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小女孩青藤脆生生应了一声,人影一晃,已到了吴公宝的眼前:“这位叔叔,你把人家婶娘压在地上干嘛?还不快放开人家婶娘。”
“小东西,找死啊!滚开!”吴公宝正憋得一脸涨红,急咻咻欲行那苟且之事,一挥手,便把不曾防备的青藤拂开老远,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
美娘听见青藤的声音,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呼叫道:“青藤,快救婶娘!”
但呼叫声出口,美娘又觉得荒唐:青藤不过指蔻大小哩,怎么对付得了这五大三粗的汉子。
青藤也早已瞥清美娘,忙一个箭步上来,抬小腿,照准吴公宝半个光溜的屁股一脚踹去。
吴公宝倒不曾在意,身子猛然爬爬跌跌,往前栽去两丈多远,狗抢屎一样,一头撞在一棵桦树桩下,那右额角霎时又撞起一个大疙瘩来,皮破青肿,好不生痛。
“青藤,咱们快走!”趁此机,美娘慌慌爬起,一手拢紧衣裳,一手挽住青藤,准备夺路而逃。
“还有奶奶哩。”青藤不慌不忙道。
不远处,老妪被那憨头搡得一跤跟着一跤,此时已跌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口中犹喋喋不休大骂“遭天杀的,遭雷劈的。”
青藤觑见奶奶被人欺侮,小杏眼儿圆瞪,身影一晃,已晃到那憨头面前,抓住他的裤腰带往后一拉。
“呼”地一声,如风过耳,那憨头身不由己地往后飞去,落下时,却巧挂在那棵桦树的一根枝头上,离地约有两丈来高。
那根树枝较细,承力不住,吱呀吱呀乱摇乱响,要断哩!
直吓得那憨头面如土色,哇哇嚎叫,一泡尿憋不住,泄了一裤裆,从裤角直滴嗒下来。
偏巧吴公宝就在桦树底下,才弓起身,正滴在他那青肿疙瘩上,愈痛得历害。他抬起头,张口要骂,哒哒哒又滴下几滴尿来,正落口中,又骚又咸,溲不啦叽。
吴公宝火冒三丈,呸呸呸连吐了几口吐沫。
不妨那憨头已坚持不住,“哇啊”一声尖叫,双手握着折断的树枝,从高处直摔落下来,正好砸在吴公宝的头顶。
吴公宝恰似王八一样被砸趴在草地上,四肢撑开,嗷嗷痛叫,直差尿屎没泚出来。
那憨头庆幸没摔死,手忙脚乱地爬将起来,双手捏在裤裆里不停地绞啊绞,尿滴滴湿了一地哩!
吴公宝这才拱起身来,噗噜噗噜连吐了几下舌头,气急败坏道:“娘勒个屁,别怪老子手毒了。”
吴公宝提起裤子左一扎右一扎,卷紧在腰间,晃动钵大的拳头,气势汹汹地走向青藤。
美娘扑上前,护住青藤:“你们这些流氓,连几岁的小女孩都欺侮,还是个人吗?”
“娘勒个屁!谁叫她多管闲事!先收拾了她,再收拾你。”吴公宝恶狠狠道。
青藤却并不害怕,挣脱美娘的怀抱,稚声稚气道:“这位叔叔,我爷爷可说过我天生神力哦,是不能跟人家打架的,把你打坏了可别怪我哟。”
除那憨头专心致志绞裤裆外,另几个帮闲听着那话,哈哈大笑,甚觉有趣。
吴公宝恼羞成怒,飞步蹿将上来,照青藤脸上打来一拳。
青藤一猫腰,躲过钵大的拳头,抓住了吴公宝的腰口一提一扔。
“呼”地一声,吴公宝就如断线的风筝,直摔出去三五丈远,又来了个狗啃屎,啃了一嘴的泥草。
吴公宝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呸呸吐出口中的泥草,又痛苦又狼狈。
可不是在众兄弟面前出了洋相,哪管得对手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他忽然嘘一个唿哨,伙同几个帮闲一窝哄儿围住了青藤,一阵拳打腿踢,好不凶恶。
老妇捶胸顿足大骂。美娘唬得目瞪口呆。
青藤却公然无惧,在拳风脚影间绕来穿去,一对牛角辫左摇右晃,可爱之极。
吴公宝等几个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哩,已被勾的勾,扫的扫,提的提,扔的扔,都趴在了草地上,捂脸盘的捂脸盘,摸胳膊的摸胳膊,揉踝骨的揉踝骨……哼啊哎哟,/呻/吟/一片。
吴公宝瞪大两个铜铃,震惊不已,忽地自袖口里抽出一把匕首来,左晃右晃,寒光直闪:“小东西,看你还敢拎我!”
