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师建功——王师生擒倭奴王》新汉日报上大大的标题昭示着新朝的武功, 街面上偶尔跑过几个穿着小学制服的报童,时人拦下他们, 花上五个大子就能买上一份报。
多有看这些报童活泼可爱的,那些囊中宽裕的, 就会多给一两个子的赏钱,这些兼当报童的小学生就会回以一个甜甜的笑容还有一声礼貌地道谢。
爱德华从一个报童手中接过捷报的加刊,他原本的汉语就很不错,看懂报刊上白话不成问题,偶尔读读诗词的时候,也能隐隐约约的体会出一些不一样的感觉来。
正让他尝尝感叹汉人璀璨的文化,也因此迷上了唐诗宋词。林瑜听说了他的事情, 还特地送了一套精装的全唐诗以及全宋词给他。被爱德华像是宝贝一般的收藏着, 毕竟上面还有林瑜的私印,已经对这个国家有着不少了解的爱德华哪里不明白,刻上皇帝私印的第一版藏书具备着怎样的价值。
“他们又打败了一个国家!”听着爱德华将报刊上的内容讲述给他的听的安德鲁感叹道,“这个国家是这样的强大, 若是我们的祖国也有这样的武力就好了。”这个人是来自法兰西的丝绸商人, 因为和爱德华来自同样的国家,之前在广东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就非常好了。
之前的登基大典因为并非使臣的身份,安德鲁没有收到邀请。不过爱德华念及两人之间的友谊,世人邀请他来了京城。虽然不能在是使臣的位置上看到这一幕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但是彻底错过这样的一件盛事,那才是真正的不明智。
“我们祖国的文化也一样璀璨, 即使不像这个伟大的国家一样拥有着数千年的文明。不过,在这方面这个世界上又有哪个国家能和他们相比呢?”爱德华是一个忠实的华国吹,他不是不爱自己的国家,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在习惯了在这里的日子,他过去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他自己都觉得难以想象,“也不知道我的信件回去没有,希望能引起国王陛下的重视,不要让那些可恶的英国佬给彻底占去了先机。”
“的确如此。”安德鲁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听说马库斯现在一直跟在皇帝陛下的身边任职,不准备再回意大利了?”他口中的马库斯全名马库斯·西塞罗,这是一个充满了罗马意味的名字,昭示了他祖上和曾经辉煌的罗马人的渊源。这人也是在广东的时候,就彻底在内心倒向了还被称作叛逆的林瑜。
“是的,他已经发誓遵守汉朝的法律彻底效忠于皇帝陛下,现在任着陛下的侍从官,为陛下提供翻译资料教授不同语言等服务。”爱德华向往地道,他自己本身只会三种语言,其中法语是母语,英语是来自于祖上的血缘,汉语则是在来到这个国家之后才学会的。他补充道,“马库斯精通拉丁、法、德、英、意、西、葡、希伯来等十几种语言,老天我都快数不过来了。听说他现在还在更加深入的学习汉语,就连皇帝陛下都赞叹他的语言学习能力呢!”
“听说皇帝陛下本人就是一个很善于学习的人,能得到他的夸赞,马库斯想必花了非常大的力气。”安德鲁有些酸溜溜的,道,“我的朋友,难道你就不觉得不甘心吗,明明你才是最早结交了皇帝陛下的人。”
爱德华笑道:“安德鲁,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又需要我做得事情。而且……”他想了想道,“以后在这个国家成为一个平民远比当官要自由幸福的多。”他是买下过一整套的汉律的,其中针对官员的条款让他看得头昏眼花。听说,汉律还在不停地修订完善。因为皇帝陛下说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一成不变适用于千万年的法律,让其跟随着时代的变迁而跟着改变是必然的事情。
他的确很羡慕马库斯,但是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还接到了皇帝陛下将手中花露生意做到欧洲的旨意。所以,回一趟祖国对他来说已经成为了一件提上了日程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怎么来担任陛下的侍从官呢?
有句话说得好,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爱德华的确更想留在这里,但是一想到以后整个欧洲大陆的花露都由他一个人经营,还能见到自己那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还有无情的大哥会有的脸色,想想还真是莫名地感觉很兴奋。
听闻了皇帝陛下对爱德华的看重,安德鲁羡慕极了,他心想自己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但是想象自己这一口现在依旧还带着去不掉的口音的汉语,在看看都能读得懂诗词的好友,不由得泄气。
“所以,这一次你也要回国?”安德鲁转而问道,“什么时候启程?”
