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国地小, 即使从德川家康开启了幕府时代的太平年景之后,到现在为止, 也不过一千多万的人口。这其中除开大多数看见洪铭泽的军队只知道躲起来的农民,刨开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阶级, 身处于中层的武士能多少?按照后世统计的数字,武士阶级占据着整个国家百分之七到百分之十的人口。也就是说,按照最大的比例来算,顶天了也就一百万。
然而在德川幕府下了封刀令之后,大多数的下级武士因为生活困顿,连祖上传来的刀与铠甲都给卖了,这一部分的武士打小没有接受军事训练, 除了祖传的一个名号, 早就和平民没有多少的区别。
再往上的上级武士,他们倒是还没有忘记自己的家传武勇。这些人接受着来自各地大名以及幕府的供养,的确能够不事生产专心练武。但是,这些人又有多少呢?整个倭国大大小小的大名、并江户中心的所谓精英们, 加起来能有十几二十万吗?
除了幕府手下有着最大的一个武士团以外, 地方上的大名私自驯养这么多的武士,岂不就是造反,这是要犯忌讳的。
幕府为了控制地方而采取的这一番举动,终于在今天吃到了苦头。
仅仅五千兵士,其中两千人还带着辎重,真正发挥着作用的也不过三千步兵,洪铭泽拿下那几个大名几乎没有花费多少的力气。轻松地几乎让人以为这是在郊外踏青, 然后不小心碾死了几只蝼蚁。
“第一次装备上射程更远火力更强的火|炮的时候,我对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战争没有什么概念。直到我严阵以待、结果却不费吹灰之力全歼了那个老对头方珏,这才知道器物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原本战争中之中所仰仗的人力已经没有了多大的影响。”
洪铭泽在煤油灯明亮的灯光下,写着行军日记。晃着笔杆子停顿了一会子,继续写到:“但是,遇到像现在这样只能用轻松来形容的战争、不,更确切地说,单方面屠杀,还是第一次。
并非对方不反抗,只不过这样的反抗就像婴儿对着大人挥舞拳头一般无力。而在敌人也明白了这一点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洪铭泽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自己看到的景象,继续写道:“有些武士选择为了他们的大名战斗到最后,有些武士选择就地自尽,更多的,却选择了转身背弃他们的大名离去。选择死亡的武士们却并不谴责那些背弃了他们的同伴,反而放心的将自己的妻儿交托给他们照顾。那些人也坦然受之,郑重答应,并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
“这个国家可真是奇怪。”写到这里,他不由得出声叹道。临行之前,皇帝陛下的确给他们说过一些关于倭国如何的话,但是浅白的话语哪有真正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事实来的震撼人心。
“倭人慕强,当他们觉得自己的主人不再值得效忠,或者面前有一个更强大的对象之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奇怪。”抱着一叠的文件走进来的参谋正好听见这一句,便笑道,“因此选择死亡的人固然会被尊敬,但是也不会有人觉得选择存活有什么不好。”
“怪不得皇帝陛下会说,只要咱们一直强下去,这里就会一直当一条合格的看门犬。”反之,坏处就是容易反噬己身。这样的国家,可以用但是不可以信,还得时不时给顿棒子,才能让他们乖觉。
“咱们此行可不就是训狗么!”参谋笑着将手里的文件堆到洪铭泽的面前,这些都是要他这个大将查阅确认无误之后签字的,关于这段时间以来的粮饷消耗,人员伤亡、抚恤等内容。不过,自从到了倭国之后,最大的也就是粮饷消耗,暂时还没有出现战斗伤亡。按照这样的情况下去,除非几万人悍不畏死地堆在汉军面前,让他们杀得;来不及换子弹,这一战会出现大规模伤亡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
但这却是不可能的,就像是之前说的,一个幕府还真养不起几万的武士。更何况,和平年代也不需要养这么多。按照几个参谋的预计,前往江户的那一支军队能遇上一万的武士已经顶天了。
洪铭泽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预计的,他们手中的那些弯弯绕的数字计算他一点都看不懂,不过他已经习惯了相信他们的数据,并随之做出战略调整。事实证明,也从来都没有出过大褶子。