一声说过,吴公宝气势汹汹地虎扑过来,握匕首便刺。
青藤见状,暗思道:这泼皮竟然使出亡命的架势!若不给他点厉害看看,总难罢休。
青藤思罢,小手展开五指闪电般抓向吴公宝。
只见一陣狂风刮起,眼前恰似闪来一道金光,金光之中忽现出一只桌面大小的手掌来,吴公宝顿时吓得腿脚一软,扑嗵跪在地上。
“屑小禹蚁,自不量力!再不快滚,如同此树!”
但听话音落处,那棵二人合抱粗的大桦树摇晃作响,枝叶纷纷飘落,猛然轰隆一声巨响,拔根儿倒在了地上,原来青藤担心打死吴公宝,便在半途急忙收了掌力,转了方向。
吴公宝突然好似中了邪一般,牛眼发呆,丢魂失魄,上下牙龈不停地打架,忽而发声呼,抛了匕首,掉头鼠窜。
几个帮闲也大吃惊吓,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青藤拍拍衣裙,若无其事,去扶起了老妪。
美娘回过神来,望着那颗拔地而倒的大桦树,惊问道:“青藤,这树是你打倒的?”
“是呀!”青藤捡了木杖递给老妪,脆生生答道。
“这要是打在那泼皮身上,岂不变成一堆渣了?”美娘道。
“可不是?只怪那泼皮不识趣,还要来玩命!若不是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就是千百条性命也都结果了它。”青藤嫩声稚气道。
美娘愈加惊疑:“青藤,听你这口气,倒不像小孩哩。”
青藤闻说,一时语塞,讪然地搔搔首,极为天真。
“这孩子,自山涧里捡回来,她爷便说她天生神力哩。”这时老妪拄起木杖,一边接过话茬说着,一边牵着青藤,慢慢地上了土路。
“我也曾听说过青藤的事,却不知竟有这等的力气?”美娘颇觉蹊跷,拢紧了衣裳,搀扶着老人一同行去。
“呵呵……这还不算什么……我再说两件你听听。”老妪颇为自豪地微笑道,一边携着青藤朝庄道上走来,一边向美娘叙说起青藤的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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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家庄北边毗邻的村落叫陆庄。
庄中住有一对陆氏夫妇,年事渐高,家境十分贫寒,膝下更无一儿半女。平日里,夫妇二人捯饬几亩薄田度日。闲时节,那陆翁仰仗身板结实,有些气力,就上山打些葛藤回来,编织藤鞋去集市上售卖,也不过挣些盐醋钱而已。
那日哺时,陆翁采得两捆老藤,正用扁担挑着自山涧里下来,忽然间就听到一阵狼嚎声,直吓得他脚下一崴,冷汗一冒。
越近山腰越听得真切,且那狼嚎声中仿佛夹着小儿的嘻嘻戏语,不禁令人毛骨悚然,头皮发炸。
磨过一段山嘴,忽瞥见那番光景,陆翁顿时唬得、把身子紧缩在山石之后,冷汗瓢泼也似,哗哗直流,尽管他是有些力气的壮年汉子。
但见下面夹淖石垄上蹲着一头恶狼,正用两只前爪不停扒弄着一个小孩。那小孩的脑袋分明就在狼吻之下摇动,两只小手尚在不停地扑腾。而旁厢且有几只狼崽兀自戏嬉哩!
陆翁见此光景,虽唬得手脚发软,但一来毕竟心地淳朴,二来又思子心切,三来也自仗有些气力,因此他暗思道:
如果我今日见死不救,那么以后这良心往哪里搁?再活它四五十年又有何用?如果打跑或打死了那畜生,救了那娃儿,岂不是我夫妇二人、将来也有个人养老送终?既便丢了这条老命,能救下那娃儿小命,那也是合算啊!
陆翁细思一番,拿定了主意,便轻轻放下两捆老藤,抽出竹扁担来,又从腰后取了柴刀,将扁担一头削得锋尖,顾不得凶险,悄悄地摸将过去。
那头恶狼却不知有人敢来伤它性命,直顾拨弄着那小孩儿。不意陆翁已蹑手蹑脚摸到巨石的斜上角,寻个有利的地势,往下一跃,攒尽平生气力,猛然将锋利的扁担尖扎将过去。
正中恶狼的腹部!
那恶狼突然遭遇袭击,痛得嗥叫一声,跳踉开,回转身来,怒目而视,那条扁担兀自插在恶狼的腹部,倒拖着地上。
陆翁急跳到那小孩跟前,举着柴刀护定:“娃儿,快跑!”
原来那小孩竟是个女娃,六七岁光景,眉清目秀,一脸稚气,浑身上下却是丝毫未损,正怔在那里一动不动哩。
恶狼目露凶光,利牙滴涎,对陆翁连嚎叫了几声。
陆翁舞动柴刀,左右移动,保护小女娃。
却是怪哩,那恶狼刨爪咧齿,发出怒嗥,却并不进攻。最后,抖抖身,抖脱掉了那条扁担,领着几只狼崽,垂头丧气地往山林中钻去了。
陆翁长松了一口气,再看那小女娃正对恶狼挤眉弄眼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