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越是疾声命令,那马车速度越发的快,那些人动作果然麻利,不过这头晕目眩是怎么回事?她今个在那谨慎又谨慎,轻易没有吃……
不对!
她在江蓉那边喝了几口鸡汤。
江蓉对江清鸿心思不一般,她亲自送过来的东西,柳宓心想,没有东西能比江清鸿身边的更安全了,可是,现在一看,到底是她粗心了。
脑袋眩晕感越发的厉害,柳宓试图站起身子,可是那赶车的似乎是察觉到柳宓察觉出不对劲了,鞭子使劲抽打这马儿,马车速度也愈发的快了。
柳宓稳住身子,掀开车帘,外面已经完全黑透了,恐惧夹杂着黑夜像是猛兽一般,张牙舞爪的朝着她扑来,柳宓闭闭眼,隐约闻见鼻翼间有一股淡雅的香气传来。
她咬了咬舌尖,攥着手里的东西,从窗口的位置纵深一跃。
…………
“让开!让开!”热闹的夜市里突然传来焦灼的喊叫声。
众人朝着发声处望去,只见有人抬着一个浑身血迹的人,挤过了喧哗的人群,朝着医馆行去。
“哎,那是怎么回事啊,咋受了那么重的伤?”等那些人散去,百姓们又围拢过来,望着先前人影散去的地方议论纷纷。
“谁知道呢,浑身都是血啊,整张脸除了眼睛那干净些,其余的地方那几乎都被血迹给涂满了。”唏嘘完之后,还有人嗅了下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
“只能求着那姑娘福大命大了,能保住命就好了,至于脸……”那些妇人都不在言语了。
也不知道受了啥伤,这浑身是血,方才不过是那些人把人搬运过去,地上就流了好些血来,照着这个流法,估计是撑不住了。
“那可不一定,要是去求小神医呢?那姑娘肯定能治好的。”
本就是一段插曲,众人感慨许久,便也过了,可是,他们却没想到,如果这个人,本身就是小神医呢?
“开门,开门!”
一个彪形大汉使劲拍着周家大门,门房打着呵欠开了门,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他这会也能很坦然的面对这些平民不分时候的敲门举动。
“是找老神医的吧?老神医不在,只有我家老爷,不过我家老爷这两日也陪着老神医去办事了,这也不在,要是想看病的话,只有我家少爷了,要请我家少爷来吗?”
下人流利的说罢一番话后,看着眼前的男人。
徐开山一噎,随即点了点头,“请!”
与此同时,同样有人敲响了县太爷家的大门。
不一会,窦知县匆匆穿好衣袍出来了,他本来睡意正酣,被人吵醒,面上犹且带着几分不快,可眼下贵人在这借住,他无论如何都要装出一副贤德的模样来。
“怎么了,怎么了?”方才出来的太早,这会腰带还没系好呢。
下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好了,是小神医出事了!”
“哎?”窦知县系衣服的手微微一顿,不过片刻后他就恢复了正常,“她能出什么事?旁人见了她连躲都来不及,谁还敢惹她?”
“老爷,是真的出事了,一个时辰前,不少人亲眼瞧见她浑身血淋淋的被人抬到了宋家医馆,那血迹淋的满地都是,可骇人了,而且,这会周文昌少爷都赶过去了,哎呦,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窦知县翻了个白眼,活生生的晕厥过去。
那下人急忙上前,死死的掐着他的人中才把人给弄醒过来。
“快,快备轿子,我要过去,我苦命的闺女啊,你命咋就这么苦啊……”窦知县鬼哭狼嚎,正巧听到动静的朱氏脚步一顿,她已经不用再上前了,方才那人说的已经足够清楚了。
真是没想到,事情进展的,竟然会这么顺利。
前院发生这么大的事,借住的贵人不可能不清楚,很快,江清鸿已经被下人扶着,拦住了快要出门的这窦知县,问他事情可否是真的。
窦知县此时心灰意冷,好不容易有个有出息的子嗣出事了,他还在感慨着自己下半辈子没了活路,哪里有心情去敷衍先前的巴结的人?
点了点头,如丧考妣道,“下官府里的下人看的真真切切的,说是情况危急,怕是没多少时间了,不行,我得去看看她。”
江清鸿在原地不知想了些什么,见他匆匆要出去,拱手道,“小神医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也过去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忙。”
窦知县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情绪中,并未回话。
…………
今夜难以入眠的,又岂止是得到信儿的那几个男人?后院,江蓉在嬷嬷的劝说下,喝下了那晚热粥,她此时惊慌失措,抓着那婆子的手道,“怎么会这样呢?咱们分明就是给她下了些眩晕的药,怎么就会弄出人命来?”
她打小在山野长大,胆小,见识也少,还没入宫,手里还是干干净净的,今个突然听下人说,她已经害死了人,这怎能让她不惊慌?
