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泛着细微的鱼腥味儿,秦容浮在湖面上,凉意一阵一阵的自腰间袭来,蔓延至全身。
那些装扮得精心标致的人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她。
七杂八乱的讨论声侵蚀了她敏锐的感官。
——“她这是在干什么?”
“好生不要脸,这么多人的,竟然在私底下跳到水里面。”
“没看见方才清绝大师站在廊边吗?我猜想啊,她应该就是在给清绝大师摘花,你看这女人多谄媚,**了皇上,一个人不够,还想勾.引大师呢。”
愈发难听的讨论声当帝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只是稍稍的向斜后方人群那个方向睨了一眼,顿时鸦雀无声。
毕竟这还是皇上喜欢的丫鬟不是谁又能敢多说什么?
偏偏就在这时,突然太后身边有一个不怕死的家伙站出来,指着水里面的秦容。
“好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在私底下面勾.引清洁大师!”
秦容抬眼望去,可不就是清绝的死忠粉儿白佳颜吗?
白佳颜本来方才在席间等清绝许久,这会子就颇有些怨念,一见他们两个人竟然在此处私会,还是手摘莲花这般有雅兴的事儿,顿时怒火中烧,不管不顾的道:
“我算是看透你了,平常你在皇上面前能说会道,尽说些花言巧语,哄得圣上欢心。私底下倒也不闲着,平日里处处勾.引着清绝大师,现在还是这般!我看你根本就是一个不知好歹的狐媚子!”
太后柳眉微蹙,颇有威严的睨了白佳颜一眼:
“退下。吵吵闹闹的成什么体统?难道你也要和那些没皮没脸的家伙一般吗?”
白佳颜想说什么,见到太后的眼神,这才冷静下来,不甘愿的跺了下脚,站到了人群后面。
只是她方才这么一闹,更让在场的群众对秦容有了歧义。
原来是一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甚至还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那些妃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掩着嘴偷着笑。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本来还想着皇上宠幸一个宫女,他们应当如何将这个宫女出去,没有想到这宫女竟然是个不老实的,私底下还勾.引大臣。
“清绝,你有什么话可说?”
太后声音醇厚,隐隐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仪,显然对此事动了怒,她本身就对秦容很有看法,这会子遮掩也遮掩不下去的:
“你可不要告诉哀家,是你让她下到水里面去给你摘的荷花。”
秦湛缓缓攥紧了拳。
顾清绝恭敬的鞠身:“太后娘娘,您说的没错,这河中的荷花的确是微臣让容容去摘的。”
“哦?”
太后柳眉轻扬,倒也像是来了兴致:“什么时候清绝大师也这么的有雅兴,竟然让一个宫女下水,为你摘莲花?”
他斜斜的瞧了过清绝一眼,意味不明:
“你们两个人都还真是有雅兴?”
白佳颜又有些沉不下这口气,在旁边添油加醋的说道:
“太后娘娘,清绝大师根本就不是这种人,一定是那个宫女,想要魅惑清绝大师下水去给清洁大师摘荷花,其居心叵测!”
顾清绝闻言嫌恶地拧起眉心:“白小姐,此话怎讲?什么叫我顾清绝不是这种人,白小姐又几时了解我顾清绝是哪种人了?”
这句话把人家撇的干干净净,甚至尾音上扬,明显不悦的征兆,众人一阵唏嘘,白佳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嗫嚅了片刻后:“反正我知道这水里面泡着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清绝冷冷的一甩袖,负手道:“一口一个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敢问白小姐这是在骂本师吗?她下水是本师让她下的,本师让她摘的荷花。又有何不对,你现在大可以指着本市的鼻子骂本事,但是指桑骂槐,未免也有些太不坦荡了吧!”
“你——”白佳颜这会子算是委屈的红了眼:“你处处护着她!”
语气里都是骄纵。
秦容泡在水里面,感觉自己都快要泡开了,上面你来我往的也不说一两个正经话。
不过,她看向太后,心道这也安心了,毕竟太后以为她对花朵过敏,方才喝酒,她也未必能相信,这会她亲自来摘花,她到底应该能相信了吧。
“清绝大师,还是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你还是先解释一下来龙去脉吧。”
太后开口,看着秦容:“哀家可不是那种喜欢指桑骂槐的人。”
顾清绝心知太后这是对他不乐意了,但是那又怎么样,他从来都不去顾及过谁的想法。
所以他说起话来硬邦邦的,一点尊敬的意思都没有:
“微臣路过此地,看见此地荷花开得甚好,宫中的荷花吸了阳气,微臣正想着以它来驱邪,给太后娘娘安眠安枕。”
“故而就随便叫了个丫鬟,帮微臣去将池中的荷花摘下来,本来是想要最边上的那一只比较好摘,可是谁知道,船竟然不在这里。这丫头算是勤快,一听是要给太后娘娘做枕头,她就二话不说就跳进水去。刚拿出来就被您看见了。”
众人恍然,原来这丫头是要给太后做枕头才跳进去的,那也说不上是奉承大师,顶多也是奉承太后呀。
秦容在水里面感叹,旁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否则他们一定会发现顾清绝在撒谎。
一本正经的撒谎,而且还撒得这般伶俐的人,秦容是第一次见。
本来以为像顾清绝这样的人应该是属于那种不打诳语的,谁承想撒谎,竟然还能撒的这般天衣无缝?