“前面就是倭国的京都了吧!”洪铭泽转身看了看背后的舆图,道,“也不知道杨小子那边怎么样了。”这一次和他一起出征的不是老搭档史玉城或是刘士央,而是杨成栋那个小子。
这家伙在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族兄之后因为族中的清洗而沉寂了一段时间,要他说,他这个被老部下给背叛了还差点弄死了的都没有说什么,他们几个族兄弟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别以为他不知道,这杨家几个支脉之间一向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再说了皇帝陛下自己都不是很在意,照样重用与他,也就是他自己想不开。幸好皇帝陛下也信任与他,在外征战以来一直让他领着兵士驻守东番大本营,他也不负信任,将东番守好了,并且没有再和郑氏藕断丝连。
不是说洪铭泽换了一个效忠的对象之后,就不再念旧情。应该说,正是因为念旧情,他才渐渐地减少了和延平郡王之间的联系。就算在相处过这么长的时间之后,知道林瑜不是计较这些的人。但是,皇帝陛下不愿意计较,有的是愿意替他计较的。是以,疏远一点,两厢便宜。
真正的念旧情可不是在面子上做出来的,他这一次出征就带上了几个郑氏子弟,还特地和皇帝陛下说了,陛下不也痛快的一挥手放行了么。叫他说,那次的宴会上跟随了皇帝陛下绝对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同样的,也是郑家做得最划算的一笔买卖。
杨成栋领着另一军向着江户行去,因为江户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不是不能从水路登陆,但是却需要经过一个非常狭窄的地方,狭窄到两面的渔民都能架着渔船往来。
江户作为这个时代倭国当之无愧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其周围本就生存着大量的贵族和上级武士。这些人掌握着这个国家的文化,只要这些人中还有些骨头的人死得差不多了,林瑜的下一步就好推行多了。
是以,就算杨成栋能够从水路上直接登陆江户,他也秉持着军中制定好的计划,并没有贪功。他原也不是那样的人,否则也不会在诸位同僚征战立功的时候,安稳地守在大后方勤勤恳恳练兵,一练就练到了新朝建立。
这一次还是东番的地理位置比较适合,林瑜直接给他下了军令,他才领着兵士出现在了倭国的战场之上。
在洪铭泽一路高歌猛进的时候,他就带着手下的整一万兵士从横须贺登陆了。他这一回是主力,手中的兵力要比洪铭泽多出整整五千,两人留在船上看守的军士倒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留下一千人来。不是他们自大,不担心会有人抄他们的后路,而是他们对自己手下的兵士足够的放心。
更何况,这么多兵士在外一天就多一天的嚼用,军舰为了保持行军速度上面是不会带多少的粮食的。后期还有从扬州那边源源不断运来的粮食补给。原本从松江府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但是这时候的松江府才被定为开放的口岸,还没有完全发展起来,从扬州港那边出发也便宜。
从扬州港那边运过去的不只是满船满船的粮食,还有白|花|花的精盐。一开始船上的力夫还羡慕着,但是随着城内官盐的价钱越来越低、质量越来越好,就算他们这些卖苦力的也完全能吃得起之后,这些人对于新朝更加感恩戴德起来。
“听说了没,城里头的钱家又被下狱了。”午间吃饭的空隙,一个穿着简薄衣裳的汉子就着咸菜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夹着寥寥几片薄薄肉片的大馒头,细细地嚼了嚼,叫那肉味都盈满了口腔,方珍惜地咽下去。都咽完了,这才说起了城中的新鲜事。
“这个月都第几个了,都不新鲜了。”一边的汉子羡慕地瞅了瞅那馒头中的肉片,咽了咽口水,这才啃起了自己的,“要我说,还是皇帝陛下太仁慈,以前要是抓到了贩私盐哪个不是阖家下狱,女眷发卖。如今好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也不用连累家眷。”
“那不好么,我听酒馆里头好些读书人都说这是仁慈呢!”有肉吃的那个汉子又咬了一口咸菜,这才道,“这腌咸菜,还是得用自家制的粗盐,这才香。”
“自家制盐,当心被官府知道了被拿了去吃牢饭。”边上的那个汉子就吓他道,“到了牢里被发配出去干重活,没工钱。”
“俺又不傻,官府派下来讲法律的都说了,自家做一些粗盐吃不犯法。”那汉子鄙视地看了那人一眼,“像那钱家做了好些拿出去卖才是犯法呢!”
