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妹妹身子重,我怕她挺不了两个时辰,届时又不好中途离开,就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夙璃浅笑着解释道。
小沙弥点头,“既然如此,还请夫人谨记,祭祀一但开始,不论是台下信众,还是寺中之人都不宜四处走动”。
“小施主放心,我已经叮嘱过我家妹妹了。”
夙璃浅的目光在小沙弥身上多留了会儿,却未料小沙弥就忽然回身,望着夙璃浅道:“夫人还有何吩咐?”。
“没什么,只是觉得小道长年纪轻轻,就进了这青云寺,也不知是何缘由”。
小沙弥淡淡笑道:“并无缘由,只是恰巧被方丈所救,便留在了青云寺罢了!”。
“原来如此”夙璃浅点头,眸光淡淡掠过台上穿着袈裟的老和尚,“看不出来,方丈还这般乐善好施啊!”。
“那小僧就先忙了”。
小沙弥刚离开,夙璃浅身旁又多了个和尚,看着年纪比小沙弥多了一辈,他俯身,朝夙璃浅轻声开口,
“夫人,这个位置与夫人胎像不符,夫人还是换个位置吧”。
夙璃浅挑了挑眉,望向眼前人,打量了他几眼,扬唇笑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青云寺中那个扫地的道长”。
“正是贫道”。
“可……”夙璃浅转了转眸子,探究的望着他,“这个席位是方丈亲自为我留的,方丈说的与道长说的可不同,我听说方丈德高望重,极擅玄术,不知与道长比如何?”。
“贫道不懂玄术,也从未亲眼见过玄术,夫人信这世上当真有玄术一说么?”。
“我信”夙璃浅望着眼前的和尚,有些失望,“可是我听说会玄术的高人不是隐居于世,便是暗藏僧门扮作扫地僧,如今看来,道长并不是啊!真是让人有些失望呢!”。
扫地僧有些错愕,等他回神,夙璃浅起身,他忙问道:“夫人要去何处?”。
夙璃浅伸手一指,“虽然道长并非高人,我却觉得还是道长说的位置更合我眼缘”。
扫地僧摇头笑了笑,目光环视一圈,寻到自己的扫把,继续扫地去了。
夙璃浅刚坐下不久,方才那个小沙弥又过来询问,“夫人何故换了位置?”。
夙璃浅挑了挑眉,唇角扬起一抹淡笑,“怎么?祭祀还有项不准在祭祀开始前换位置的规定?”。
小沙弥被他问的一阵心虚,忙低下头道:“没有,是小僧唐突了,夫人安心”。
说完,小沙弥就转头离开了,步伐也有些乱,显然是心底藏着什么。
夙璃浅眯起眸子,心底的疑惑还未去除,就发现周围蓦然安静了下来。
抬头见台上,一身袈裟披身的方丈正站中间,小沙弥搬来团蒲,他坐在中间,手敲着木鱼。
神色从容,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看着便慈祥得很,只是夙璃浅总觉得这个方丈怪怪的。
尤其,他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的掠过自己,仿佛……她做了什么得罪了他般。
夙璃浅记得自己还是捐了挺多香火钱的。
梵音袅袅,方丈讲佛经的声音传遍整个台下,夙璃浅听不大懂,可莫名觉得心底里一片宁静。
好像万物都沉睡了般,而周围那些信众还在精神奕奕的听着。
这些人并不算是富甲大户,也有人着粗布衫,脸晒得暗黄,是地地道道的农活婶子。
也有城西铺子的伙计,肩膀上还搭着块白布条,像是匆匆赶来。
夙璃浅一一掠过,大抵看出来,这些人身份各异,唯一相似的就是似乎都是青云寺的信徒。
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夙璃浅眯起眸子,将今日到青云寺之后的事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轻风吹佛,一股淡淡的檀香从鼻翼间飘过,夙璃浅之前心神不宁时燃过这种香,安神宁心却是很有功效。
不对!
夙璃浅猛然睁开眸子,这香不对!
她转眸望着其他信众,发现她们皆是一脸沉醉,檀香随着风吹到她们每个人的鼻翼下。
青云寺历史悠久,信徒众多,而最为传神的是,青云寺的平安福可驱除灾病。
夙璃浅听闻这个传言时还觉得好笑,若身患疾病不医治怎可能靠一方平安福就痊愈的。
如今看来,那些灾病根本就是青云寺搞出来的毒。
为了青云寺香火不断,趁祭祀这样众大的日子里将毒藏于檀香之中。
这般,这些信徒便会无所察觉的中了毒,到时候再将解药抹于平安福上,百姓们不知缘由,只会觉得青云寺中的平安福很是有效。
果真是黑心极了。
“夫人”清池悄然落在夙璃浅身后,低声道:“宗老说这个青云寺确实有些问题,但青云寺信徒众多,若要揭穿,必须有真凭实据”。
夙璃浅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发觉之后也没有轻举妄动,她正要开口,便忽然发觉下腹传来一阵疼意。
她皱了皱眉,目光望向檀香,眉头紧锁,侧头问道:“祁言卿此刻在何处?”。
“宗老潜入寺中找证据了”。
“不行,等不及了”夙璃浅站起身来,目光直望向正在将佛的方丈。
檀香里有毒,这毒很浅,不会要人性命,更不会立刻发作,底子好的人甚至不会发作。
但夙璃浅已经身怀有孕,这毒对旁人伤害不大,对孕妇却是利害十倍。
幸好,方才那个扫地僧要她换个位置,这里偏僻许多,檀香一时半会儿不容易扩散。
但今日风向太过反常,夙璃浅已经因这风被迫闻了好一会儿檀香了,若再不离开,只怕她腹中的孩子难保。
她哗然站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忘了过来,连方丈也停了下来,他眉头微蹙。
身旁的小沙弥就呵斥道:“扰乱方丈讲佛乃是对佛祖的大不敬,这位夫人,您一人不诚无妨,可莫要让佛祖觉得是众信徒不诚啊!”。
小沙弥一番话,将夙璃浅推到了风口浪尖,众人瞧她的目光瞬间多了几分不善。
台下有人开口,“方丈,我等是诚心诚意,还望方丈同佛解释啊!”。
方丈转眸望向夙璃浅,一张慈眉善目的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夫人,我佛慈悲,夫人方才的失误,佛不计较,但请夫人诚心相待”。
夙璃浅嗤笑一声,“好一句我佛慈悲,方丈伪善的面目当真是让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