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 光让倭国赔这些还不够,林瑜对于被送到京城的来的所谓天皇一家子的人头都做出了详细的规定, 就等着倭国来人赎买。
这要是被那些腐儒知道了,不知道要喷多少的唾沫星子, 在他们的口中林瑜本就已经堪比暴君了,更何况于现在这么处理战争之后的后续事宜。
幸好之后负责谈判的是管云飞,作为鸿胪寺卿的他立得住的话,下面再怎么也闹不出乱子来。而知道林瑜打算的,现在也就是这一屋子的人、这些人本就是林瑜从东番组建起来的班底。在他们看来,皇帝都上升到基本国策的地步了,那么还有什么好反驳的。
更何况, 就像是管云飞感叹的那样,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按照林瑜的做法以他国之鲜血来供养本国,这本是应有之义。
除此之外,在座的都是一些人精, 他们不是没有注意到林瑜话中的那一句非华夏之国。华夏之国不就是现在的汉朝, 还能有哪里?但是林瑜没有接下去继续说,他们也只好装作不知。
按照当今陛下的习惯,他既然露出了一个话头,那么回头肯定还会有消息传出来。须知一般人都有说漏嘴的时候,但是绝对不包括这一位皇帝陛下。
在军中之时,他的运筹帷幄之名就已经传遍了江南。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自称的大将军呢,现在他已经贵为这个疆域辽阔的主宰, 手中所掌握的信息可不就是更多了。如今更是日复一日的天威难测,很多时候就算他们这些重臣都不知道当今皇帝到底在想些什么,唯有从他的一些动作中揣测一些端倪。
就像是今天,皇帝陛下露出了一些口风来,但是他又不继续往下说,他们就算再抓心挠肝也不能直接问,就算问了只怕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众人心中略过种种思绪,就听上面的皇帝道:“商人不足虑,他们本就习惯了在大额交易的时候使用银票,有国家保护的银行他们只怕还放心一些。”不放心也没办法,钱庄很快就会被打成非法集资,不再具备合法性。想要继续将祖传的钱庄生意做下去的,只有接受国家的监管,然后成立银行。但是这样私人小银行的竞争力必然不足,因为国家银行或是皇家银行能将吸纳来的储蓄转换为投资。就算一时间前来贷款的商人不足,但是林瑜依旧有办法将这些财产变多。可那些私人的就不行了,钱庄的末日已经到来,但是江南的那些大富豪暂时却还看不到这一点。
“两万万的百姓终究是大头,怎么说服他们使用纸币却是难。”户部尚书林如海道,林瑜的确给出了以利诱之的办法,问题是怎么诱?总不能一个铜板给兑换更多的纸币吧,这样国家的损失也太大了。对纸币的价值也会有所损害,可谓百弊而无一利。
“信用的建设总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没有几年却是白搭,但是信用的崩塌往往却只要一瞬之间。”林瑜就算不是搞金融出身的,也听说过民国时期带着几万块买火柴的故事,这就是随意发行纸币而造成的通货膨胀。是以,林瑜决定建设银行的举动虽然着急了一些,却能保障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会有人敢擅动发行纸币这一块。等时间长了,金融体系的知识渐渐的健全,就不用太担心了。
“所发行的纸币需要参考整个国家的国民生产总值。”林瑜对林如海道,“这个瑞亲王掌管着国税这一块,自然可以算出来。”商税和农税的笔力不一样,不过现在户部的税收本就不再是一刀切,在增加了工作量的同时,所体现的国家财富也更加清晰了起来。
林如海回想了一下各个部门报上来的汇总数据,信服的点点头。别看林瑜刚才说的那句话听起来抽象,但是按照现在法子,还真能算出来。
