了。]一条墨绿色的身影风似的吹到燕观海身边,夺过她手里的鞭子扔在地上。
[你...]燕观海瞪视身边的男人。
[原来是你。]这时,赫连廷才出声。
点了燕观海的哑穴与定身穴,灵千秋才转头望向他,淡淡一笑道:[就是在下,赫连教主,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忍着那一阵阵的痛,赫连廷淡然开口:[没想到,你这么卑鄙。]还以为这个男人心里有着赫连瑾,没想到居然卑鄙的利用她来捉自己。
灵千秋却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对他设计的事,[战场上,兵不厌诈。这,赫连教主该比在下更清楚,不是吗?]
[哼。]赫连廷没有看他。
一直以来灵山门行事低调,丝毫不过问江湖事,让人以为灵山门根本就不关心中原武林。原来,那只是用来麻木弯月教的烟幕罢了。
一次的失误,足以叫人悔恨一生。
[带燕门主下去。]灵千秋淡淡吩咐着。
有两人上前将燕观海扶出了地窑,其他人也守在了地窑门外。
看着那个一身傲气的男子,灵千秋觉得很可惜。如果不是敌对,也许他们可以成为朋友,只可惜彼此的立场不一样啊。
[赫连廷,你可知道这世上因为你一人的野心,多少人没了性命?]灵千秋淡淡的开口。
[一朝功成万骨枯。]他明白,那个女孩更加清楚。
闻言,灵千秋微微皱起了好看的剑眉,[弯月教与中原武林数十年相安无事,你又为何打破平衡呢?这样下去,不好吗?]
这话,赫连廷只想冷笑,[这平衡,若不是我弯月教处处忍让,又何得以保持了那么久?灵千秋,你跟我说这些话,有什么目的?]
[灵某能有什么目的呢?]他笑了笑,[不就是希望你赫连教主能放弃一统武林的野心吧了。]口气平淡得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如何。
[这话,你未免说得太天真了。我能放手,中原武林又会放过我弯月教众吗?不,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他扯出一丝讽刺的微笑。
看着那丝微笑,灵千秋愣了一会。
[今天,你们掳我来此,]又是一丝微笑,他说:[即使赫连廷没了这命,一切也不会变的。现在,能再见到她,我也了无遗憾了。]
他本来就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欲望,现今见到赫连瑾,知道她还活着,心就安了。而且,她已经忘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这样,他觉得很好,那些煎熬痛苦就由他一人带到黄泉去吧。只愿,来世,他们不再是兄妹,那他就可以放手去爱她了。
闻言,灵千秋皱紧了剑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连教主若是肯放弃,灵某定会在各派掌门面前力保赫连教主的安全。]事情能和平解决是最好,他再也不想看到有人死了。
[灵千秋,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赫连廷望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轻声说:[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愿望,更是我和她约定。]
[她?]他不解,[是谁?]
[一个,你想救却始终挣脱,执意跳下山崖的人。]言罢,赫连廷不再说话。
灵千秋却是像大受打击似的后退一步,是她,赫连瑾。
三年过去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面对她的死了。可,他自嘲的苦笑着,原来这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她挣脱自己的手,执意跳下那鸟飞崖的一瞬。
手在他身上点了几下,[看好他。]走出地窑,他吩咐道。
[是。]
闭着眼仰头,任由初夏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脸上,但却依然洒不进他的心。
让弯月教称霸武林,原来是她与兄长的约定。他不知道,原来在赫连廷的心里,这个妹妹重要过一切。
他宁死,也要完成他们的约定。
赫连廷知道,灵千秋点的那几下,是封了自己的武功。这下,他断无可能自己逃走了。
他不禁冷笑,灵千秋为什么不直接废了自己的武功而只封了,这般麻烦?
---
[五姐。]
正在练剑的赫连瑾听到自己那个调皮蛋弟弟的声音,叫得那么急那么惨,估计又被自家娘亲追杀了吧。
这小子,就不能少带他的宠物回去他娘那吗?
