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宋府内。
三月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连衣服也未换,直接去了柒柒的屋子。
安伯正在为柒柒把着脉,眉头紧皱着。
“安伯,柒柒如何了?”三月急忙走进来,有些担忧道。
安伯寻声望去,看见来人是三月,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回来了,看到你回信时我原以为你怎的也还需一月的时辰才能赶回来。”
后回头看着正在午寐的柒柒,叹息着摇了摇头“柒柒情况有些糟糕,近来越来越嗜睡了,要按这情况下去恐怕撑不过她及笄。”
三月眼睛缩了缩,什么?!撑不过及笄?!
又想到前时宫清扬的话,心里一片瑟缩。
果真,如此么。
三月眼里满眼的苦涩。
看着躺在榻上睡得安详的柒柒,眸子里一片柔意。
柒柒,你放心,阿姐定不会让你受此委屈的,你会活着的,还要活的好好的。
安伯将柒柒的手放回被子里,边起身边问道“双生蛊的作用我们还未能琢磨透,等我摸透了再用也不迟,省得多生弊病。”
三月点了点头,离柒柒及笄,过了这个冬天,也只有一个年头了,希望柒柒能够安然无恙地度过去。
“对了,他,他如何?”三月语气清冷地道,仔细听还是能听出语气里的挂念。
安伯先是有些愣住了,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月丫头说的是远致?远致出门了快一个礼拜了,说是去置办东西,倒也没说置办什么,你们这些年轻人呐,做什么事都喜欢弄得神神秘秘的。”
三月也有些惊了,出去了?按照他对柒柒的宠爱程度,什么事能比柒柒重要?
不过很快三月就有了答案。
当天下午,宋府里就购进了一批批大喜物件儿,一箱箱物件儿运进府内,府内立马变得热闹了起来。
“李伯,之后的事情便就交给你了,府里该修葺的修葺,该打扫的打扫,布置得喜庆些,我要将柒柒风风光光地娶进咱们宋府!”宋远致走在队伍的后方,一进大门便眉目温润地对着李伯说道。
李伯恭敬地作了一楫,应下了。
三月倚在回廊的柱子上,看着府中忙乱的众人,眸子里还是止不住地冒出一点酸涩。
嘴角止不住的苦涩在脸上蔓延,宋远致,你终是等不及了吧。
随即又收回心中的一片凄凉,又变成之前风轻云淡的模样。
到底还是不由得自嘲一声,裴三月,你可真犯贱,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心。
转身,离去。
傍晚,天已经擦黑,安伯急冲冲地进了三月的屋子,“有结果了有结果了!”
三月刚从柒柒的房里回来,看着如此激动的安伯有些哭笑不得,倒了一杯茶,递给安伯,道“安伯,别激动,来,先喝茶,坐下来说坐下来说。”
安伯摆摆手,倒还是坐了下来。
“我回去翻了翻神来医馆祖上留下来的医经,终是找到了双生蛊的用处,它确实有强身健体,起死回生之效。只可惜这蛊,太过于邪乎,需得以命换命,这法子太过阴损,实在是用不得啊。”
三月早就知道这个后果,倒也没怎么惊讶,倒是反过来对着安伯恳求地道“安伯,使用这蛊的后果别告诉远致哥哥可以么,我怕他知道了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这条险路。”
安伯低下头沉思着,不久才点了点头,应允下了。
旦日,清晨。
已入深秋,早间的风还是有些刺骨。
三月还是早早地到柒柒的屋子里守着,安伯一如既往地给柒柒把着脉,而这次,他的眉头皱的却越发厉害了。
三月看着安伯这般琢磨不定的神情,心里越发慌乱起来“安伯,柒柒怎么了?”
安伯还是紧皱着眉头,神情有些惊慌,“不对啊,这脉象不对啊,昨日虽是虚了点也不至于想今日这般弱呐,今日这一探,仿佛都探不到柒柒的脉象。”
三月急了眼“怎会如此?!”
安伯叹了一息,无奈道“柒柒这身子打娘胎里就虚弱,这些年又不甚在意地超负荷她的身子,如今五脏内府惧损,如今这,凶多吉少呐!”