发行纸币的量解决了,关于怎么利诱老百姓使用纸币的方式自然也不难。
“朕之前就已经交代下去,建一个上至珠玉金银、下至针头线脑无所不包的商城。”不必动用国家力量,林瑜自身就有了这样的能力,事实上他也悄悄地交代了黛玉去管着这一方面的事情。女儿家的心思细腻,缺了什么捎了什么,更容易发现。
带皇家银行还没有完全建起来的情况之下,黛玉乐得给自己的皇帝堂哥干活呢,她现在连女校去的次数都不多了,天天愉快地钻进数字堆中。叫贾敏苦笑不得地和皇后去调侃,当皇帝的哥哥把自己好好的姑娘给养得都钻进钱眼去了。
不过,在拿到黛玉第一份薪水给父母亲买的礼物之后,嘴上最高兴到处炫耀的也还是她。
“凡是在该商城使用纸币付款的,一律打按原价的九成收款。”这是一个很高的折扣了,毕竟商城的货源因为少了许多的环节,南北漕运、海运都是自己家的,成本比之外面的店不知道要少了多少。早本就物美价廉的基础上,在打上一个不小的折扣,那些小老百姓很很乐意去兑换纸币去,哪怕只为了在百货商城中使用呢。
自然,不能全靠百货商城来拉动纸币,在这之外,林瑜想了想,又道;“银行开放之日起,不禁止纸币与金银之间的兑换,这一点必须长期坚持下去。”这个不说,众人也知道,林瑜不过多嘱咐一句,示意自己的重视而已。
在关于两个银行之间的事情全都说完之后,林瑜就令众人退下。一般小朝会开得时间长的话,御膳房留膳是常事,众人也已经习惯了和皇帝陛下一道用餐。自然,他们用的是分案。个人一个小几,并没有后世想象的那样一个大圆桌,众人团团围坐的景象。事实上,在这时候除了一家子平时用餐的时候回坐在一起之外,若是有什么正事、宴会的,采用分案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了。
今天散得早,林瑜也就不留了。不过,在众人起身之后,异口同声的弯腰道:“臣请留对。” 的白安和常柯敏就格外显眼了一些。
一般来说,这两人无论哪一个请留对都不是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情。毕竟一个是宰执,一个是参知政事又是皇后的亲祖父,他们和林瑜另有话要说,还真远远轮不到敏|感的程度。但是两人同时请留对,再一联想到刚才林瑜微微透漏的话头,这些臣子们的心中可不就像是猫爪子挠了般痒痒。但是见皇帝陛下留下了两个人,却没有开口留下他们之后,只好遗憾地离开了。
留下的白安和常柯敏对视一眼,他们还真是没有商量过,不过是正巧罢了。要是有任何一人稍微早了一点请留对,另外一人都不会再出声。不过,没想到的是,林瑜还真的将两人全都给留了下来。
“跟我来。”林瑜对两个老人道,他转身走向另一个书房,那里是他日常办公的地方,记载了很多机密的内容,就算是这两人没有林瑜的亲自带领来真的进不去。
进门一道屏风,绕过这一张描述着秦皇扫六合的雕花屏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巨大的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地图。不同于常柯敏,白安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世界地图。第一次的时候,还在林瑜的内书房中,林瑜指着西方告诉他,那里有着未来的敌人。
不过,就算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地地图,当它像这样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时候,依旧给与了白安不一般的震撼,更别说是第一次看见的常柯敏了,他直接顿在了那里,然后才不得不承认,国中之外的还有着大片的土地。
他目光转向林瑜,艰难地道:“皇上不会想着将目光所及的土地全都打下来吧!”
