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衡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每个人都会死的,青箩,卫长宁终有一日也会死的。”
“你不必再说了!”
姜殊起身离开,谁都会死的。她父君会死,许亦欢会死,蔺如玉会死,就连卫衡也会死。
他们都会死,会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她。姜殊忍不住想着,她是不是生来不祥呢?为什么她身边所有人都会慢慢离开她呢?
她想起来,她父君死的那天晚上,她才知道,原来那么坚强的父君,那个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他不过是在她面前一直强撑着罢了,直到他倒下去她才知道,原来那样伟大的父君,能陪着她荡秋千,扛着她去逛街的父君,有一天也会倒下。
那样虚弱苍白地躺在她面前,告诉她,让她以后要坚强。
那天晚上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夜,她告诉自己,以后她再也不要这样了……
可许亦欢还是躺在了棺材里,她还记得,她见太傅最后一面的时候,太傅对她说:“青箩,人生无常,你以后就明白了。”
她记得拿到许亦欢留给她的亲笔信时,她仍不敢相信,那个会同她说“有鸟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太傅,那个带着她祭拜父君的太傅,那个教她治国之策的太傅,竟然就这样躺在了冰冷的棺材里。
她分明曾经说过:“即便殿下没有了父君,也还可以依靠微臣。”
她说她是她的骄傲,可她还是那么残忍地离她而去了。
她用那样决绝的方式离开了她,甚至不曾跟她好好告个别。
她记得,蔺如玉那日逆光走进殿内,然后请命出征。
他说,他一定会平平安安回到丹阳,回到她身边。
她仍记得,他同她说,他为她分忧不是出于臣下的本分,而是希望她能够开心。可他死在了南国的战场之上,尸骨无存。只余贴身的衣服跟几块辨认不出是谁的遗骨。
那天晚上她收敛着他的遗骨,做成衣冠冢,她想着,蔺如玉是不是根本不爱她,否则怎么忍心扔下她一个人呢?他还曾经说过要为她分忧,言犹在耳,他怎么忍心背誓!
可她也知道,蔺如玉若不是为她,怎会死在南国的战场上?他就是太爱自己了,爱到连自己的性命都舍弃了……
可她何德何能呢?要他们一个个为自己殚精竭虑,临死之前还不放心她……
现在还添了一个卫衡。
若不是因为她软弱,卫衡怎至于亲去南国替她查探,又怎会中毒无解。
她有时候其实很希望卫衡能恨她,她心里至少会好受一点。可是卫衡却说他爱她,希望留在她身边。她带给身边人的灾难难道还不够多吗?
姜殊有些无力,她很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他们一个个这样离她而去,让她又该怎么办呢?
不,卫衡不会的!他一定不会的!
姜殊擦干净眼眶里的泪水,卫衡不是说他爱她吗?他若是就这么轻易离开她了,她是绝对不会相信他的爱的!
姜殊站起身来,对!卫衡不会有事的,至少卫衡不会有事的。
“殿下,不……不好了,公子又晕过去了。”
姜殊忽然回想起来她父君苍白的脸色,许亦欢的棺椁,蔺如玉的遗骨,还有卫衡那句“我也会死的”。
她突然吐出来一口血……
“殿下,殿下!来人呐!快去叫大夫!”
姜殊勉力撑起身来摆了摆手:“我不要紧,去看卫衡!”
“殿下,您还是先看看大夫吧!公子那边现在也有大夫照顾着,您去了也是着急。”
姜殊却摇了摇头,依旧强硬道:“扶我过去看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