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一片附议之声把姜眠逼得毫无退路,即便她凭着那早已经不在她手中的圣旨“拉拢”了许多朝中重臣。可是能在朝中做到如今的,个个都是人精,加上又有卫衡之前的威胁,纵然还肯跟姜眠站在同一条船上,却也不会轻易在这个节骨眼上为她出头。
姜眠一时之间竟有些绝望……
正打算认栽的时候,殿外便传来一道苍老而高昂的声音:“臣反对!”
姜眠忍不住抬起头来,然后便看见一道佝偻的身影逆光进了大殿。
姜连脸色一变,连忙走下来行了一礼:“太傅怎的过来了?”
来者正是三朝元老,辅政大臣,帝师温若良。
她在明宗继位之前便已经做到了大司寇,明宗继位之后便封她左丞,然后又命她做了姜连的太傅。明宗临终之前又有遗命让她做辅政大臣,辅佐姜连,故而身份极高。
如今因高龄致仕,但虽不在朝中,却无一人敢小瞧她的身份,便是姜连见了她,也得要恭恭敬敬地行礼。
不过姜殊却对此人没什么好感,她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此人便经常秉着一副“良臣”面孔,时时当着众臣“劝谏”姜连。
说好听点叫劝谏,说难听点就是指着鼻子斥责。姜连贵为一国之君,就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为何不私下劝谏。秉着一副“良臣”嘴脸,难道却不知圣人有云“为尊者讳,为贤者隐”?那般驳了她母君的面子算什么?难不成她那“良臣”的“美名”,非得依靠斥责她母君才能成就?
姜殊对此是极为不满的,如今见她贸然上殿,又坏了自己的计划,心中对他更是厌恶。
不过心里厌恶,表面上却是不会显露出来的。毕竟是连姜连见了也要行礼的人,她若是有丝毫的不尊敬,岂不是给姜连抹黑。
她板着脸见了一礼:“温阁老。”
温若良神色倨傲地略略点了点头,显然是不将她放在眼里。转头又同姜连说道:“方才老臣进门之前,陛下仿佛正打算处置临都王?”
这语气淡淡的,却不难听出来不满。姜眠一时有些暗喜,没想到这温若良明面隔岸观火,背地里特意来为她撑腰,明摆着是向着她了。
姜连不敢否认,连忙应道:“的确是,皇姐私自透露殊儿行踪,为殊儿招致杀身之祸,且又同那刺客有说不清的关系,故而寡人才要将皇姐禁足王府。待查明真相,也好还皇姐一个清白。”
温若良不甚在意地听完了全程,然后又瞟了一眼姜眠说道:“此案到底如何,不在老臣考虑的范围之内。老臣今日上殿来,只是想提醒一番陛下,先皇临终曾有遗言,要陛下同临都王姐妹相亲,不得反目。不知陛下可还记得?”
此事是姜连心中的伤,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寡人记得。”
温若良又凑近姜连说了几句话,声音太轻,除了她们二人竟无人再听见。姜殊心中冷笑,猜也能猜出来,温若良是拿那圣旨来压着姜连了。
即便姜连把那圣旨收在手中,却仍然还有那么多辅政大臣都听得真真的。若是都站出来为姜眠作证,未尝不可。即便姜眠到时候拿不出来圣旨,民间也必然会有各种流言。
而姜连拿了那圣旨在手中,也不过是占了个正统之名,真逼急了还可以说是姜眠串通了众臣,反正谁也拿不出来那传说中的圣旨。
两者就像一杆秤的两端,谁也压不过谁,谁也不愿意轻易触怒对方,逼得对方亮出底牌。所以,姜殊如今不得不在此事上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