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很长，长到这时辰过的也尤慢。
锦瑟在隔壁的里屋听宓带来的消息，心情高起低落，就像个傻子，又或者疯子，可这不就是人生吗，从最初的聪明人，到傻气的人，再被逼成疯子。
“你说，你家主子没事？”
“没事，路上虽被人多加阻拦，可当我赶到边关时，却是另一番壮举，如今战事吃紧，主子不能离开阵营，可以主子的本事和现下的战况，并无大碍，应该是有人假传消息，想摇动朝中人的人心。”
“摇动朝中人的人心，最大的受益不过皇帝，如今，朝中被皇帝一一收紧，这兵权虽说在龙君华手中，可这众人之口，也是一道催命符，接下去，便是要这些人付出代价。”
“主子要我同小姐说，小姐想做的尽管去做，反正，还有王爷这个保命符，便是没什么罪过。”
“你主子倒也是费心了。”
锦瑟冷不丁一句话，倒是把宓给惊到了，平日冷冰冰不愿说话的冰块脸，却也在此时被她这句难得的讨好话，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也察觉到了此时的嘎然，锦瑟清了嗓门，赶忙又问道，“景东这臭小子可好？”
“好，主子让我同小姐说，一切都好，就是姑娘的本事还差些。”
“我本事差，他本事就好了，害人担忧。”
“主子说了，这也算使诈，倒是姑娘，必要好好挂念自己，毕竟，如今这天启可是一团乱麻。”
“你……你，谁让你接这话的！”
锦瑟本就抱怨一句，哪知宓这个冰块脸竟将这话给接了下去，把她气的，竟也没了章法，话也糊涂了起来，倒是宓，一脸镇定，继续说道，“主子说的，宓必须记下，主子早就猜到姑娘这般说辞，如此，宓便得转告主子想说之话。”
“你主子可当真周到，可有同你讲过要娶妻生子这事儿？”锦瑟伸长脖子，突然间问道。
这不问还好，这一问便是背弃了原先的说法，便是连宓也惊愕地张大了嘴，许久才连忙摇头，说了话。
“以我这身份，能至老便也是福气，又怎么敢奢求如此。”
“那改日我便给你这份差事，不成功便成仁吧，王府也就别回来了。”
锦瑟这话一出口，便是将宓给吓的，连忙跪在地上，头也不抬，便也是恭敬。
这目的到了，锦瑟也就不愿再为难这呆头鹅，便让他起来，没事便也就下去吧。
宓点头，准备赶忙离身，却离门口最后一步时扭身恭敬握手，道，“主子说了，小姐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怎么着都可以？”
“主子说，姑娘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姑娘想怎么做，就这么做！”
“好，知道了，你便是下去吧。”
锦瑟挥去了衣袖，见宓离开这才笑出了声：想怎样就怎么样，可当真有趣，可有趣哇。
这世上，若说除了锦瑟的亲娘，应该也就这龙君华最懂她，这束手束脚的日子可当真无趣，只有这随便做的日子，才有意思。
这夜，太长了，锦瑟总觉得该做些什么，这才不枉费这夜。
锦瑟从没想过动用无尚这快令牌，当初去无尚也只不过为了见上一见这世面，又或者哪日要用上，也衬手些，如今，用上的情景，便是龙君焱老时坐在火炕旁，也时常为此而笑出声。
“三嫂，这些官员这些年就藏物纳贿的账本就有一沓，更别说伤人性命，如今开仓放粮这银子也放了出去，这些官员涉及到皇家贵族，如今又没了把柄，想再剔除这几颗害人的瘤可有些难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难事，这事儿还没办呢，怎么这么沮丧。”
锦瑟无奈一笑，见这一箱子的罪状也不急不慌，如今这皇帝开始插手此事，段士磊就是最好的证明，若当真要管这事儿，就得用无赖的法子。
“沮丧，三嫂，我哪是沮丧，我是无能了！”
“我说，你也好歹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乐观些。”
见锦瑟一脸欣喜，龙君焱赶忙凑上脸，低声问道，“三嫂可有法子了？”
“法子倒是有，只不过有些麻烦，这一夜睡的早或睡的晚可得看你了。”
龙君焱赶忙将这脖子缩回去，心底万般恐惧，“看我？”
“我便是问你，如果要在朝廷寻一个懂时局，辩是非的人，能金蝉脱壳不被时局所掩盖的人，你会选谁？”
“三嫂问的人，我心中自是有，只不过，要他作什么？”
“我要他，断官家事。”
“若说断官家事，倒还当真有一人，我觉得大理寺少卿，年轻却有胆识，可用。”
“你说可用，那便用他”，锦瑟垂眉一眼，从这桌上取过一杯茶，接着问道，“你不问问我，为何要找这样一个人？”
龙君焱将手一搓，这支高气昂的脾性竟也软糯下来，讨好道，“我刚瞧见宓，想来三哥那处也无事，如今局势这般，也得靠三嫂照拂，否则等三哥回来，依照这脾性，也少不了责骂。”
这话通透，通透地将不好意思的心境传达给锦瑟，她也只能一并收下。
“那好，你今日便记住我的话，一个字也不能少，明日我们还得去大理寺少卿那处走一趟。”
“好”，听到锦瑟应下，龙君焱赶忙挪上前附耳而上。
这世上耍无赖的人不少，龙君焱便是其中之一，可当这小巫见了大巫，才会发现，耍无赖也有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