“还没有确定。”爱德华想起了皇帝陛下曾经和他说过的打算,这一次的登基大典上,出现的有瑞士、葡萄牙还有西班牙官方派来的使臣,还有一个新开办的英国驻印度的公司理事。皇帝陛下可能会回以使节,如果消息确定的话,他想着能不能蹭上官方的船只,这样在海上的航行也更加的安全。不过,这样没有确定的内容同样属于机密,他还不至于缺心眼的告诉安德鲁。
事实上,能让林瑜告知爱德华的消息没有八|九分也有七八分准了。在贸易的这一方面,林瑜授意任着鸿胪寺卿的管云飞先去拟定初步的海关条例,并在各开放口岸建立海关。海关涉及到了税收这一方面,属于户部统属的范围内。
这些没有什么,将制定好的法律颁布出去,他国的商人只要还想着继续在这篇国土上做生意,就必须遵守。否则被拉上贸易黑名单的话,别说做生意了,只怕连这个国家的土地都没办法登陆了。
林瑜想着向欧洲派遣使臣一方面为了拓展国人的眼界、增强汉朝的影响力,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收罗欧洲这时候层出不觉的人才。
文艺复兴后的时期正式在各方面奠定了近现代科学的时期,这些人在本国的日子不一定好过,但是林瑜欢迎啊!但凡有着一技之长的,都能为移民汉朝加分,更别说是那些原本就有着不小成就的人了。
只不过,在派遣使臣之前,总要建起一支像样的船队来吧!不需要像是当初郑三宝下西洋那般大的阵仗,但是建起能够保障使臣生命安全的海船却是必须的。
爱德华不知道,这时候天津府的船坞之中,海船已经建了差不多有一大半了。新式的海船是参考了永乐大典中的记载,并结合着前一段的水师的经验制造出来的。
向那样大的宝船暂时还是靠着人力和风力驱动,蒸汽机的动力暂时还没办法做到给这样大的船只提供动力。事实上,暂时科学院还在研究着给小型的军舰装备上蒸汽机,也有了一定的效果。于此同时,他们还要研究蒸汽动力的火车,可谓是忙碌至极。
也难怪林瑜会想着直接从欧洲大陆搜罗现成的人才来,这不是人手不够么。
相比于爱德华和安德鲁两人的交谈,其他的国人看到报纸上的内容,就是单纯的兴奋还有对报纸上倭奴王的好奇了。因为按照朝廷的安排,会将倭奴王一家子捉回京城。固然因为林瑜的安排而不会出现太庙献俘的环节,但是在京城的老百姓也不过就是想着看热闹而已。
本朝的皇家加上总是满打满算一共七口人,相比于中国历史上的皇室可谓是单薄得可怜。尤其是伪朝的时候,那些个皇子皇孙可是多得很,老百姓们每天都有乐子听,哪里像现在呢。
皇家的八卦是不用想了,这一次报纸上的内容还在林瑜的授意之下,尽量删减了那个女国王的内容,重点突出将士们的英勇事迹,就这样,朝中难免还有一些不会太和谐的声音传来。
林瑜威严地看了眼地下的朝臣,冷笑一声道:“朕是没什么心思,不过哪家有适龄儿孙的,朕也不介意当一下现成的冰人!”
一句话,叫因为知道了女倭王的情况而蠢蠢欲动的朝臣瞬间闭嘴,开玩笑,倭国的情况谁不知道,自家的儿孙都是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才不愿意去填隔壁那个小小的岛国去呢,又没有什么好处。
原本他们也没想着让那个传说中秃眉黑齿的倭女来糟蹋自家皇帝,只想着给个名分就能正大光明的将隔壁整个个国家都收入囊中而已,既然皇帝陛下不愿意,为了不殃及自己,还是算了罢!