实在是由不得他这样想,如今国中已经渐渐的稳定,连最后的白莲教也在林瑜登基的前夕被南面的刘士央一一分化逐个击破,连自称无生老母的教宗都被逼死在了一座无名的小土坡上。更别说一开始最大的敌人、伪朝宗室乃至于所有的满人了。
大多数的人被俘虏了现在还做着劳役,愿意改汉姓用汉名,并配合汉军的管理的,就能升做小头头,不用做那么重的活计,还有简薄的薪水可以拿。在日复一日的洗脑之下,光劳役这一部分都已经消化了不少。更别说还在各地政府的监视下,那些由逃兵变做的平民了。一旦有什么不法之事,马上被抓取服劳役,没得商量。但是这些人往往老实还来不及,生怕被扒出曾经是旗兵的往事,特别是那些已经安顿下来,娶了妻子小日子还过得不错的,恨不能前半辈子都是假的。
但是,就是在这样众多读书人眼中即将四海升平止兵戈的时候,林瑜完全没有放下武器的打算,而是对外用兵了。当时劝说的臣子怎么可能少,但是林瑜执意如此,那些军士又是听得皇帝的话。关键是掌握着国库的还是身为宗室的林如海,作为自己人还能给皇帝拆台不成,于是原本朝臣的想象之中遣书信谴责的结果就变成了大军开赴过去。
好歹结果是好的,洪铭泽直接将倭奴王的一家子全都俘虏,杨成栋那边更是将倭国的实际掌权人给逼死了,倭国的臣服近在眼前。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现在应该好了罢!但是林瑜偏偏说了一个非华夏之国,又带他们看了这样的一张地图,而且屏风上更是秦皇扫六合一同天下的故事,怎么不由得常柯敏多想。
他回想了一下遥远的曾经,那时候林瑜刚刚六元及第,那时候还真看不出来,眼前的这一位有着这样的野心。不过,这话说来也没意思。当时他还以为最多就是逼宫呢,哪里知道他刚讲自己的孙女儿嫁给他,他就扯旗造反了呢!
目光所及的所有土地,林瑜看向面前的世界地图,再看看常柯敏那一言难尽、想劝却又不知道从何劝起的表情,笑道:“国公好志向,朕也想,只是不能罢了。”笑过了,他伸手抚上那一张完整的世界地图,道,“朕倒是想着凡汉军的炮火射程之内皆是汉家领土,可惜,已经晚了一步。”
若是换在文艺复兴之前,说不得他还争取一把,但是现在的话,尽管欧洲的宗教统治依旧愚昧,但是民族主义已经开始发芽,他们自己攻打来攻打去都没有完成的统一,难道林瑜前去攻打就能做到了吗?只怕这些国家在面对强敌,首先要做的就是放下内部的争斗专心对付来自林瑜的巨大压力。
不像是攻打倭国,可以毕全功于一役,等时间久了,慢慢地在这个国家普及汉文化,到时候对方反而请求内附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是因为本身倭国就在中华文化的影响圈子之内,彼此直接的差距还没有大到难以描补不能接受的地步。
但是,西方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况。在倭国行得通的道理,在西方基本上行不通。东西方不同文化造成的意识形态造成的差距,令同样的战争所带来的结果也截然不同。
林瑜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扩大汉文化影响范围,压缩那群西人生存发展的余地,尽量不将其现有的文化发展起来,同时往里面潜移默化的增加中华文化的影像。
而强大则是最好的影响方式。
这一副的地图上已经有了比较详细的国家名称,以及势力范围之类的。就比如说后世的印度,现在上面就有一个小小的代表着英国的旗帜。这是他在知道了这一次从英国来的并不是正式的使臣,而是一个新开办的住印度公司的理事。哪怕是最大的理事呢,那人依旧没有资格面见林瑜,能让他混在使臣的队伍之中参加登基大典已经是格外宽宥的结果了。
所以他只能看着一道来京城的其他几个国家的使臣穿上自己最好的衣裳,恭敬的接受皇帝陛下的接见,并带着礼物回来。这些礼物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都是一些像是本国的诗词歌赋这样林瑜的私藏书籍。轮价值并不高,但是意义非凡。他就亲眼看见一个根本连汉话都说得不是很好的、来自野蛮俄罗斯皇室的使臣整天炫耀着自己手中的那一份礼物。而他,一个收到了国王册封的正经男爵,就因为身上缺少了一个使臣的名头,就没有资格收到皇帝陛下的接见,得不到他亲手送出的礼物!
