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殊闭着眼坐在梳妆台前假寐,福寿正在给她绞头发,福禄从门外进来,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姜殊慢慢睁开眼来,左手支颐撑在妆台上,颇有些慵懒:“我要知道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吗?”
福禄递上厚厚的一沓纸:“都在这里了,殿下。”
姜殊掩唇打了个哈欠:“我乏了,眼睛有些酸痛,你读给我听吧!”
福禄便翻着收集来的情报,笼统地概括要点再复述给她:“公子衡原是舒国国君的第七子,今年十六岁,夏历三月生人,字长宁。母亲原本是战俘,后来充作劳力,在舒宫做了一个粗使婢女,故而在一众公子中,公子衡的出身显得尤为卑贱……”
姜殊听到此处忽然打断道:“他母亲现在是否还在世?”
福禄又往下翻了翻才道:“已经不在了,据说公子衡的母亲身体不好,生下他以后更是体弱多病,加上他们母子一直住在冷宫,根本没有条件延医问药。后来四公子的母妃丢了一只玉镯,疑是公子衡的母亲所窃。母子两人为证清白在雪地里跪了三个时辰,然后又被舒国国君杖责三十。当晚公子衡的母亲便发了高烧,一病不起……”
姜殊闭了眼,屈起指节用力揉了揉眼皮,又问了一个关键问题:“可查到他母亲的出身了?不是说是战俘吗?是何处的战俘?现在家中可还有人?”
福禄又往下翻了几页,半晌才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没有,查不到任何线索,只知道是从赤宁所获战俘……”
姜殊捏了捏鼻梁骨,几乎一瞬间便拿定了主意:“查,给我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赤宁乃胡人王庭所在,舒国这么多年跟胡人之间的战争几乎没胜过,怎会从王庭附近俘虏女子?这太可疑了!”
她抓住福禄的一只手:“我有预感,我们遗漏的这一点非常重要!要想拿捏住卫衡,必须得抓住一切蛛丝马迹。若他母亲还有家人就更好了,就算是没有又怎么样,他母亲是胡人,他体内流着一半胡人的血,我就不信他不想替他母亲讨个堂堂正正的身后名!福禄,你别看他表面上冷血无情,实际上这种人最是重情。那舒国国君这样待他,相比之下,他母亲恐怕就是他心里最后的一块柔软之处……”
福禄回握着姜殊的手:“殿下莫急,奴婢这就派人去查,一定为殿下查到!”
福寿绞干了头发,又一点一点替她梳通了,自是听到了整件事的始末,只是却仍有些疑惑:“殿下,我瞧那公子衡狠着呢,他若真的豁出去了怎么办?”
姜殊闭着眼,似是认真地回答问题,却又问了毫不相干的一句话:“福寿,你知道猎物什么时候最凶狠吗?”
福寿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奴婢见识浅陋,曾听人说奶着幼崽儿的母兽是最凶狠的,为了幼崽儿能发狂呢!”
姜殊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就算是奶着幼崽儿的母兽,你抓住了它的幼崽儿,它也得服服帖帖的。那幼崽儿就是它的命门,它怕伤了幼崽儿自然也就不敢动你,这叫投鼠忌器。”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这猎物最凶狠的时候莫过于被团团围住逃生无门之时。困兽之斗,尤为凶狠。这时候它豁出去可能没命也可能保住一条命,但豁不出去就只能等死,你说,若是到了那步田地,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殿下的意思是……”
“卫衡,现在就是那只笼中困兽。他没有父母亲情兄弟姐妹,茕茕独立孑然一身,他有什么不敢豁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