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晖是死了,一了百了,将何逸飞和杜挽秋推到风口处,留下众人或不解或心存疑虑,毕竟都混到今天这个地位,自然不是些没有脑子的人,不会因为一个贴身小厮的几句话就将人判死。
更何况,这里面的牵扯可不是一般的大,一个是天之骄子的王妃,一个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相爷的儿子。
一个处理不好,只怕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政变。
难怪世人总说红颜祸水。
整个庭院百余人竟鸦雀无声,谴责的也有之,看好戏的亦有之,只是不论如何,他们都不愿意做第一个出头鸟。
皇家的丑事自然由皇家人来解决,只是这清王……怎么一顶绿帽子盖下来也没有任何反应?这是众人最奇怪的。
“何相,你生的好儿子。”
皇帝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面,神色隐晦。
右相听出皇帝话里有话,心里微微一颤,回头一脚踹向何逸飞手指着他的鼻尖骂到:“跪下!你这个逆子!”
何逸飞本就是一儒生,而右相瞧着温文尔雅,下手极重,只是一脚便让何逸飞半天爬不起来。
何逸飞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看着平日里他敬重爱戴的父亲,哪里还有半分威严和慈爱并间的模样,哆嗦地匍匐在地面,丑陋的嘴脸宛如水沟里四处乱窜的老鼠。
“父亲……”
何逸飞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两个字,不料右相看也没有看他一眼,一个劲地跟皇上请罪,大致就是他教子无方,出了这么一个败类,听他的意思甚至愿意亲手清理门户以求保全整个何家。
总会有世家为了家族的名,利,权,或者三者都,而牺牲某些个体,何逸飞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他的身上,所以他是,被抛弃了么。
连一句辩解的机会都不留给他,何逸飞觉得好笑,他的存在对于他的父亲来说究竟算的上什么?一把好使的刀子?还是如今这样失去了用途的废棋。
何逸飞不愿意在细想下去,这些已经足够让他绝望了。
而有的人偏偏唯恐天下不乱,左相就是这样的存在,一边手捋着花白胡须,一边叹道:“令子似乎有话要说。”
右相对这个跟自己斗了大半辈子的老头恨之入骨,恶狠狠地丢过去一记眼神。
这些个老不死的斗来斗去,问最开心的是谁?自然是君前了,见所有人都被他丢出的“真相”吸引,自然而然没有人还会想到给他的母亲鞭尸之类的。
“爱卿起来吧,你,何罪之有。”
老皇帝半阖着眼睛,嘴上这般说着,却不看向何相,反倒是在君九言和君前身上打量。
以君九言对杜挽秋的在意,怎么会任凭她被人这般诋毁却不发一言?
何逸飞惨笑一声,在场的人听见那轻轻的一声笑却都是心上一惊,这哪里是一个人发出来的声音啊。
“父亲,您宁愿相信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小厮的话,也不愿意相信您的儿子。”
何逸飞指着自己胳膊上的青筋道:“这里面流淌着的是您身上的血啊。”
君前脸上浮起一抹笑,如今一战还是他胜了。即便他君九言诡计再多,他就不信他还能掰回来,眼里的阴翳一闪而过。
从此以后,这京城只怕没有这叫做杜挽秋的人了,他君九言也再也没有跟他斗的资本了,一个连后院都管理不好的男人,还能怎么管天下?还凭什么坐拥天下?
或许是因为王晖一头撞死在石柱上的场面太过震撼了,以至于到现在也没法反应过来,看见地上那滩凝固的血液,依然是惊心动魄,再看向两人造成此事的当事人,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尤其是看向杜挽秋,那眼神,仿佛她就是不守妇道的代表。
而杜挽秋呢,从头到尾都跟个没事人似得,似乎大家口中那个和自己表哥私通,逼死可怜小厮的人不是她一样,不但不受半分影响,还伸手将被风吹乱的鬓发理了理。
既然没有人敢生事,自然就落在太子身上了,君前上前两步,指着杜挽秋道:“亏我皇弟对你百般好,心心念念的都是你,至今连个小妾侧妃都没有,而你,竟然因为一时的寂寞和自己的哥哥做出这种事!”
杜挽秋看了眼义正言辞的君前,扑哧一声乐了,用手绢点了点嘴角,缓声道:“妾不知太子殿下所说是为何,若是妾真做出那等事,该怒的应该是清王爷,而不是本该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您吧。”
君前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半天吐出一句:“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清氏!”
杜挽秋坦然淡笑:“太子过奖了,跟您比起来,妾身自知您定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杜挽秋和太子直面地对上,众人哗然,同时对所谓的真相产生了一丝怀疑,若真如那个小厮所说,杜挽秋又怎么会如此处之泰然?
在场的都是人精,杜挽秋也不赖,这么蠢的事,真的会做么?还留下这么一个……“人证。”
何况那个叫王晖的小厮,死的太过蹊跷,时间仿佛都掐的刚刚好,似乎不是怕所谓的报复,而是怕自己再多说些什么。
毕竟在此之前王晖的表现也是落在众人眼里的,连话都说不清,怎么会后来说话那么顺畅,就仿佛是在完成什么任务一般,包括他的死,都只是任务中的一部分。
还有他死前的那句话,若真就是真相,那何逸飞只怕走不出这皇宫半步,更不要说什么报复他的母亲和小妹,而那话就像是特意说给谁听的一般。
众人想不明白自然也就不去想了,纷纷将目光投向上位的皇帝,无论是对的还是错的,上面那位都会给出一个“真相”,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活的久可绝对不是话多的。
同时看向杜挽秋的眼神又升了一份敬意,毕竟无论是否发生过这等事,杜挽秋表现的都不像一个寻常姑娘。哪个姑娘不是闷头大哭或者大呼冤枉,而她往那里一站,偏偏谁也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