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一件事情,应该说任何一个万芳楼的所谓雀手假以时日都能够做到,为什么书亮一定要自己去做呢?他的目的应该不会这样简单,只是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却不得而知。
“冯翰林,我刚才给他们摆了一个阵,他们这会儿肯定在阵里绕着呢!哈哈,想想就觉得搞笑,哈哈哈哈……”若娇并不理会冯翰林的反应,仍是自顾自的说着。然而,听她这么说,冯翰林倒是有些苦笑,自己方才只是略施小惩,用些损药,谁知这女子竟不知不觉间布了阵法,怪不得她方才敢走的那么近,原来是在布阵,只是这方法却有些让人哭笑不得。看来这真的要成为盈义堡的一个小小的劫数了。
只是,早知道的话,方才也许便能救人呢!
不过当下既然许了诺,他冯翰林还是会做到的,而飞燕在现在的书亮手中,应该会安全许多。他给那些雀手们下的药和书亮的并不同,那些雀手中的毒只是一般的毒而已,而他书亮中的毒,若是肝火旺盛,则必会触发药力发作,疼的他筋脉尽断去。他撒毒的时候专冲着他一人去的,躲也躲不掉。难道真当我冯翰林是吃素的不成?
“冯翰林,你在想什么呢?”若娇看着冯翰林的神色凝重,不禁问道。
冯翰林看她一眼,复又移开目光,有些冷漠的说道:“姑娘,你可以走了。”
若娇显是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明显一怔,心里有些苦涩的味道,但马上便又恢复了原来的神采:“你说要我走我就走啊,岂不是很没面子?再说了,本姑娘找你那么辛苦,好不容易找到了,哪有转身便走的道理啊?再再说了,要没我在你身边,万一又遇到盈义堡之类的地方,你怎么办啊?再再再说了,……”
“够了!”冯翰林打断她的话,停住脚步,站在她面前,手放在她的头后,迫使她抬起头来,又变得冷酷起来,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找我所为何事?你又为什么知道飞燕的身份?还有,你到底受何人之命?”
几根辫子被拿在冯翰林的手中,若娇疼的揪心,眼泪都快要掉下来,却死命的忍住,“冯翰林,你这个混蛋,快点放开我!”说着右手便向着冯翰林胸口打去。
冯翰林见势,身形一闪,绕到她身后,将她两只手从脖子绕到后面,她若娇儿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便一个翻身,两腿横空而起,倒立在冯翰林上方,冯翰林怒视着她,握着她双手的手便加了力道,又腾开左手,一手将若娇拉下来,右手一个拈花指般点在她身前的穴道上,而与此同时,他的腰间也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般奇痒难忍。
他怒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若娇儿噙着泪水,依然拼命的忍着不掉下来,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却仍有一滴泪水承受不住睫毛重托,悄然落地。冯翰林看着她的样子,不禁怔住,仅仅是一瞬间,他的心中一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他忽然想起丫头,丫头小时候中毒,每次在毒力发作全身奇痛的时候,丫头也是像她一样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可只要掉下了一滴眼泪,后面的眼泪便会像下雨一样源源不断。那时候的他,每次帮她解毒之后,总会逗她说有糖葫芦吃了,还说要带她出去玩,她总会又眨着那双还带着泪花的眼睛傻笑着问:“翰林,真的么?你不要骗我哦!”
而他总是温和的笑着,刮一下她的鼻子,回答说:“翰林怎么会骗你呢?你要快点好起来哦!不要老是哭鼻子知道么?”那个瓷娃娃般的小丫头就会猛吸一下鼻子,说,翰林,我没哭哦,只是眼睛里面水太多了。
冯翰林终于收起了冷酷,叹口气对若娇儿说道:“你走吧,不管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
若娇儿倔强的瞪着他,心里却是充满了悲哀,隐约透着些失望。原来他竟真的如师傅说的般冷漠么?倒是我自己自欺欺人了,如此的话倒是不理他也罢。想到此,依着她若娇儿的性子,岂能容自己被他如此欺辱?倒真的想一走了之算了。
只是,还有师命在身,况且飞燕的姓名暂且不保,自己又怎么能够这样走了?