扬州本是盐商聚集之地,本朝开始盐业远不收归官卖,这些原本的大盐商小盐商就没了生计。不过,这些人原本就称得上是这个国家最富有的一批人了。就算林瑜不允许他们再卖盐,但是也没有计较他们以前买卖私盐的行为。
毕竟那时候,官督商办的盐引制度本就存在着相当大的缺陷,私盐很多时候比官盐要物美价廉也是事实,便是林瑜一开始的时候为了凑制造兵器的费用也干过私盐。对于之前的事情,既然祸害的是靖朝,他也就大手一挥既往不咎了。
这些人手中的财富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足以他们挥霍几辈子都花不完,林瑜又承认了他们这一部分财产的合法性,只要安安稳稳的过下去,这辈子也够舒适的。偏偏总有些人不甘心,想着走老路子。
也是他们本就是靠着贿赂官员来拿到盐引,剩下的事情也就是可着盐引像官府买盐,再掺上些私盐来卖。本就是一个官商勾结的过程,其中要说有什么商业技巧,大约也就是怎样找准正确的官员进行有效的贿赂、怎么样榜上更大的靠山等等。
在靖朝完蛋的时候,他们的靠山就已经倒了十之八|九。在新朝建立的时候,连盐业的制度都彻底变了,若是乖觉地,就该当一只合格的地鼠,安分做人千万不要冒出头来。
不过,像是钱家那样不甘心的人总是有的。
盐业由官府出面官卖之后,所有市面上的盐品质全都分了固定的等级,不同的等级对应不一样的额价钱,稍有变动就被会人所知。百姓若是买到的盐缺斤少两,或者价格不对,完全可以带上当时购买所给的凭证向着更高一级的官府告去,哪怕告到皇帝面前都支持。还是那一句话,查实了有奖励。
更何况,现在的官盐是真正的物美价廉,以私盐落后的技术还有高昂的成本,谁做这个谁亏本,还要被抓住罚金服劳役,是不是傻?
为了扬州城出现的好几个傻子,官府中陪着被撸掉了官都有好几茬了。这些盐商出手又是出了名的阔绰,而汉律中又规定了,贪污超过千两者斩。一时间,扬州城再一次人口滚滚,这大概是新朝建立以来规模最大的杀官历史了。
随着这些官员的脑袋落地,得到教训的后来人总算安分了,再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还有前途来开玩笑。
其中脑袋落地的官员,出自于遗留下来的靖朝官府的比例相当高,但不是没有新朝科举出身的官员,可见人性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在刑部和大理寺联名将申请执行这些人死刑的奏章呈上去的时候,还战战兢兢地就担心林瑜会雷霆大怒呢!谁料林瑜看了之后也仅仅简单地批示了一个准字就发回去了,见多了后世中动不动贪污几个亿还骑着自行车满口廉政的官员,林瑜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比下面人想象的要强多了。
不过,见怪不怪是一回事,严苛地执行律法是另一回事。林瑜足够冷静没有发怒祸及家人,这算是他作为一个皇帝的修养,但是并不代表着下面人可以不将廉洁放在心上。
随着那个准字滚滚而落的人头,林瑜更是发出口谕,命大理寺派出官员下去到府一级检查,看看有没有贪污受贿的行为。随着这些官员的出发,同时出发的还有着军队中的地支调查组。
朝臣已经习惯了皇帝陛下的雷厉风行,身为宰执的白安原本应该担负起将皇帝的一些不合理的政令给退回去的职责。但是明眼人都看得见,身为开国皇帝的林瑜权威日重,而白安作为第一任宰执却和皇帝配合默契,往往一个□□脸一个唱白脸,朝臣们几乎没有多少说得上话的权利。
