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乾宫
朝会刚刚散去, 文武百官跪送了段潇鸣之后, 纷纷三三两两地从朝乾宫前殿走
出来。
“霍大人!恭喜啊!恭喜!”纪安世一出殿门便走到霍纲身边来,拱手道了一
声喜。
霍纲微笑着有礼地对纪安世微微一躬身,并未多说什么。纪安世也没有多言,
径自去了。
今日朝会上,段潇鸣忽然颁旨赐婚, 封春儿做了欣平郡主,下嫁给他。事情实
在是发生地太突然, 以至于王顺念完了圣旨, 他竟然呆呆地立着,完全没了反应
。那一刻,他真的觉得, 自己的脑子里, 一片空白。
满朝文武都纷纷偏头来看着他,王顺朝他狠命地使眼色, 段潇鸣也颇为惊讶他
的反应。
整个殿堂都安静地没有一丝声音, 他的耳边嗡嗡作响,似有千万只蚊蝇在这一
瞬间齐齐要往他脑中钻去,直到站班在他前列的孟良胤回过头来,冷着脸,压低
了声音道了一句:“想什么呢!皇上赐婚, 还不快领旨谢恩?!”
安静地朝堂里,孟良胤的声音低沉迫人,震得他整个人浑身一颤, 这才醒了过
来,忙一撩袍角,出列跪下来,行了大礼,恭恭敬敬接了旨意。
从王顺手里接过那道明黄的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圣旨,他只觉得自己后背上
已是冷汗涔涔,连里衣都汗透了。
“看来,他霍大人也有懵了的时候,怕是半辈子没娶上媳妇儿,陛下忽然给他
赐婚,高兴地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哈哈哈哈哈……!”殿内的气氛沉闷地可怕,
忽地站在霍纲后面武官班列里的陈宗敬的破落嗓子扯起来喊了这么几句,引得堂
内哄然大笑。连段潇鸣也忍不住,坐在龙椅上哈哈大笑,直指着陈宗敬道:“你
这破嗓子,出口的,总没好话!连朝堂上,也敢口无遮拦!”
陈宗敬见段潇鸣这样说,便越发来劲,嗓门拉得越发大,道:“陛下有所不知
,臣跟老霍那是多少年交情,看着兄弟几个都妻妾成群了,就单单剩下了他一个
,大伙儿都为他担着心呢!臣老想给他保个大媒,可是,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应
承,光杆子光了这么些年,平日里又一个人关在府里,咱们都还以为他有什么毛
病,碰不得那档子呢!如今陛下赐婚,想来,他是一时醒不过神来了!哈哈哈哈
……”
方才他的一阵搅合,群臣笑声还未歇,又赶上这么一番话,众臣愈发笑得不能
自已,失态者不乏其人。
孟良胤一听他这几句话说得确实过了头,转过头去黑了脸朝陈宗敬斥道:“放
肆!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朝会重地!什么混账话都敢说!还不闭嘴!”
虽说天下安定这么多年了,陈宗敬也有了自己的经济仕途,可是对孟良胤的那
份怕,较之当初,是有增无减,本来还想要说什么,硬生生被这句斥责给逼了回
去,讪讪地住了口。
满朝的笑声里,唯独霍纲一个人还愣愣地跪着,目光落在手中这道彩苎麻制成
的圣旨上,刺上去的祥云瑞鹤图案,富丽堂皇。两端翻飞的银色巨龙标志着这敕
命至高无上的荣耀……
她终究还是不放心他……
霍纲一片空白的脑海里,这是唯一可以清楚地牢牢抓住的念头……
是的,袁泠霜不信他!赐下这门婚事给他,借此来巩固他对她的忠心。不管她
是不是存有将春儿安插到他身边来做棋子的心思,总之,她是不肯又或者不敢信
任他的……
他对她说过,他的命是她的。
可是,她不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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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霍大人!哦,不!该改口称您郡马爷才对了!恭喜啊!恭喜啊!”霍纲
刚摆脱了一群围上来道贺攀交的朝臣,正恨不得一鼓作气跑到宫门外自家的官轿
上回家闭门谢客,税推婧鋈徊恢幽睦镒呱侠矗驳健
“谢王爷!”霍纲从来不屑于与税推媾式磺椋运恢笔墙吨翊涡
中本就翻江倒海,更连寒暄也懒得与他道。
“霍大人本就是朝中重臣,得皇上器重,如今娶了皇上义妹,就是皇上的妹婿
了!皇上本没有姊妹,如今虽然是郡马,却实际比驸马更要尊贵体面啊!日后,
定然是更加地不同凡响,仕途一片锦绣灿烂啊!”税推嫔硇慰啵虼笱玻
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地周围还没有散去的朝臣个个都听见。
霍纲脸色平和下来,也不再去辛苦维持那牵强的笑意,双手负在身后,淡淡地
道:“微臣从来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微臣只知道陛下说什么,微臣就做什么,不
敢像王爷这般,擅自揣度圣意!微臣还有事要忙,先告退了。”言毕,连多一句
客气的话也没有,径自转身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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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向永和宫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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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慕雅寝宫
“女儿,今日朝堂上出了一件大事!”税推嬉唤牛u啥祭床患白龋
就对着慕雅说起来。
自从慕雅有孕之后,她向段潇鸣请了特旨,说自己时常想念家人,段潇鸣拗不
过她再三陈情,便准了税推婵梢悦吭氯谓篮凸酵
“你要不要猜猜,今儿个出的这件大事,是关于谁的?”婢女端上茶来,税
奇悠闲地端起盖碗,神色颇有些得意地看向女儿。
“猜什么!我早就知道了。”慕雅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一脸倨傲神色的父亲
,叹道:“不就是皇上给霍纲赐婚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这才刚刚散了朝,你竟然已经知道了?!”税推娌唤
吃一惊,纵然是知道女儿如今的势力非同小可,可是,竟连朝堂上的举动都了如
指掌,运筹帷幄之中,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这样得消息
灵通,着实让他不得不讶然!
“我怎么知道的,父亲就不必操心了,女儿想问您的是,父亲您怎么看这个事
情?”慕雅横过眼眉去看着税推妫馈
“怎么看?还能怎么看!他姓段的小子怕霍纲被咱们拉走,所以就给他赐个丫
头,想着栓牢他,不让他有二心呗!”税推嫠姹愕厮a怂k郑蹲阅闷鸩枥匆
“若是皇上想栓牢霍纲,大可以用其他的方法,给他权位,给他财帛,给他宠
信,为何要费这番功夫,封个奴婢做郡主,再来赐婚?兜兜绕绕,用得着吗?”
慕雅轻轻一笑,侧脸对着父亲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拐什么弯子啊!”税推嫣煤浚荒头车胤畔虏柚眩
道。
“没什么意思。很明显,这门婚事,不是段潇鸣的主意,而是袁泠霜的主意。
所以,通过这门姻亲关系想要栓牢霍纲的人也不是段潇鸣,而是袁泠霜!不然,
怎么会她昨日才去密会过霍纲,今日便有赐婚的旨意下来?!”慕雅说完,嘴角
微微挑起,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正了正身子,御医说她怀孕三个月了,正是最
危险的时候,她这是第一胎,要慎之又慎。
“照你这么说来,倒也确实在理,”税推娓胶偷氐懔说阃罚溃骸澳遣皇歉
好吗?你昨日还怕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在姓段的小子面前乱说话,如今她这么着
急去拉拢霍纲,就证明她忌惮你,不敢动手!即使她真的知道什么,也暂时不敢
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