希望国内的任命快一点送过来吧,他诚心地祈祷着。原本在看完登基大典之后,他就应该回到印度去,但是,在从收到接见的友人善意的提醒之下,他知道了皇帝陛下有意开放贸易,增设对外港口。和野蛮而肮脏的印度相比,一个更加文明而古老的国度、重要的是,他还拥有着欧洲众多贵族所追捧的各色商品,这一位所谓的东印度公司的理事会如何选择就不言而喻了。
他还是很安分的,毕竟在京城中他已经从传言之中足够了解到了如今的这个皇帝是怎样的人。不同于之前的鞑子皇帝,只知道将贸易限制在一个地方。现在的皇帝足够开明,就像是他自称的那样,来自于建设出这个伟大文明的民族,必将带领着这个民族向着更加强大的未来行去。
就算他不是很了解,这一场刚结束的、并取得了全面胜利的伐国之战足以表明,这个民族的强大并不只存在于他们的自尊心中而已。
说实在的,他也是到了京城之后才知道,原来西方人印象中曾经强大的上帝之鞭,他的后人也没能在这个国家成功地统治满百年时间,就被一个名为‘明’的朝代给赶回了草原之上。而就在几年之前统治着这个国家的鞑靼人也被现在的这个皇帝给推翻了,而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都自称为华夏民族。
有时候他们也称自己为汉人,老实说他已经有些闹不清楚了,但是不妨碍他知道这个国家的强大,以及拥有着源源不断的财富。
一个小小的西人正在为自己的所见所谓而感到惊异,同样的,皇宫的一个隐秘的书房之中,常柯敏也觉得自己的观念受到了挑战。
“分封?”常柯敏难以自已的讶道,他的眼睛忍不住瞄了瞄一边的屏风,距离秦皇行郡县废分封以来,已经两千多年。可是这样一个明摆着对秦朝有着好感的皇帝却说要重启分封制,怎么能不叫他惊讶。
更何况,分封制一般都是将嫡长子之外的孩子封出去,问题是现在的皇帝只有一个嫡长子,身为宗室的瑞亲王林如海也只有一子一女,还得留一个继承自己的爵位,封谁?
而且,听皇帝的话头,他是不准备纳妾的,就靠他的孙女儿能生几个?常柯敏想得脑子都快打结了,脸上更是忍不住地皱起来。
倒是白安脑筋一转,道:“难道皇上是想着封异姓王?”只有这个解释了,如今皇室宗室人丁单薄那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就是老百姓都给皇帝立了长生牌天天祈祷着他多生几个,更何况是朝臣。偏偏皇帝咬死了不愿意广开后宫,要不是现在大皇子茁壮成长着,白安都快被说动要下场劝说了。
林瑜点点头,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国家的影响力扩散出去,还有什么比分封制更合适的呢?中央大陆自然是不会再动的了,但是像美洲这样大的一片大陆,他就是化身种马,也生不出几百个孩子去占领啊!
现在的这几个大陆上基本都还没有被开发,西人的影响力几乎约等于无,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吗?难道还要等十年后,西人逐渐的形成了气候了,才去和他们抢?就算东西方之间终究会有一战,能不浪费资源还是别浪费的比较好。
常柯敏看着那些被标注了无人的一大片领域遗憾地砸了砸嘴,他心里不是不知道,在那么遥远的地方,中央的影响力会被逐渐削弱,若是行郡县,等林瑜这样的一个开国皇帝一旦故去,必定会闹起来,到时候中央鞭长莫及。
这不是说他不看好自己重外孙子,事实上哪怕大皇子以后要表现的比林瑜这个开国皇帝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么遥远的地方该闹腾还是会闹腾的。
是以,这不是威信力的问题,完全是地域太过遥远以至于中央难以控制的问题。
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行分封,由中央掌握着大义。至于等几百年后,是不是会出现一个如秦皇一般的人,一统大陆,他们这些人是看不到了。到时候,中央大陆依旧是稳的。
相比于洪武大帝用自己的子孙为藩镇,打着万一有战乱,肉还是烂在锅里的算盘,林瑜无疑大方而来许多,只要还是华夏民族的就行。
所以在分封制被废除了将近两千多年的时候,再一次被林瑜拉了出来。
不得不说,在听了林瑜的打算之后,白安神情复杂地道:“既然皇上都这么大方了,若是我等都不能帮助皇上实现这样的夙愿,岂不是无能!”