太后略作思忖:“你的意思是你说这里面的荷花好给哀家安枕,所以这小丫头二话不说的就跳进了湖水里面。”
顾青杰微微昂首。
太后脸上阴郁的神情,好歹消散了些,放看秦容的脸色,也不似方才那般厌恶,总归也算是温和了不少:
“难为你这般有心,现在还在水中泡着,那荷花哀家让别人来取,你一个姑娘家在冰凉的水里泡着算什么?到底伤身。”
一听太后娘娘这么说,秦容讶然。
这就完事儿了?
“先把她带上岸来,披件衣裳,免得着凉。”太后娘娘又叮嘱身边的仆人。
众人将秦容带上岸来,宫女们又给秦容披上了衣衫,秦容连忙走到太后面前,磕头下跪谢太后恩典。
“你用不着谢哀家,要谢也得谢清绝大师。”
太后嘴角勾着一抹微弧,看向一旁面不改色的顾清绝,眼中似是闪过一丝亮光:
“说起来,大师身边还没个姑娘家伺候吧?”
秦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顾欣决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拱手说道:“回禀太后,微臣的职位不适合丫鬟伺候。所以没有也很正常。”
“那又怎么行呢?”
太后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哀家瞧你,孤孤单单这么些年,你也不像皇帝,好歹也要娶个媳妇才是,今年已经二十有八了吧?也该娶个媳妇了。”
顾清绝依然淡淡的:“微臣不着急。”
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的白佳颜难免面露失望。
太后又笑道:
“你不着急,总有别人着急呀,你丫自小无父无母,哀家这事儿可都帮你盯着看着呢。”
说着她睨向地上的秦容:
“哀家见你跟这个宫女看起来倒是心有灵犀,就特意的将这宫里赏赐给你,做你的贴身宫女,你身边有一个徒弟,又有一个宫女伺候,总归能过的周全,皇上这边也会有更新的更好的,你也不用推辞。”
秦容:“!!!”
这一句话就连在旁边还未等说话的秦湛都给否决了,把她给顾清绝,而太后会给皇上更好更贴心的宫女?
她求救的想看向秦湛,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太后身边的那个嬷嬷的衣角刚好遮住了她的视线。
顾清绝皱起眉心来:“多谢太后美意。只是微臣的确不需要丫鬟伺候,这丫鬟伺候在皇上身边已经有一些时日,皇上若是骤然换人,定然不适应,所以还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
秦湛凤眸微掩,敛下眼中凛冽寒光,开口道:
“既然太后要将她赏赐给你,她伺候的是很伶俐,朕也能放心,你就不必再推辞了。”
秦容万万没有想到,秦湛此时此刻竟然也开口帮太后劝说了。
她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像是个没人要的小猫似的。
顾清绝看下秦湛,两个人的目光交汇一瞬,清绝大师拱手谢恩。
“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秦容认命的闭上了眼,她一句话也不能说的,她就这么的被拨给了顾清绝。
夜宴正在进行,她垂头丧气的在宫中收拾自己的东西,笑若在一旁,木着脸帮她收拾,她与她一同到顾清绝的府上。
秦容有的时候想想,这算不算是现世报。曾经她在宫中那么的上天入地,简直就是混世小霸王,如今身份已调换,她成了个宫女儿,口不能言,事儿不能做。
“到了顾清绝那里,你也要像宫中一样小心谨慎,顾清绝那人很敏感,我们稍不留神说不定就会被他们看出来,又不像在宫中人人都顾着自己的事情。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自然一点,别被人家发现。”
笑若点头应了,而就在这时,门被人叩了三声,小太监的声音从门口传出来:
“容容姐,师傅那还有些东西呢,您得过去拿。”
孙盛德在夜宴上没有必要她亲自过去打招呼,所以她就打发笑若帮忙去取一下。
笑若前脚刚走,后脚又有人推开了她的房门。
秦容头也没抬,只当这个人是笑若:
“怎么取个东西这么快就回来了?”
门被滑上了锁。
秦容这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结果猝不及防的入了一个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