“要我走,可以,但是要告诉我他们方才给你的纸上写着什么?”若娇儿冷着脸,连语气也冷了下来,她只那样站着,不流眼泪,也不刁蛮,只是那样站着。天已近亮了,这时候德州的风最是要命,冷飕飕的欺人入骨。若娇儿竭力的忍着灌进自己衣衫里的风,却依旧禁不住瑟瑟发抖。
“办不到。”冯翰林看她一眼,终是冷漠的说了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若娇儿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莫名的升起一阵悲凉,和着德州天亮之前的冷风,冷的她几乎挪不开步去。师傅,怎的若娇儿初次下山,您就给我个这样的经历呢?唉,这个任务我要如何去完成?那冯翰林果真如此难相处么?早知道我便自己去救下那丫头算了,就算拼了性命,倒还省得如今如此难堪。只是徒儿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出了盈义堡便如此冷酷呢?您说不能告诉他人我的来历,还有我和飞燕的关系,徒儿好像被那冯翰林看出了端倪,徒儿又该如何是好呢?
若娇儿蹲下身,双臂环住自己,似乎这样,便不那么冷了。
月光淡了些,却依旧如水,沁着如许的凉意。
回到客栈收拾了东西,冯翰林便开始打坐,要想换出丫头,至少要先恢复些体力吧。他努力压下心头那些急躁的想法,不使影响自己。忽的自己腰间不知什么蠕动了一下,又像方才般奇痒。
“该死!”冯翰林怒骂一声,掀开衣襟,只见腰间突起一个黑色小点,如绿豆般大小,乍一看,就像一颗圆痣一样,可那黑点又忽的一动,冯翰林一个机灵,便一把捏住那黑点,可那黑点仍是一鼓一瘪的慢慢动着,随着它动,冯翰林便会奇痒难耐。顿时,冯翰林的脸便憋得通红,可是那黑点却怎么弄都不能出来,仿佛天生就是长在那里一般。
“呵呵……”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冯翰林向窗户望去,只见一个女子坐在那窗台之上,脸上挂着笑,却丝毫不能掩盖她的倦态,一身青白色却有些破烂的衣服,冯翰林知道,那是为给自己包扎伤口撕下来的。只是这时候看见她,却让他有着难言的怒意。
“你还当真是阴魂不散呢!”冯翰林不看她,闭上眼继续打坐,那黑点似乎一下子进入了冬眠般,一动不动。
若娇儿并不理会他的嘲讽,只撇撇嘴,跳下窗台,走到桌子边,倒杯茶放在手中,那茶是小二早起新沏的,清新扑鼻,而此时若娇儿在意的,只是温度而已。
冯翰林并不去理睬他,任她这边看看那边瞅瞅,自己只管一心恢复体力而已。若娇儿转了一圈,看冯翰林仍是一动不动,便坐在凳子上,看着冯翰林。良久,许是觉得无趣,便又翻身从窗台离去。冯翰林睁开眼,看着她离去的影子,面色复杂,复又闭上眼。这女子跟着究竟所为何事?昨夜听她说话,并不像与我或丫头有仇,甚至可以说与丫头是有些亲密的,她在说丫头的时候,叫的是‘飞燕’,她不过与丫头一般年纪,怎的会这样叫呢?可是,若不是她,自己又怎会那么容易的陷入书公子的圈套中去?
她究竟是什么人呢?
“冯翰林,我要买衣服!”走过一家店铺,看着店内陈列的衣服,若娇看看自己的衣衫褴褛,可是自己却没有钱,只好折回寻求冯翰林的帮助。此时的她似乎忘记了先前冯翰林的冷酷般,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样子,至于其中发生了什么,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冯翰林白她一眼,方才的一番思考,让他决定暂且按兵不动,且看下这若娇儿究竟是何来历罢,而手中便已掷过去一张银票。
若娇儿似是没注意到冯翰林的变化,只是高兴的拿过银票,眼睛一瞥,便惊呼到:“冯翰林,你好有钱哦。”
这下轮到冯翰林诧异了,不自觉的挑下眉,不过一百两银子而已,莫非这女子没见过钱么?
若娇儿似是不明白冯翰林的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接着似是小心翼翼的掩了唇,然后小声的说道:“我知道了,财不外露,放心吧,我会小心一点的。”
看着她的样子,冯翰林有些哭笑不得,却懒得解释,她认为怎样便是怎样吧。而自己,却是真的要上路去完成书亮给他的“礼物”了。
若娇看他收拾好东西,便有些着急的问道:“你现在便要走么?”
冯翰林顿下脚步,似是有些烦躁的回头望她一眼,依旧是冷冷的,却并没有答她,若娇被他看的有些慌乱,竟不自觉的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