当然,也不是林瑜所有的意见,白安都毫无保留地全部同意,那就是傀儡宰执了。但是,那些小节上的东西拒绝了又有什么用,林瑜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而在大节上,两个人却默契地让人咬牙。
不是没人想过闹出些什么事情出来,但是江南的士子早就在战时被林瑜给几拳揍老实了。士子中最能闹得地方都闹不起来了,别的地方更是没有什么作为。
山东曲阜那边的自诩文华之地出身,倒是想闹呢,但是儒家最大的孔家都安静如鸡,剩下人为了挣领头人的地位而打得狗脑子都快出来了,这些人能顶什么用。
除了一些习惯了八股的士子每每感叹着什么怀才不遇,新朝如何倒行逆施措施良才云云,但是等官府那边兴建小学,招聘先生的布告一出来,跑得最快的还是他们。
这也是无奈之举,林瑜的手下接受着新式知识的人是不少,但是这些人往往有着更好的前途、并在更重要的位置上工作着。全国的小学建起来,需要的人手又太多,就算把这人全都填进去也不够。
不得已,林瑜只好先在京城中建一个师范学校出来,再让各省的省会依样画葫芦,建立起同样的师范学校。给屡试不第的学子们一条出路,也是让他们获得再教育,免得林瑜想要普及新式教育的效果不成,反而给了旧时儒学夹带私活的机会。
为了这个,林瑜还要不时的派礼部的官员下去视察,不仅如此,暗中林瑜也命各处的暗子盯牢了各处的小学。就这么一点点的来,可以想象普及到全国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等江南的富庶地区小学终于普及到县城的时候,最后一个崇祯年也在鞭炮声中结束了。新的年号已经准备好了,是为圣元。因此,林瑜在后世也可被称为圣元帝。
随着圣元元年的第一个大朝会开始,终于有人找到了拍龙屁的机会。大朝会本就是在祭天仪式结束之后,众人本就已经疲惫不堪,就等着林瑜口中吐出退潮二字来。
这时候,礼部的一个官员踩着长长的有本启奏、无事退朝的调子中站了出来。刷得一下,几乎所有人的眼神全都钉在了此人的身上。
像这样的大朝会一半不会说什么事情,尤其是在新朝,真正需要决定的大事已经在皇帝陛下和中书门下的小朝会中做出了决定,然后在朝堂之上直接颁布而已。
所以,这个人到底想要说什么。
那个礼部的官员紧了紧手中的奏章,顶着所有人灼灼的目光,平复了一下心跳,先是赞美了一下当今皇帝的文成武功,还不敢多赞美,林瑜注重实效现在就没有人不知道,然后才直接道:“请为圣上建陵。”
这句话的话音一落,满朝的大臣们全都陷入了寂静之中。不是说这人说得话不对,而是应该说,太对了。问题是,除了这个人在今天提了出来,他们谁都没有想起来还有这一回事。
换做在民间,对着一个正当壮年的人来说,给你修一座墓吧,那绝对是找事。但是皇帝不一样啊,皇帝的陵墓规制可不就是世间最大的么。一般而言,在新皇登基的时候就开始修建。皇帝在位的时间越长,建出来的陵墓就越宏伟。
按照国人事死如事生的习惯,对于皇帝来说这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
结果好么,新皇登基都一年了,都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一点。不过,既然现在才改元,这也说得过去。这没有什么有争议的地方,众臣反映过来之后,就干净利落地全都上前一步附议。
林瑜隐在十二串玉旒后的眼睛看了看全都低头附议的众臣,道:“朕知晓,下朝再议。”简单的一句话秉承了他登基以来雷厉风行的作风。
白安抬起头看了看根本不予回答,旋即退朝的林瑜向着后面走去的身影,突然想到,这皇帝不会是根本就不想建什么皇陵吧?