之前洪武大帝的方法被证实失败了,但是林瑜干脆将一家子孙扩展到整个民族,可能性就像是被无限的扩大了一般。
常柯敏虽然为自己的重外孙子心疼,不过现实如此。而皇上的计划成功的话,不也是变相的实现了凡是汉军火|炮的射程之内皆汉土这一句话么。
没准等数百年之后,就像是皇上说得那样,整个世界都以华夏为主,又会是怎样的一幅景象呢?常柯敏想象着,不由得心生向往。
常柯敏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认识到,自己站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见证着皇帝的一个决定,影响到数百年后的世界格局。
边上依旧是刷刷刷不停地记着这一幕的司马菁,他知道自己手中记下的这一份资料会继续被归入绝密档案之中,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才被再次开启,但是他不妨碍他心情激动地记载着自己的所听所闻。
“这消息暂时还不必昭告天下,但是,可以和一些勋贵说说。”林瑜今天既然这么说,就有心理准备肯定会有人问,也是时候想这些人做起准备来了。他指着原本是澳洲如今还没有命名的大陆,道,“至少过两年,这里就有人可以封过去了。”
他没有指定哪一家,只说有人可以过去,足以见林瑜虽然了分封制,但是这样的机会却是要争取的。
打头的必然不会有非常好的封地,但是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一方面,林瑜会留着一些好地方给自己未来的孩子。另一方面,如果封地太差也不利于先头的人前去开拓。
至于会不会有人抱怨封地不太好,这却是笑话。须知,从理论上来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林瑜完全可以将这些土地全都收归汉家,然后再让自己的子孙一代代前去消化。子孙又繁衍子孙,几代人下来,只怕就会出现土地不够的情况了。
只不过林瑜知道,已经开始向着近现代发展的世界不会留给他这样的时间。所以,他为了未来的华夏,毅然地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可想而知,京城中的那些新旧勋贵知道了这样的消息之后,心中是何等的激动。
这可是南面称孤!许多人一辈子都不敢肖想的事情,最近一个这么干的,现在正在皇城之中,口含天宪,主宰整个国家。
现在,这一位天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着要行分封了。就算分封之地不在国内又如何,就算一切的人手和金银都要自己准备又如何,错过了这样的机会,只怕老祖宗都要从祖坟里头跳出来。
“这天子是什么想法?”当然,也不是没有人觉得奇怪,毕竟按照他们的想法,做皇帝的完全可以将自己的子子孙孙封出去。再者,尚且有周天子的前车之鉴,难道他就不怕数百年后重现春秋战国时代的战乱吗?若是全部分给自己的子孙,好歹还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何必弄什么异姓国王呢?说话的人甚至觉得当今天子是不是有些糊涂了,当然了,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好事。
天子还是继续糊涂下去吧,他心想,万一他突然想起来可以留给自己的儿孙,不再愿意将国土封出去了,他们还不是照样没有办法。
“什么想法,自然是英明的想法!”他的父亲恨铁不成钢地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他们家说普通也不普通,原是旧朝的国公,因着本朝不承认前朝的爵位,因此算是被一撸到底,彻底成了平民。是以,当儿子的一向有着不忿之语。
“咱么是旧朝的侯爷,又没给当今打过天下,人家就算要分封也轮不到咱,我看啊,是您想多了罢!”当儿子的气哼哼地说了一句,要他说,新朝哪里比得上就吵。就一句,他板上钉钉的爵位没了,就足够让他对新朝全无好感。
看着一溜烟跑了的大儿子,当老子的冷哼了一声,道:“个不上进的东西,当他的烂泥去吧!”他当然知道他的身份尴尬,但是他也不想想,如果他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的话,这消息又是怎么传进他的耳朵中的?须知前朝留下的有爵的人家不少,但是这些人不少都被治了罪,像他这样全身而退的又有多少?