收了剑,她轻身而起,向发出求救的方向掠去。
但是,这一次,不是秀青水追杀赫连麟,而是他们的教主老爹,赫连冠。
她不禁挑了挑柳眉,向正拎起赫连麟领子的教主老爹走去。
[爹。]
赫连麟一看救星到了,连忙可怜兮兮的喊:[五姐,救我啊。]那模样,任何人见了都会指责那个下手教训他的人。
赫连冠好笑的看了这个调皮的儿子一眼,抬手就给了他一个暴粟,惹来一声痛呼。
赫连瑾看得一阵心跳,教主老爹出手真狠啊。
[老六得罪爹了吗?]耶,她发现自家老爹衣衫不整啊。
赫连冠看向她,有些不是滋味的道:[老五,你就是太宠他啦。看,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这小子经常跟自己抢女儿的注意力。
走过去,扳开教主老爹的手,将可怜小弟拯救出来,她安慰了他几句。
[老五,你越来越不将我放在眼里了。]看着女儿对那小恶魔爱护的态度,赫连冠有些不悦。
她笑了笑,[爹呀,女儿从来都没有将你放在眼里啊。]就见某人的脸越来越黑,继续说:[我可是一直将爹放在心里崇拜着的啊。]
[这还差不多。]某人满意的露出一个笑容。
白痴老爹,赫连麟在心里鄙视自家老爹。
[爹啊,我带老六上药去了啦。]赫连瑾拉了自家小弟就跑,不忘丢下话:[晚上到大哥那一起吃饭,爹可别忘了。]
[行了。]某老爹完全不知道,自己中了自家女儿的计。
赫连麟在心里鄙视自家白痴老爹,又崇拜自家五姐的聪明。嗯,他该学着点啊。
等跑得够远了,赫连瑾这才停下来。
[老六,你说,是怎么惹到老爹的?]拉着调皮蛋弟弟,她一边走一边问。
小子耸了耸肩,不在意的说:[没什么啦。水长老教了我一套拳法,我想耍给娘看嘛。就冲进去,打断了爹与娘的好事,就这样被打了。]多无辜啊他。
赫连瑾愣了一下,然后爆笑出声,难怪教主老爹会衣衫不整啦。
可怜的老爹,看了一脸委屈的小弟,她笑得更加厉害了。
[五姐。]小子满头黑线。
她努力忍住笑,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六,跟你讲,欲求不满的人可是很危险的,下次记得跑快点哦。]这小子也够倒霉了。
赫连麟受教的点点头,想起自己不久还做过类似的事来,[那大哥也危险,嗯,下次见到他,我得绕路走才行。]
[呃?]赫连瑾愣了一下,好奇的问:[关大哥什么事?]
[这个啊,]小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摊摊手说:[有一次莫长老说我的琴弹得狂烂,叫我去请教大哥,我就去啦。结果,跟今天一样,打断了大哥的好事啦。]
赫连瑾不禁望着这个小子,唉,无话可说了。
被她看得很不舒服的某人不安的扭了扭身子,怯怯的问:[五姐,你怎么这样看我?]好像他是什么妖怪似的。
[老六,你有必要跟所有人讲吗?]
听到这把微冷的声音,赫连麟缩了缩头。下次白天,他不会再讲人了。
[大哥。]
[嗯。]赫连廷向他们走去。
[那个,大哥,我没什么意思的。]赫连麟拉了拉赫连瑾的手,[只是五姐问到了,我就跟她讲讲,没有跟所有人说啦。]呜呜,他最怕大哥那张冷脸了。
安抚似的拍拍他的手背,赫连瑾望向那个黑衣男子,微微笑着说:[老六还小,大哥就别和他计较了。]
[我又没说要跟他计较。]看了那个怕死的小弟一眼,赫连廷淡淡的说,他不过是不想赫连瑾听到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
[就知道大哥最好了。]赫连麟笑开了脸,[我去找明漾护法给我上药,先走了。]立刻跑得不见人影。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赫连瑾笑着摇了摇头,就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那么怕赫连廷。
[要去干嘛?]看到她手拿着长剑,赫连廷开口问。
她笑了笑说:[刚才正在练剑,听到老六求救就跑过来了。]那小子每次闯祸就会喊她,谁叫她舍不得他被扁呢,只得一次又一次的跟秀青水抢人了。
不知为何看到那单纯的笑容,他的心微微的动了一下,[嗯。]有一种想要保护这个干净笑容的冲动。
[我跟爹说了,晚上到你那吃饭。]她笑着说:[你让人准备一下吧。]
[嗯。]她说什么?[等等,你说,上我那吃饭?]他望着她,神色有些奇怪。
她挑了挑柳眉,笑着问:[怎么,不欢迎吗?]