等散了朝,林瑜照例留下了白安还有常柯敏并张忠等人,又格外叫上了自上任之后就忙成了狗四处搞建设的工部尚书。
“皇陵一事朕已有定论。”对着满面恭敬地工部尚书,林瑜恍然他家里也是有一个适龄的儿子的。说来林瑜本来就没有玩什么和亲的意思,这样的手段在历史上一句话表明根本就没有多大的作用,现在的汉朝足够强大,何必将就这样的手段。不过,这话他暂时也不需要说出来,吓吓这群没什么事情瞎琢磨的臣子也好。他不动声色道,“着钦天监测算合适的位置,务必以不扰民为要。建皇家陵园,为皇家宗室集体墓葬之地,不必大兴土木,以简要为准,先出个设计图来。”
工部尚书惊讶地看了看林瑜,嘴|巴动了动想要劝一劝,但是想到刚才朝堂上林瑜说得话,就忍住了应诺退下。皇帝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横竖就是劝了,还是改不了林瑜的决定,还不去先去干活是正经。希望皇帝陛下看在他兢兢业业的份上不会念起他的儿子,要知道,他可就就这么一个嫡子,一向宝贝地很。
见工部尚书下去了,从另一边的班房中走过来的白安笑道:“既然皇上无有和亲之意,何苦来吓他。别人不好说,这却是一个老实人。”
要不是一个老实人,也不能在新朝建立以来就兢兢业业地几乎日日都在加班,每日都要在衙中带到很晚才回家。从一开始皇宫中烧毁的大殿、皇家学院、皇家科研院、祭天用的圜丘到这段时间的两座银行,哪一项不是这个工部尚书在干。这也是原本的降臣中和林瑜原本的班底混得最熟的一个了,没办法,这几个建筑物的建设哪个都不是光靠旧时的匠人就能满足林瑜要求的。
也正是因为他工作任劳任怨。又重来不掺和其他事情的缘故,这人大概也是如今那一批降臣之中最稳的一个。不说被裁了的内阁三个大学士从一开始就被赶回去吃自己了,便说后来的御史台大夫、再有伴随着被查出来的贪腐事要么服劳役要么干脆没了命的,这个工部尚书绝对算是风光的。
“我知道。”林瑜一笑,道,“谁叫这群人没事就闹点事情出来呢,我都被他们的想法给吓到了,不趁此机会吓吓他们,就怕他们接下来就敢上书。”等后世的人翻出来,圣元帝差点就纳了隔壁的女倭王,不知道能脑补出多少的风|流韵事,想想还是敬谢不敏。
“军中的消息来了,押送女倭王一家的军舰就快在扬州港登陆。”张忠大跨步地走来,道,“开疆拓土自有我们这些军人为皇上分忧,若是叫陛下将就,岂不是我等的无能。”他显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立时大声表明心迹。
“这就行了。”林瑜挥挥手,他只是觉得被拉郎了故而糟心,但是这个世界上能够逼迫他的人还真的不存在,“江户那边的战况如何了?”
“暂无新的情报。”张忠道,他一翻手,将一个众人眼熟的细小竹筒呈给林瑜,“暗子有报。”
所谓的暗子,众人心照不宣,在国内这些人就是一直悬在他们这些臣子头顶的一把刀。只是这一把刀已经被林瑜给装进了鞘中,他们自然无话可说。而对外的这些暗子,他们就更加不回去管了。就像是林瑜说的,关起门来,有争议不要紧。但是对外他们这些人就必须一致。
对外的暗子都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给国人铺路,他们不至于连这样的事情都要踩上一脚。也不敢这么做,毕竟只要有人敢这么做,林瑜就敢将这个人的面皮给扒下来,晒给全天下的人看。
暗子的汇报很简单,倭国物议沸腾,幕府统治动摇。
这是自然的,倭王再怎么样,好歹在这个公卿贵族的眼中代表着最高的权利,是他们的精神支柱。现在整个倭王一家子都被汉军给活捉了,就像是货物一样被送往京城,那些人要是还没有反应,那就是真的死人一个。
而幕府统治动摇的话,说明杨成栋的战争推进很顺利,可能就距离拿下江户不远了。
林瑜想得没错,这时候的杨成栋离着江户的距离已经不远了。对着他的推进,他一路上遇到的小股骚扰也在逐渐变多。不至于有什么损失,但是也的确扰人。
不过,这样的情况在杨成栋来多少人杀多少之后,就变少了很多,尤其越是靠近江户,这样的情况越是稀少,在他彻底屯兵江户城下的时候,就彻底没有了。
与之相对的,却是城内德川家的家老中井大川与其心腹遭到了越来越多的刺杀,尽管这些刺杀都没有成功,但是也闹得他没有二十个武士围着都不敢出门。
在听闻了中井大川的遭遇之后,德川秀一就更加如同惊弓之鸟了。他原本就体态痴肥,寻常站立都要好些人来搀扶着,现在更是不敢靠近大门一步,其鸵鸟的姿态,令看到的人更是愤恨。
“征夷大将军殿下已经不足以带领我等、带领整个国家了。”暗室之中一个公卿打扮的男子咬着牙齿狠狠道,“天皇全家都已经被汉朝掳走,再这么下去,国家倾覆就在眨眼之间!”
