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在问,可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起伏,仿佛来人答与不答,出来或不出来他都不在意。
眼眸里也没有半分好奇,即便下一刻,冰冷的长剑抵在他脖子上,他连眼眸也未眨一下,只是望着祁言卿问道:
“她还好吗?”
祁言卿嗤笑一声,明知故问,“谁?”
龙景辞摇头笑了笑,“她是你唯一的姐姐,你会照顾好她的,我信你”
“我再如何照顾,也抵不上你这个夫君能让她心安”祁言卿神色淡然,收了剑,下一刻,拳头却直击上了龙景辞的脸。
龙景辞从小体弱,虽勉强习得几分武艺,但却是远远比不上祁言卿的。
结结实实的挨了几下,祁言卿才停了下来,望着被打倒在地,重重咳了起来的龙景辞。
他随手将剑仍到一旁,在台阶上坐了下来,瞥了眼龙景辞,淡淡开口道:“我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龙景辞垂着眸子,缓缓动着身子移到祁言卿身旁,抹了把嘴角的血迹,顶着一张淤青的脸,眸子闪着复杂的神色,又很快敛去,
“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起身,从屋子里拿了两坛酒,递了其中一坛给祁言卿,
“这是今年的贡酒,说是番外进贡来的,便是你祁言卿名下产业众多,也定然不曾见过,你尝尝,与咱们天枢的酒有何区别?”
祁言卿接了酒,饮了一口,淡淡道:“入口甘甜,回味无穷,算是好酒,可也不过如此,我南慕上好的佳酿数百中,哪一样比不过它?”
“可光是从番外进贡这个名声,就是你南慕没有的!”话落,哐当一声,酒坛落地而碎,酒很快渗进土壤。
祁言卿盯着地上的碎片,眸子越发冰冷,拿着酒坛的手紧了紧,他微微抬头,对上龙景辞的目光。
一声轻响,手里的酒坛也裂开了,他未松手,任由酒坛滑落,手里还紧攥着那块碎片。
“所以”他目光定定望着龙景辞,眸子似汹涌澎湃,语气却是平淡,“你想说什么?”
“我说”龙景辞喉咙一横,脸上笑容微微扬起,扯疼了伤口,他也浑然不在意,凑着祁言卿低声道:
“这酒喝的不是味道,是权势,权势你懂吗?”
他转身,背对着祁言卿,步伐缓缓迈向里屋,唇角上扬,眼眶微红,语气平淡,
“只有天枢国最尊贵的落锦城才有资格得到的东西,比如这贡酒,我在这儿就是皇族之人,这些东西可随意享用,可若与你姐姐安逸度日,就什么都不是了”
“呵、呵呵”祁言卿低声笑了起来,“我遣了许多人寻你下落,她也一直信你活着,不肯同我回南慕,她说,那个屋子,是你与她的家,你会回去”
祁言卿缓缓说着,拳头紧紧捏着,手里的碎片刺破了掌心,鲜血随之染红了掌心的碎片,滴答、滴答落在地面。
“可你在做什么?”他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质问,怒意一波又一波的涌起,他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祁言卿忽然动手,紧攥着他衣襟,染着血的拳头到了他脑门,又停住了,他望着眼前的脸,轻笑了声。
“我劝过她离你远些,可她说你是受过苦楚的孤寂之人,龙景辞,她是南慕宗老的嫡女,身份尊贵,什么样的人她配不上?”
“是你逼她嫁给你,为何不珍惜?”
龙景辞晃了晃神,喃喃开口,“她要的是与世无争,可我生来就陷入泥潭无法自拔,这样勾心斗角的日子,她不会欢喜”
“那你为何不在一开始就放过她?你当初答应了与她隐居,你做不到为何要做这般承诺伤她的心?”祁言卿声声质问,龙景辞无力反驳。
他松开了龙景辞,转头出了驿馆,清池正在外边等着他。
见他出来,忙迎上前,“少主,您没事儿吧?属下刚得到消息,太子也来了”
“我已经见过了”祁言卿停下步子,拳头捏紧了又松开,他抬手,取下陷进掌心的碎片。
清池一见,忙担忧道:“少主,您受伤了?属下……”
“无碍”祁言卿淡声打断他,回头瞥了眼身后的驿馆,轻叹了口气道:“让人撤了吧!不必散发谣言了”
“可是……”清池犹豫着开口,“他们已经办妥了,怕是一时半会儿撤不回来”
“罢了”祁言卿揉了揉眉心,又问道:“长姐怎么样了?”
“少主放心,大小姐一切安好”清池忙道。
祁言卿点头,又叮嘱了几句,才匆匆赶去炼狱,一进来,却见千逸辰早在等着他了。
“祁少主,你可来了”他忙开口。
祁言卿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儿?人呢?”
“额……这个”千逸辰有些心虚的咳了声,“原本我寻着暗号找着了宁负的,可是一时不慎,给他发现了,然后……
然后他就把我困在一个阵法里了,我好不容易才破阵逃了出来,我跟你说祁少主,当时情况真是惊险万分……”
“如此说来,你是跟人跟丢了,反而被困?”祁言卿打断他,淡淡开口。
“额……那个”千逸辰正欲解释,祁言卿冰冷声音又再次响起,
“既然千宗老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就不必与祁某同行了,祁某还有要事,千宗老请便吧!”
说完,他就转头朝里面走去。
千逸辰愣了愣,“你……赶我?祁言卿,我告诉你,我走了你就真孤立无援了,我看你怎么救你夫人,喂、你真不后悔吗?”
祁言卿没有理会身后聒噪的声音,他随意走着,遇到阵法就破,他就不信了,把这炼狱中所有的阵法都破了还能寻不到夙璃浅。
也许是心底实在不怎么好受,破起阵来都快了许多,但身上的反噬还不急痊愈,又接着被反噬,几轮下来,倒真有些狼狈了。
不知外面的天色如何了,也不知他自己走到了哪里,破了几个阵,忽然,他停了下来,望着眼前的竹林,皱了皱眉头。
“这里的阵气似乎比方才那些都强”
祁言卿紧皱着眉头,眼眸里却闪着光芒,越是难破的阵法,便越说明,他离夙璃浅更近了些。
未多犹豫,祁言卿又开始运气,掌风狠狠袭去,随即,同样的力道又飞快的返回进祁言卿身旁,他闷哼一声,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