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昏暗的天际,晨曦尚未映射入窗,洪秀全却早已端坐于装饰精美的龙椅处,双手放在膝上,静静地等待着登基大典。偌大的房间极为静谧,洪亮的钟鼓鸣乐音打破了永安城的宁静,也唤醒了洪秀全的沉思。
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旋即大门被缓缓打开,数名侍卫亲信禀告道:“天王,时辰到了,大臣们都在高台旁候着呢。”应了一声,继而起身吸气,眼眸中满是憧憬。
走出衙门之际,不远处的高台已然放过数发礼炮,盛大隆重的登基典礼就此而始。数万名将士百姓站在高台下,瞻仰着君主的威仪。洪秀全头裹红巾,身披黄袍,腰悬斩妖剑,在五军主将和其他首领的陪同下,与全体军兵和百姓见面。迈出均匀的步伐,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中,坚定沉稳地徐徐登台。
手持香烛而祷告祭天,心怀虔诚地行礼跪拜,许久之后方才作罢,在高台正中央的首位入座,洪秀全巡视着周遭,接受百官万民的朝拜。嘴角忍不住地逐渐扬起,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场面在此刻实现,自然是甚为心满意足。
分封诸王,赐位拜官,所有将官皆受嘉奖。洪秀全拿着封王诏书,向众人朗声诵读:“今特褒封左辅正军师为东王,管治东方各国。褒封右弼又正军师为西王,管治西方各国。褒封前导副军师为南王,管治南方各国。褒封后护又副军师为北王,管治北方各国。又褒封达胞为翼王,羽翼天朝!”
众人不由得热血沸腾,只见洪秀全顿了顿,又续念叨:“太平军中至贫者,莫如东王杨秀清,至苦者也莫如东王。自幼生长深山之中,五岁失怙,九岁失恃,零丁孤苦,因厄艰难。天父上主皇上帝将大任于东王,使之佐辅真主。此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乃天之穷厄东王,也玉成东王也。东王代天父言,掌五军,所封各王俱受东王节制。”
听着自己被封为东王,位列五王之首,从此将手握重兵军权,杨秀清顿感心神舒畅,颇有傲视群雄的风采。五王跪谢圣恩,接下打造不久的令牌,那是王爵的象征,极为高贵尊严。各自坐在天王身后,与其一齐经历着登基大典。
王爵已然颁布,天王亲自将官位分配示意众人,官制各有军师、丞相、检点、指挥、将军、总制、监军、军帅、师帅、旅帅、卒长和两司马。看似繁琐杂乱,实则地位井然分明,划别甚是清楚。
加封秦日纲为天官丞相,胡以晃为地官丞相,李开芳为殿前左一指挥,林凤祥为殿前右二指挥。赐洪宣娇为女军师,统领女营,地位可比肩丞相,并指派洪宣娇与西王萧朝贵成亲,赏其为西王妃。其余有功将士,皆晋升官职,以便治理太平天国的军政公务。
太平军人人手持兵器,头裹红中,腰扎红带,尽皆喜笑颜开。在搭好的高台边,升起数面火红缎子大旗,上边绣着“太平天国”四个斗大的黄字。各军、旅、卒、两司马、伍的队列前,都挑起了各自的军旗。整个广场上,彩旗飘扬,鼓乐喧天。
正式地颁行天历,废除清朝纪年,随后又颁布“太平礼制”,规定了一整套严格的尊卑等级和烦琐的礼仪制度。当地百姓对太平天国的看法不尽相同,多数劳苦大众分得田地,摆脱原来的苛捐杂税,对太平天国甚是拥护。还有些人见其信奉拜上帝会,便认为“邪教”并加以反对,直视他们为乌合之众,坚信断然不会长久,因此敬而远之,盼望回到正统的清军统治之中。
太平军已增至五万多人,在这环山靠水且易守难攻的永安城周遭,修筑防御工事,加紧训练将士兵卒,实力逐渐变得更加雄厚。接连派出探马刺查敌情,时刻准备迎敌。洪秀全对出兵攻城的念头,愈发强烈起来。
整军经武,建制封王,登基大典已然结束,接下来便是拔营作战。洪秀全主管军政大事,有权向军民公布发兵檄文。起身握紧手中的长卷,径自行至高台正中央,缓缓地喉头微动,即便眼下甚是紧张,对于这等局面,洪秀全还是感到极为受用。巡视着周遭之景,众人的目光尽数投射在自己身上,心头便是窃喜不已。
摊开卷轴,洪秀全大声宣读发兵檄文:“奉承天道,吊民伐罪,太平军大元帅洪秀全谨以大义,布告天下:窃以为朝内奸臣,甚于盗贼。衙中酷吏,无异豺狼。利己殃民,剥穷民以充私囊。买官卖爵,崇好佞而抑贤才。以致上下交征,生民涂炭。富贵者知恶而不敢究,贫穷者含冤而不敢伸。言者痛心,令人发指。即以钱粮一事而论,近加数倍,三十年之税,免而复征,重财失信,挖肉敲脂,民财尽矣。”
顿了顿,洪秀全续说道:“强盗四起,俄浮遍地,置若罔闻。外敌交攻,割地赔款,视为常事,民苦极矣。朝廷恒舞酣歌,讳乱世而作太平之宴。官吏残良害善,掩毒焰而陈人寿之书。盗贼布满江湖,窃匪遍于行路。人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呼天喊地,而充耳不闻。我等志士仁人,伤心触目,以劝人为善,创立拜上帝会,乃复指为美民,诬为匪类。竟发兵讨剿,操同室之戈。我等环顾同胞,义难袖手,因之组成太平军,出讨巨好,共维大局。”
瞧着台下众军民神情激昂,心头也稍微宽慰,话音也愈发变得响亮,洪秀全朗声道:“凡我百姓兄弟,不必惊慌,商贾农工,各安生业。富者助饷,贫者效力,智者献谋,勇者仗义,共襄义举,再造升平,俟太平之日,各予荣封。各府县官员,顺吾者生,逆吾者死。余虎狼差役,概行剿灭,以快人心。如有流寇土匪,借机滋事,平民可指名投禀,定予惩治。倘有愚民,助纣为虐,天兵所到,必予诛夷,望能慎之,檄到如律令!”
话音刚落,广场上响起惊雷般的掌声,竟是响彻云霄。洪秀全摆摆手,示意众人停歇作罢,最后发布进军命令:“全军弟兄们,满妖朝廷正在调兵遣将,前来永安围剿我太平军。望全军上下,遵守天命,做好迎敌准备。三日后,撤出永安,控制满妖官兵必经之地,出讨官兵!”
众人摇旗呐喊,尽皆发誓要攻破城池,推翻满清。正待洪秀全再发号施令,忽地有兵卒探马慌忙跑来,向其回报:“启禀天王,以东二十里处有妖兵出没,正向我永安城杀来!”先是眉头微皱,心头不由得惊愕,旋即瞧见周遭众人注视着自己,轻咳数声,努力地平息镇定下来。
望向东边的方向,洪秀全故作无所谓的模样,反而哈哈大笑,高声喊道:“来得正好,翼王石达开听令。命你立即带领属下弟兄开出永安城,赶奔东门外埋伏起来,阻截来犯之妖兵。其余各军各营,严阵以待,准备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