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言卿动作未停,又是狠狠一掌,再承受同样的反噬。
“噗……”
艳红的血喷在眼前的竹林上,也染红了他的衣衫,他身子一软,长剑插入土里,撑着身子,单膝跪着。
眸子微微垂着,连抬头的力气都快用尽了,竹林卷起一阵狂风,叶子漫天飞舞,地上的沙尘也被吹得飞在了空中。
祁言卿不适的闭了闭眸子,待耳畔的风声停了,他才睁开眼睛。
眼前的竹林中多了一条小道出来,再往前是个竹篱笆围成的院子,里面是个简易的竹屋。
他喉咙刺痒起来,忍不住咳了两声,正要撑起身子起来,目光就顿住了,望着微微耸动的地面,他伸手探去。
就被挑了一手泥,他抖了抖,紧接着,泥土像向长了腿般,一堆一堆的跳跃起来,直击他头顶。
祁言卿皱了皱眉,慢悠悠的避开了泥土的袭击,眸子定定望着那堆还在动的土上。
眸子已经带了几分笑意,好一会儿,那块地才停止了往上冒土,而后,一只沾满泥土的纤细手腕伸了出来。
攀着地面,四处摸索,似乎是想寻个牢固的藤蔓,祁言卿神色温柔了起来,他缓缓伸手拉住了她只沾满泥土的手腕。
这手腕纤细得紧,他这般抓着都有种怕轻轻一折就断了,那手停了动作,似乎有些疑惑,又试图挣开。
祁言卿紧紧抓着,不肯松手,脸色更苍白了几分,不知是不是今日实在用力过猛了,身上的重伤丝毫没有开始自愈的征兆,脸色反而越来越透明。
连身上的力气都似乎在慢慢消散,他的视线望着手心里抓着的手腕,一瞬都没有移开。
许是知道实在挣脱不开,便索性接着他的力量从土里爬了出来。
祁言卿望着眼前的土被扒了个坑,而后冒出个沾满泥土,发丝凌乱,狼狈极了的脑袋出来。
四目相对,他不舍得移开眸子,就这般定定望着,纵然这从土里冒出来的脑袋又脏又丑,却还是一点一点的填补着他心底的冷意。
夙璃浅眨巴着眸子望着同样狼狈的祁言卿,有点儿不可置信。
又有点儿觉得理所当然。
她在竹屋待了几日,便觉得过了几世那么漫长,她想尽法子,试了无数个法子想逃出这个竹屋。
费了好大的力从土里挖了出来,见到的第一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夙璃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眶里闪着泪花,祁言卿笑了笑,眸子里满是温柔。
“我拉你出来”他柔声道。
夙璃浅摇摇头,眨了眨眼,有些委屈,“我等了两日,你都没来找我”
“我一直在找”祁言卿缓缓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声音更是像糖堆里化开了般。
“可你来晚了,要罚!”夙璃浅噘着嘴,肆无忌惮的耍着性子。
“好,罚什么?”他的耐性不太好,但在夙璃浅面前,这个缺点似乎总会消失。
“罚你陪我从这土里钻回竹屋”夙璃浅拍了拍头上的泥,不知怎么,就觉得特委屈。
“好”祁言卿没有犹豫,点头应允,说完,就要动身,夙璃浅忙拦住他,“哎呀算了,麻烦,我饿了,你先拉我出去,再给我做好吃的!”
“好”祁言卿应声,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心口却忽然疼得厉害,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被生生剥离,他皱了皱眉,忍下不适,把夙璃浅从土里搀扶了出来。
夙璃浅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抬头,打量了几眼祁言卿,有些疑惑的望向他,“咦?你怎么也满身土?你不会也钻过土了吧?”
说着,她伸手替祁言卿拍着土,一边摇头嘀咕着,“你瞧瞧你,连脸上都是,若是清池他们瞧见了,怕是都认不出来了,他们优雅从容,跟谪仙似的少主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不对”她顿了顿,又冲祁言卿笑了笑,“还真狼狈过几次,不过好像都是因为我,祁言卿,你说是不是我破坏了你的人设?嗯……不过我觉得这样,你才更有人气……祁言卿”
她脸上的笑容一僵,捻开了手里的泥土,轻颤着开口道:“这……这是不是血迹?啊?你受伤了?”
“小伤,我无碍”祁言卿温声道:“宁负还未回来,事不宜迟,我们快离开这儿吧”
说完,祁言卿就欲拉着夙璃浅离开,夙璃浅咬着下唇,未移开步伐,认真的望着他道:
“你别骗我,这小竹屋四周都是阵法,我试了许多法子,都破不来,你究竟做了什么?和你身上这伤有关系吗?”
“这阵法的确难破,且破阵之人还会受到阵法反噬,我身上的伤就是受了点儿反噬”
祁言卿笑了笑,揉着她的脑袋道:“可你莫不是忘了,我有血脉传承,死了都能复生,况且一点小伤,很快就自愈了”
“你没骗我?”夙璃浅忍不住问道。
“我保证,没骗你”祁言卿再三保证了一番,夙璃浅才点头相信。
两人出了竹林,还未走远,就又停了下来,迎面出现的正是老熟人宁负。
他身后是穿着盔甲的红衣侍卫,夙璃浅皱了皱眉,忍不住转头望向祁言卿问道:“那些人是宫里的禁军,宁负他……”
祁言卿点头会了她的疑问,又道:“我前日与宁负交手了,他铁了心要将你困在这儿,口口声声说保护你,只怕是与龙家达成了什么协议”
夙璃浅抽了抽嘴角,“保护我?这小孩脑子坏了吧?”
“随我回去,今日之事,我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宁负淡淡开口,眸子掠过祁言卿,停在夙璃浅脸上,却伸手指着祁言卿道:“我也可以放他走”
夙璃浅深呼了口气,无奈道:“宁负,好歹,我们也是姐弟一场,你跟我说实话,你与龙家究竟有什么交易?”
闻言,宁负下意识地望向祁言卿,而后微微闪了闪眸子,朝夙璃浅温声开口:“你只需要知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我不需要”话脱口而出,夙璃浅才觉得自己说的有些重了,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按下耐心,重新开口道:
“宁负,这世上你我才是血肉至亲,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受伤,但是你看,你把我困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