众人知道这并非是危言耸听,但是,他们转头互相看了看,道:“汉军强横,器物甚利,便是换了一个大将军又如何?”该打不过的还是打不过。
“但是他必须为惹怒汉朝付出代价!”一边的男子轻飘飘地道,“事情的起因诸位都是知道的,正是大将军殿下和家老中井大川的无礼倨傲迎来了祸患,自然也要用他们的鲜血来平息汉朝的愤怒。”
随着战争的逐渐推进,整个倭国都知道了德川秀一和中井大川做出了怎样愚蠢的事情,不客气地说,现在所有包括武士在内阶层的绝大多数人对德川秀一满是怨愤,对中井大川更是与除之而后快。
“那便请大将军献出自己生命罢!”众人理会了这个男子的意思,也对他口中的话没有多少的意见。既然德川秀一才具不足只会招来耻辱,那就重新从德川家分支中再找一个扶持好了。
既然已经确定了需要达成的目标,众人就开始讨论起来到底该怎么做。而首先需要明确的,扶持哪一位公子上位。这样一个换了个地方就特别容易叫人打出狗脑子的问题,在这些人面前似乎不需要多考虑一般。
“在下在来之前已经像小公子禀报过了,小公子深明大义,愿意继承征夷大将军之位,并像汉军投降。”为首的男子理所当然地道,仿佛他口中的小公子不是一个年仅十二还没有元服的孩子,还是德川秀一唯一的亲生子一般。
众人听闻,满口夸赞。既然继承人是现成的,剩下的不过是怎么突破德川秀一身边武士的防卫。但说实在的,那个为首的男子都能绕过大将军还有他手下的耳目,跑去和他的孩子见面了,可见如今的德川秀一有多么的不得人心。
“希望大将军的头颅能够稍微减少一些大汉皇帝陛下的愤怒。”那个敢直言不讳地说出让德川秀一去死话语的男子环视着在座的众人道,“长州藩大名不服教化,居然欺瞒汉军,如今大半个长崎被烧成了白地。是以,此次行动宜快不宜慢,必须要让汉军的将领乃至于大汉皇帝陛下看到我们的诚意。否则,江户可承受不了那样的一把火。”
“只是,这去掉天皇称谓是不是太无礼了一些,便是汉朝也不能这般干涉他国吧?”其中一人就犹豫道。
还不等为首的男子出身呵斥,他边上贵族装扮的人就喝道:“天皇一家都被俘虏了,以后是不是还有命在都难说。难道你是想要这样被俘虏的人凌驾于俘虏了他们的大汉皇帝陛下的头上吗!难道你是想给我们重新招来祸患吗!”
等这人说完了,为首的人这才和颜悦色道:“天皇这成为原本就是随着唐国而来,当时的唐国何其的强大啊,就像是如今的汉朝一样。面对这样的皇帝,诸位必须心怀尊敬。当初能有遣唐使,如今就可以有遣汉使。我们必须重新向着大汉学习,才能强大起来,明白吗?”