重新回到了京城中的贾家是不能算的,毕竟他们有个当着瑞亲王妃的嫡亲姑娘,就这样之前还不是被折腾得不轻。按照他的眼光,这下一代也没多少有出息的,一时怕是还起不来。毕竟当今瞧着不像是一个会被裙带关系给牵绊住的人。
像常柯敏这样的,哪怕孙女儿做着皇后,当今照旧任用他作为参知政事,离着宰执可是只差一步。明眼人都知道,他就是下一任手握大权的宰执。若说任人唯亲的话,明明在姑苏还有那么多的族亲,说弃就弃了。而且还看得出来,是有预谋的控制住了宗室的数量。
所以,当他听到分封这样的消息的时候,就知道皇帝完全不像是他那傻儿子口中的糊涂了,而是另有想法。所以,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搭上分封的这一条船呢,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于此相对的,常柯敏回到自己的府上,看着一二三这三个不成器的儿子,万分不敢将他们给放出去封国。以新朝如今稀少的爵位,他相信只要他要,当今皇帝陛下必定不会吝啬一块土地。问题是,这几个儿子就这么一点点的手段,连守成都艰难,更别说开疆拓土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他叹了一口气,挥挥手将他们挥走了。三个人一句话没听见,就见自家老子对他们叹了口气就让他们退下,不由得满脸茫然。
不过,这消息暂时知道的也就是一些京城中的新旧勋贵,人选都是经过了严格的挑选,活动频繁的暗子、不、调查员们可谓是相当愉快地发挥了一下自己的本职工作,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一个字也不知道。
常柯敏还不知道,不光是现在的勋贵们有机会,以后那些因功封爵的军士们都有机会封国。
可以想象,等这样的消息一出,天下百姓的参军之心必然高涨,原本因为天下承平而有所低迷的征战之心必定会重新燃起。
将士们完全可以不用担心林瑜会像历史上别的开国皇帝一般兔死狗烹,好一点的被杯酒释兵权,倒霉一点的,干脆连小命也落不下。相反,当今皇帝在外面准备了大量的土地。让他们只需要担心自己的功勋是不是足够,而不是自己的功绩会不会给下一任的皇帝造成威胁。
“其势浩浩汤汤,此令一出,汉家气候已成,难以违逆。”白安在院中喝酒赏月,心情简直算得上是兴奋了。被他招来的弟子隐士弟子孟彦卿给师父空了的酒杯中斟满了美酒,笑道:“当今皇帝大气魄大胸怀,常人难及。”
“皇上的心胸早就超越了常人的程度了。”白安眯了一口酒,问道,“换做是你,你是多纳几个妃子多生几个儿子,还是将那些土地封给异姓之人?”
孟彦卿不由得笑道:“师父快别拿弟子打趣,省得叫弟子院子里的葡萄架子倒了,弟子可冤枉。”他不愿意出仕,他的妻子一个千金大小姐就陪着他隐居深山,亲自洗手作羹汤。他出仕了,就陪着他千里迢迢追来京城,别的人如何他管不着,自己却是不愿意辜负她的。
“师父与你正经说话呢,偏拿我来打趣。”一个端着一盘子鲜果的端丽妇人走进来,笑道,“不过,听说这一次圣上会纳倭国来的那个女国王,可是真有其事?”
孟彦卿迎着她好奇的目光,却是眉头一皱,道:“你从哪里听说的?”
“外面都传遍了,咱们女眷里头也说呢!怎么,竟不是?”那妇人将手中的鲜果奉给白安,然后道,“我就说么,皇帝陛下对皇后娘娘一片痴心,再不会纳二色的。”只是,这话说出去也不过被人笑而已。那些个将纳妾视作常事的妇人们也不想想,若是皇帝想要纳,早之前就纳了,何必等到现在。
“被俘之人,哪有资格和亲。”白安就捻了一个果子在手里,感受着上面的清凉,道,“不独是圣上自己,便是朝臣,也不可能。”当今圣上是从枪炮之上得的这个国家,怎么可能妥协。
“原是如此,外面可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这可怪了。”妇人说了一句,就摇摇头离开了。
“这是倭王一家子来了的缘故?”孟彦卿想想却觉得不太对,明明之前在报纸上做过宣传了,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样的流言。就好像报纸上事先说过的,倭女秃眉黑齿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事有反常即为妖。”白安放下酒杯,冷笑一声道,“今朝不以言获罪,他们还真当散播谣言没有处罚不成,只怕这时候他们的名字都已经出现在了皇上的案几上了。”这些人只以为林瑜喜欢按着律法办事,为了自己的颜面,就不能那他们怎么办了。
然而,他们却没有发现,还有一个罪名叫做散播谣言,针对的就是他们这些喜欢引导舆论来压人的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