三月看着柒柒,眸子里闪过疼惜,随后只剩一片柔软。
这几日,宋远致倒是忙着置办府里府外,忙着忙着,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他放下笔,看着差不多的喜帖,想象着与柒柒大婚时的场景,便觉满心欢喜。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宋远致揉了揉眉心,掩去眸底的倦意。
一小厮缓缓走进来,恭敬地作了一楫,道“公子,大小姐让小的传话,说是有要紧事同你讲。”
宋远致起身,点了点头,示意小厮“知晓了,稍后便去,你先退下吧。”
小厮又恭敬作了一楫,便退下了。
宋远致走出屋子,看着外面,才发觉屋外不知何时竟下起了绵绵细雨,这雨看着没多大,他也就没打伞直接走去清心阁。
三月正趴在桌子上看着如今已长的同成年男子一般壮的梧桐树,思绪放空,愣着神。
待到眸子里出现宋远致的身影时,才缓过神来,起身迎他。
这会儿宋远致已经从院子里走过来,进了屋子。
三月看着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不打个伞过来,这雨看着虽小,但走过来也是会打湿衣服的。”
宋远致倒是无事地笑了声“并无大碍。”随即坐下来,“这天气越发冷了,还是屋子里暖和些。”
三月也浅浅笑着,将暖手的手炉递给宋远致“也是,来,暖暖手。”
宋远致倒也没矫情,接过手炉,缓缓说道“这几日太忙,却没能照看柒柒,柒柒现在身子如何了?”
三月苦笑道“老毛病,能有何办法,如今却也是越来越弱了,也不知如何是好。”
宋远致看着手中的手炉,叹了一口气,“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么?”
“有,我上次去苗疆求回的双生蛊能救柒柒。”三月眸子格外认真地看着宋远致,想要再看看他,好将他印入骨髓。
宋远致有些急切地道“那还等什么?为何不给柒柒服下?”
三月看着宋远致,终是扯开嘴角,笑得格外明艳“我今日,便是想来求你一个答案。”
宋远致有些不明白三月的意思,但看着她笑得明眸皓齿的模样,不由愣了神,多久没见这丫头笑得这么纯粹了,仔细想想,怕也只有三岁时的她才会这般纯粹吧。
“什么答案?”宋远致清冷地问道。
三月定定地看着他“这些年,我不相信我对你的情意你会感觉不到,宋远致,说实话,你心里,可曾有那么一点儿位置,是属于我的?”
宋远致皱了皱眉,扶额道“三月,你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也是关心你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三月急的站起了身,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宋远致眸子终是有些发冷“裴三月,你要搞清楚,过几日我便会明媒正娶,娶柒柒过门,而你身为柒柒的长姐,如今却在这儿说下这些话,你对得起柒柒么!”
三月眸子里水光一片,还是不死心地问道“宋远致,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喜欢过我。”
宋远致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她“你好自为之。”便抬脚离去。
三月也是急疯了,许是这几年的委屈压在了一起,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她冲向前,死死抱住了宋远致腰,靠在他的后背上“宋远致,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爱你胜过于爱自己,为了你,她宁愿舍弃她的性命,来换你一生安好。”
宋远致全身止不住的冷意,他一把推开了裴三月,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她,咬牙切齿道“裴三月,你真让我恶心!”
随后不管跌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三月,毫不犹豫地离去。
这时不知是不是老天爷也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雨越来越大,雷声也从远处落下,轰隆一片。
三月瘫坐在地上,和着雷声哭得撕心裂肺,脑海里全是他冷冷的目光以及他那嫌弃不已的话。
裴三月,你真让我恶心。
裴三月,你真让我恶心。
恶心?原我在你心里,也只是一个恶心的存在。
宋远致,我不甘心,不甘心呐!
我把心放在你那里,你却弃之如秕糠!
可是,我还是,还是喜欢你…
还是喜欢你,像风吹了八百里,不问归期…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三月的哭泣声才歇了下来,她哭的嗓子都哑了起来,额前的碎发乱糟糟地紧贴在额头上,眼睛已经红肿得不成样子,衣服也皱皱巴巴的耷拉着,她踉跄地站起身来,脸上泪痕交错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可眼神,却格外的坚定。
嘴角还是止不住的苦笑,宋远致,没关系,你喜欢我也好,不喜欢我也罢,总归,不过我喜欢你而已。
从小时到现在,从未停歇。
现在,我也只愿你好。
你如安好,我便安好。
你不是想与柒柒成婚么,你不是喜欢柒柒么,我,成全你们。
我也希望,你替我好好照顾柒柒。
我这个长姐,总归不太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