“嗨!”众人齐齐低头齐声,心悦诚服。
于是就在不久之后,杨成栋眼中的不可思议事件发生了。
他比洪铭泽的行军速度要慢一点,这也是他的军队人数多一倍之下造成的无奈情况。他看着眼前的城墙,抚|摸了一下身边的火|炮。如果他见过京都的城墙的话,就会知道眼前的这一堵比那边的要高上那么一点点。似乎凭借着这么一点点的城墙,德川家就要比天皇一家高贵上一些。
然而这样低矮的城墙在汉军的眼中还真是没有多少的挑战性,等众军士休息得差不多了,他一声令下,炮兵部队打头,五十门火|炮轮流齐轰,因为地形不够开阔的缘故齐射的火|炮并不算多,就这样在汉军眼中司空见惯的场面,在城头驻守的武士却全都吓呆了。
他们好些都来不及反应直接呆在了那里,然后大多数就在炮火中失去了生命。
再这么矮,那都是一整面的城墙,却在炮兵指挥的计算和定点齐射之中轰然倒塌。同时倒塌的还有躲在城墙之后的倭人的心理防线。
原本已经没有了反抗之心的公卿贵族们更是一个比一个投降得快,这些不过就是一些无关紧要之人而已,杨成栋的目的在江户中心的德川家之中,胆敢借天皇之名挑衅皇帝陛下的所谓征夷大将军。
然后,就在他本人出现在将军府面前的时候,一个他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局面发生了。
将军府的门口还没拉得及拉上黑幔,但是这时候整个府门打开,从杨成栋的角度可以看见一群穿着各色代表着不同官职阶位的人簇拥着一个将将十来岁样子的孩子,那孩子的手中还捧着一个正正方方的盒子。
倭人个矮,以杨成栋的眼光来看,未免将这个孩子看得稍微小了些许年纪。但是,距离实际年纪并没有小到哪里去,这个即日继承了征夷大将军名号、名为德川康利的孩子也不过才十二。
可以看得出他人小体弱,捧着这样的一个盒子并不容易。但是他依旧倔强地自己捧在怀里,苍白着一张脸走到杨成栋的面前,郑重地拜下:“罪人德川秀一已经伏诛,还请上国检阅。”这孩子的汉话还带着明显的口音,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大概是现教起来的。
说完了,他还亲手将手中的方盒打开,里面正式一刻死不瞑目的头颅。头颅上的脸面因为惊恐而扭曲僵硬,但是根据杨成栋得到的消息,德川秀一体态痴肥。这颗头上虽面目扭曲但是依旧看得出来肥肉层层叠叠,应该不会有异。
随着这个孩子的下拜,簇拥着他的所有人跟着下拜,伏在杨成栋的面前。
杨成栋面色冷峻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打心眼里的认识了这个民族的疯狂。须知这个孩子可是被装在匣中的德川秀一的亲生子,就算不是他亲手弑父,这样亲手将其头颅奉上还口称其为罪人,和弑父又有多少的差别。
不过他现在代表着皇帝陛下的脸面,岂能被区区一件小事给吓到。他不动声色地道:“如今这一切全都会报给皇帝陛下御裁,先起来罢!”
受降当晚,杨成栋先报了捷报,这样的捷报会通过随军的监军用信鸽送往京城。他晚上送出,最迟明天中午的时候就能送到林瑜的案前。另外又写了一封详细一些的奏章通过军情的渠道往上送。最后,才是他摸出了自己的笔记本,将这段时间尤其是今天的所见所闻给记下来。
“我后来问了那个名为德川康利的新任的少年将军,对他的家臣逼死自己的父亲,还让他亲手捧着敬献是否有所不怨恨。那个孩子用我问了一个傻问题的眼神看我,然后告诉我他的父亲本应该自己剖腹自杀谢罪才是最体面也能赢得尊重的做法。既然他早就不在是一个合格的大将军又贪生怕死,那么他这个做儿子的有义务纠正他的这样的行为,他对能为自己的父亲挽回一些颜面而深感自豪(在官方的记载上,德川秀一会是自尽谢罪)。”
杨成栋根本就没有问他是不是对汉军心怀怨恨,因为他知道就算对方说没有,他也不会相信。但是,在听过了德川康利的回答之后,杨成栋深深地觉得,如果现在这些倭人告诉他,他们对于汉军的钦佩和尊重完全出自于内心,他会相信这一点。
毕竟在他经过的地方,畏惧的目光来自那些平民百姓。除了偶尔一些不怀好意的武士,其他包括德川康利这个名义上的倭国最高将领在内,都给与了足够的尊重和敬畏。
甚至还有好些人来找他,想要探听一下能不能允许他们派遣使臣觐见皇上。一个个口中都是大皇帝陛下,说出口的时候更是敬畏的不得了,杨成栋自然尊敬林瑜,但是没没听见他们千方百计的打听皇上的事迹,然后赞不绝口的样子,总觉得心里有哪里觉得不大对劲。