他摇头,[不是。]自从自己搬出朝阳院五年来,她都没有踏足过自己的廷昊轩,今天怎么想到要在他那吃饭?
她拿着长剑一边走一边说:[最近,你看来挺闲的。]随手玩了个剑花。
他看着,薄唇弯出一个不自觉的微笑,[过几天就要下山了。]这丫头的花招还挺多的。
[哦。]她点头,又问:[那现在有空吧?]
[嗯。]就算有事,他都会说没。
[那好,我们好久没有过招了。]她抬头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今天你有空,我们就来切磋一下吧。]
他轻轻点头,二人就地切磋起来。
周围的弟子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都跑出来看,结果看到是他们的少主跟一个女孩的打。更正,是练剑。
[哎呀,你们练武,怎么不叫上我呢?]一条桔色的身影加入了战阵。
莫云天也走了出来,看到那三人就摇头叹气。
不过赫连瑾那丫头的武功进步神速,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很多,都几乎可以与赫连廷打个平手了,不枉他一番苦心的栽培啊。
[五姐,打倒了大哥,我请你吃冰糖葫芦。]赫连麟在下面手舞足蹈的好不激动。
赫连瑾听得直笑,而赫连廷则想翻白眼,敢情这小子恨自己很久了,料定了他不会伤赫连瑾,所以现在想借妹子的手来收拾自己?
[小五,你不会为了那三文钱的冰糖葫芦和少主拼命吧?]闪过刺来的剑,明漾笑嘻嘻的问。
[可以考虑一下。]赫连瑾笑着回他。
闻言,赫连廷沉下了一张俊脸。
[那我也请你吃冰糖葫芦,你不要打倒我哦。]明漾唱作俱佳的对她眨眨眼。
她笑了笑,[我要那江南名妓解意姑娘送你的肚兜。]
[什么?]明漾愣了一下,差点被赫连廷一掌打中,连忙闪到一边。
这边的赫连廷却是皱起了剑眉,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明漾哇哇大叫。
她却是神秘一笑,[本山人自有妙计。]
[我的天啊。]明漾无奈的喊道:[我不玩了啦。]小五变得越来越可怕了。
[这可不行。]一剑过去,拦住了他的退路,她笑嘻嘻的说:[最多我不要了,换那个历家四小姐送你的手帕好了。]
越听,明漾就越心惊,为啥这丫头都知道自己收了那些姑娘的东西啊?
[小五。]他几乎是哀求了,[你让我走吧。]再让说下去,估计自己会哭死--被气哭的。
她终于松口,[好吧。]谁叫他平时那么爱来烦她呀。
[谢谢,就知道小五最好了。]他立刻就跑,生怕她会后悔似的。这丫头的武功越来越好了,自己也得努力才是啊。
赫连廷漫不经心的见招拆招,想着刚才二人的对话。
没多久,赫连瑾手里的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耶,五姐最厉害了。]赫连麟在下面欢呼,随手指着一个弟子喊道:[那个谁谁谁,立刻下山去给本少爷买两串冰糖葫芦回来。]
[大哥,你放水哦。]收了剑,赫连瑾跳下了树顶。不然以她的武功绝没可能可以打赢他老兄。
赫连廷跟着跳下,放水?是什么意思?
[走,老六,我们准备今天晚上的菜去。]赫连瑾拿着剑像那个兴奋得好像赢了那个人是他似的小弟走去。
[好,我要吃烤鱼。]
目送二人离去,赫连廷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