还真叫白安给猜中了,林瑜都已经习惯了人口大爆炸的后世为了节省土地资源,国人连几千年土葬的习惯都改成了火葬。死后的事情对他来说真的没有多么重要,不过,这话现在是不合适的。现在除了佛教高僧会有火葬烧出舍利子之外,火葬还有一个别名叫做挫骨扬灰。
林瑜要是这么干,那才真是捅了马蜂窝。不过,这个世界的土地资源还没有紧张道这个地步,以后还会继续开疆拓土,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强行改变国人的习惯。
当然,厚葬这个风俗习惯还是需要改一下的。林瑜在宫人的服侍下一层层地脱下身上的衮服,换上轻便的常服,一边想到。今天要不是那个人突然说起这个来,他还真忘了还有这一件事。新朝建立以来一桩桩一件件忙得众人干活都来不及,他自己又算不上什么土生土长的古人,哪里有建陵寝这个概念。再说了,人都死了,建那么大的陵墓等着以后被人挖掘保护最后变成游览的地方吗,还是算了。
大常会刚结束的上午惯例不会再招人进来奏对,林瑜也就将这件事给放在了一边,等下午来人的时候再说。不过,没想到,还没等到下午的时候,林瑜正与皇后一家三口吃饭的时候,东边的捷报就传进了后宫之中。
洪铭泽率军破京都,生擒了倭国国王一家子。
饭才吃到了一半,林瑜侧耳听完了这个消息之后,命宫人将来报的疲惫军士带下去休息用饭,就重新端起饭碗来。这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而且这一家子早就没有实权,天天生活在德川幕府的威胁之下的所谓天皇还真的没有什么值得他另眼相待的地方。
不过,这样的消息对提升民族自豪感的用处还是很大的。林瑜不紧不慢地用完了自己的午餐,摸了摸正自己拿着调羹吃饭,欢快地将饭粒涂了自己一脸的寄奴的小脑袋,和皇后道了一声之后,就向着外殿走去。
后宫离着外殿还有着很长一段的距离,不过林瑜向来不喜欢用什么轿夫,一向喜欢自己慢慢地走过去。也是饭后消食的意思,自从进了这个京城之后,他原本的生活作息被扰乱的差不多了,也就每天清晨的晨练他还风雨无阻的坚持着。这个自他幼年习武以来就没有断过,就算是在军营中也是如此,要是真是哪一天没有练练,那还真是浑身不自在,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一路走到外面大殿的时候,林瑜照旧面不改色,而他身边的侍卫额上已经冒出一层细细的汗来。他偏头一看,就笑道:“新调来?”若是已经在这里当班当熟了的,应该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运动量才对。
“回皇上的话,是的。”被问询到的兵士忙站直了身体,面色有些发红,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刚才走急了。不过林瑜见他呼吸丝毫不乱,体能还不错。也是,但凡体能差一点,也不能被派进皇宫林瑜的身边。这些人原本就是精英中的精英。
现在整个皇宫之中的安全由黄石领着,地支的一部分已经随着他转到了明面上,另一部分则随着子鼠转到入了地下。皇宫之中驻守的侍卫都要经过他的手调度,档案也全都要经过审核,这些人的忠心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同样的,招进皇宫的宫人同样如此。
在林瑜废除了任用宦官的制度之后,一度在朝上引起了小小的恐慌。这些士大夫在这时候倒觉得宦官的存在很重要了,他们担心地无非一点,皇家血脉。
似乎这个皇宫之中有了别的男子,林瑜的头上就会长草一样。这些人的奏章全被林瑜给打了回去,皇家才多大,能用得上多少的伺候的人,就那么点人又能出什么乱子。以后他还要出台凡是官员都不允许纳妾、包括皇室这样的法度,他们岂不是要急的跳楼了。
妻妾之争本就是家庭祸乱之源,也容易出篓子。平民百姓也就算了,官员出了什么问题对国家造成的损失可不是轻易可以挽回的。等为了当官的人习惯性地不去纳妾了,这样的风俗习惯才能慢慢地在全国范围之内推行开来。毕竟这样的事情就像是不允许裹小脚一样,都需要自上而下的改革。
林瑜漫无边际地想着,走进外殿坐下来之后,才遣人将那个前来报信的军士领进来。
被带下去休息用饭的军士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茫然地被穿着同样服色的宫人给领到了御膳房边上的房间里头。里边已经备好了一桌简单但是内容丰盛的午餐。他捂住肚子,捷报的兴奋过去之后,这才恍然发觉自己的肚子早就已经在造反了。
风卷残云般将饭菜给吃了个干净,好歹他还记着一会子怕是还要觐见皇上,没有像在军中那般,把菜给吃到自己的身上去。皇上是不会计较失仪,但是等以后他年纪大了给孙子孙女们吹起来,自己觐见过皇帝陛下。结果一回想起来,脑子里就是身上沾着的菜叶,那多不尊重啊!