他还将这种感觉和安排在军中的暗子说了,他们当然不会忽略一个将领的话,更是好好地调查了这些人。然后得出了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结论,这些人还真是打心眼里的尊敬,并没有他意。现下最大的野心也就是希望皇上能够接受他们的臣服,并允许他们派出遣汉使,前往汉朝学习先进的经验。
至于打听来的关于皇帝陛下的轶事,因为这些军士说得都是一些早就为众人皆知的故事,是以这些暗子就没有多加干涉。按照这些倭人的劲头,很快皇帝陛下的威名就会辐射到这个倭国来,他们很乐意看到这一点。
杨成栋听过暗子的汇报之后,心道大约就是这些倭人异于常人的反应才让他觉得奇怪。不过,既然暗子都说没有什么问题,那就真的没有多少问题。
若真有什么事,杨成栋冷笑一声,既然能攻打这个国家一次,就能攻打第二次。而且,第二次的时候,可就不会像是这一次这般客气了。
燃|烧|弹这个东西效果显著成本低廉,想必财大气粗的皇帝陛下并不介意他多用几颗才对。
林瑜当然不会为了他国的人生为自己征战的将领的气,像林瑜这样坚持以他国为养料供养本国国民的皇帝要说有多么的良善还真没有。
虽然还没有将他国的人全都看做彘狗的地步,但是他也的确做到了对其他国家的人像是冬天一样冰冷。而相对的,身为林瑜治下的国民则享受着他像是春天一样微暖的待遇。
比杨成栋预料的更快一些,信鸽带着捷报在德川幕府投降的消息在第二天的上午就抵达了林瑜的案前。这时候的林瑜正和众位心腹朝臣在书房中开着小朝会,商议着关于如何先行开办银行的问题。
就在说到强制不如引导,先以利诱之的时候,带着捷报的侍卫不顾及正在商议的众人,敲响了书房的门。
一般这些侍卫没有军令的时候是不会靠近书房半步的,但是既然他过来了,那就说明有着紧急军情,在这样情况之下的打扰是被允许的。
林瑜挥手让人放他进来,坐在最边上的管云飞年纪最小资历最少品级最低,非常自觉地起身开了门。
“德川幕府降了,德川秀一身死。”林瑜将军情上的情报念出来,看到下面的一串数字的时候,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家臣逼之,幼子献颅。”还真是倭国人的特性,不像是杨成栋,林瑜对这个民族的秉性可谓是了解深刻。对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不过,看在场其余的几位重臣,显然他们有些适应不|良。
倒是管云飞感叹道:“夷狄者强必寇盗,弱而卑伏,不顾恩义,其天性也。古人诚不欺吾!”他掌管鸿胪寺,这段时间和好些的外番打交道,这一番感慨还真是相当的出自内心,“对君父尚且如此,果真禽|兽。”
白安先领着众臣恭喜,虽然还不是正式的捷报,但是这样的情报出来基本不会有误,区别只在于正式的捷报这时候应该在路上传递着而已。
林瑜领受之后命众人起身,然后道:“既然捷报都来了,那么正好就说说投降的条款。”
无论以前的投降如何,从现在开始,这两个字就不再代表着简简单单的臣服而已。林瑜将自己初步总结下来的几条拿出来,请众臣先看了看。
白安率先接过,看到第一条的时候,眉头就先一挑:“倭国需为此次战争负责,废除天皇之不敬称号,并赔付战争所用之款项共计两千万两银。”有了第一条垫底,再看下面的时候,他就镇定多了,等全部看完了,才对林瑜笑道,“倭国国弱,这么些银钱怕是赔不起来。”
林瑜就道:“这不是还能分期么,花个几年总能赔完。”他这还是客气的,这个数字比这一次花的军费多是肯定的,但是要说多么的狮子大开口还真没有。他总要给出征海外的军士一些补贴奖励么,以后军士们才有开疆拓土的热情来着。
面对众臣犹疑着,问这么些条款是否过于严苛的疑问,林瑜肃颜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拟定强干弱枝之策,以后凡非华夏之国一如倭国故事。必定以其国之资源供养本国,切不可令其坐大。以此为基本国策,代代相传不得有误。”
众臣凛然下拜,齐声应道:“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