果然不多时,他就接到了皇帝陛下的传召,细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他这才重整精神,跟着来领他的人向外行去。
他是跟着洪大将军身边参加了那场活捉倭国国王的那一场战役的,是以被洪铭泽给派了过来。
原来洪铭泽在京都城外没有修整太长时间,就直接攻城了。这时候便是汉朝府城的城墙也不到两丈,这倭国又是地震多发的地带,这城墙能修建的多高。对见识过京城那货真价实的高大城墙的汉军来说,眼前的这些不过就是小土坯罢了。
洪铭泽砸了砸嘴,瞬间觉得自己随身带上的二十门火|炮太多了一些。要知道,他现在的行军速度只能说是一般,就是为了攻城所需要的火|炮。至于为什么没有用燃|烧|弹,还不是为了活捉倭国国王一家子。燃|烧|弹几颗下去,烧死多少人他可以不管,但是要是兵荒马乱之下,叫那一家子跑了或者死了,坏了皇帝陛下的谋算才是大事。
不能说倭国中的贵族全都不知道火器,但是汉军拉出来的火|炮还有步|枪算是更新了他们对于火器的认知。唯有切身体会到的,才会显得格外的疼痛。
京都的皇宫之中,那有名无权的一家子还没有来得及想出什么逃跑的法子,甚至都没来得及品尝到多少惊恐的滋味,就听仅有几个效忠于他们的武士来回,京都城破了。
接下来,就是这些人一辈子都不想回忆的场景。那些保护他们的武士一个接一个的死在了他们的面前,是的时候身上连一件像样的盔甲都没有,也因此汉军的子弹轻松地被送入了这些人的体内。
这时候倭国在位的是一位女天皇,名为明正天皇。洪铭泽一开始知道的时候还以为这些已经沦为阶下囚的倭人糊弄他。还是他身边的那个研究过倭国历史的参谋劝了一句,才知道这倭国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女天皇的情况,算起来的话,眼前的这个女天皇算得上是第七位。
这个女天皇的出身比较特殊,她的母亲是上一代德川将军的女儿,也是现任德川秀一的同母妹。她七岁的时候就因为天皇一系和德川之间的种种而即位,如今已经芳龄二八。因为出身的关系,她和德川幕府之间的关系还不错,算得上是一个‘听话省心’的天皇,日子也算是过得好的。
须知这时候的天皇一系日渐落魄,皇子大多出家,皇女往往终身不嫁。不过,明正天皇的好日子随着洪铭泽的到来到头了。原本洪铭泽对着这样的一个正处在芳龄的女天皇还挺感兴趣,特地跑过去看了看。
不过一会子,他就一脸嫌弃地回来了。面对看着他满脸打趣的参谋,他黑着脸道:“你就不提醒我一下?”
那参谋嘿嘿笑说:“便是我提醒了,大将军能忍住不去看?”不能否认他的确是故意的,但是这话也是事实,倭国的女国王啊,哪个不好奇。他就算知道倭国如今的风俗,依旧带着猎奇的心态跑去看了呢!
洪铭泽回想了一下那一张圆圆的涂成惨白色的脸蛋,眉毛剃光,一张嘴就露出里面的黑乎乎的一片,仔细看才发现她把牙齿给涂黑了。忍不住抖了一下,道:“这都什么习惯,竟以为美。”
那参谋就道:“这样也好,至少朝中不会误会皇帝陛下想要纳这个女国王。”当今陛下只有一个皇后并一个嫡长子,私下里早就有人嘀咕了,只是暂时还没干拉到明面上来说而已。回头这一家子必然要被送去京城献俘,就算按照计划,还是会被倭国赎回去。但是,这个女国王的年纪和地位实在太敏|感,希望那些没事干的世人还是不要误会的好。
听了参谋的话,洪铭泽回想起当今曾经被誉为天下第一美男子的脸蛋,以及现在虽然越来越有威势,但是随着身量的长成愈加皎如玉树的样子,忍不住嫌弃地撇嘴道:“那些人也太瞎,以为什么人都能肖想陛下不成?”
参谋一抬眉毛道:“又不是谁都能见到这个女国王的模样,在老百姓的眼中,一国女王必然是美的罢!”
因此,当林瑜看过那军士呈上来的洪铭泽的奏章,看到他不加掩饰地写在纸上的这一段以及满满跃然纸面的担忧,不由得哭笑不得。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随着第一个人提起建皇陵这样算得上是皇家宗室之事,一大波的人开始关心起皇家的家事来,尤其是后宫只有一个皇后这样的情况之下。
他们大概觉得,劝皇帝纳妾就和劝皇帝建皇陵一般,适合用来拍马屁又不至于拍到马腿上,以至于波及到自身,堪称万无一失。
林瑜还真准备看看他们知道自己准备下的律令之后,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想必非常精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