跟她的惊慌成对比,那婆子神色就要淡然许多。
“姑娘说的对,咱们本来就是给她下了些迷药,想着让她失踪一晚,好坏了她姑娘家的名声,可是谁知这事就这么凑巧,有人同样看不惯她,并且替咱们出了手,如此一来,姑娘就不用担心有人坏了姑娘的好事了。”
她从宫里出来,手段多着呢,见这姑娘虽然只是动了几分花花肠子,并没有实际上损害主子利益,就想着失踪一夜,坏她个名声,好让三司使不在对她有什么想法。
可谁知道她竟然成了如今这模样……
这只能说,老天爷都在帮着她们吗?
“嬷嬷,我害怕!”江蓉拉着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栗。
那婆子心底叹了口气,太后的性子杀伐果断,怎的生下的女儿这般胆小懦弱?如果不是当年那件事……
算了,此时不是追忆往事的时候。
她握着姑娘的手,“这事,你无须担心,就当什么都不清楚,再者说,她现在性命垂危,又不是咱们的过错,将来就算是江大人问起来,姑娘也要保持镇定。”
“我……”江蓉脸上已经没有多少血色了,可是在那嬷嬷的厉声呵斥下,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此时,宋家医馆外,已经停了好几辆的马车,几个浑身带血的汉子站在院内,跟焦灼的众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为首的男人跟底下的人私语了几句,一行人刚打算离开,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对面的男人气度不凡,眼眸内带有高高在上的疏离,他看了眼不停端着血水往外的下人,又看了一眼为首那个男人,低声道,“你们就是把小神医送来的人?”
为首的男人点头,“她就是小神医?”
诧异的模样不似作假,江清鸿按下心头的烦躁点了点头,“你们是在哪里发现了她?她又是怎么受到了这么重的伤?”
为首的男人干脆道,“我们兄弟几个,平时看的就是替人押送货物的行当,今个夜里,刚刚把从汴城送来的货送到汴河,想着回镇子上休息一晚,明日再继续干活,可谁知走到半路,就碰到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
“柳宓是被他们打成这副模样的?!”江清鸿还没开口,一道难以置信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窦知县捂着胸口,那模样看似就要晕厥。
“不是。”身上带血的男人摇摇头。
“那些人身上并未带着血迹,不过我们听他们说,是他们把人带马车给推下山崖的,我们兄弟听的不对,就趁着其中一个人不备,砸晕了抓来的,想着明个白日去衙门报案,也能给捕快大人们提供个消息。”
“我可怜的闺女啊!”窦知县又扯着嗓子嚎哭起来。
血腥的味道不断钻到鼻孔,江清鸿心头本就烦躁,又听得他这般捣乱,厉声呵斥,“闭嘴!”
窦知县抽泣着将嚎叫声咽了回去。
“大夫,怎么样了?”江清鸿正在沉思之际,宋丁海已经从里面出来了,他被窦知县的话吸引,跟着朝那人望去,之间那大夫摆摆手道,“情况不大好,流血太多,意识也不清醒,如果天亮前再不醒来,怕是……”
江清鸿握在身后的手掌渐渐攥成了拳头。
“找到了,找到了!”就在院里众人神色各异时,一道焦急声从门外传来,几人朝着发声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个男人抱着个几乎要散架的箱子慌张跑来。
“在山脚下找到了小神医的药箱,不过摔的已经四分五裂了,里面的东西也撒了不少,我听宋大夫说他师傅的药箱里有止血的良药,您看看这个有用没?”
宋丁海看着这个跟师父一样破烂的箱子,眼睛血红,他胡乱的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我先去看看,这会周少爷正在给师父施诊止血,不过还得麻烦窦大人,快些去找我师公跟周太医。”
说罢,不等窦知县有什么回话,他跟风似得跑回屋里。
“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去找人啊,贴告示啊!”窦知县拍了下大腿,那老神医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但是他徒弟有难,总不能不管吧?
江清鸿看着院子里乱成一团,不知道是该继续在这留着,还是打道回府。
不过,他看着摇晃的灯笼,心底狐疑,这事,总觉得有些蹊跷。
天将放明,里面的人还是没什么动静,江清鸿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闭目养神,也就是在这时,门外传来一股大力,他倏的惊醒,这会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个气势逼人的男人,拎着几个姿势怪异的男人进来了。
“窦大人饶命啊!”窦知县一夜没睡,眼圈发黑,此时听到有人猛不丁的跟自个求饶,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他便朝着得力干将秦淮望去。
秦淮拳头攥的死紧,似乎在控制着自己的力道才没把人给揍死。
“让他们自己说!”
窦知县用凉水擦了把脸,这才恢复了几分清明,也认出这几个人为何方才第一次见到,会这么眼熟。
“你们是夫人娘家的人?”
怪不得,怪不得这么眼熟呢。
可是,为何夫人娘家的人会在这,还是被秦淮给抓来的?
抓来就抓来吧,为何还各个的求着他饶命?
“难道是……”一个想法猛地在他脑海崩开,窦知县身子摇晃,险些栽倒。
“这都是夫人的安排,我们也不想遵循的,可是姑爷您知道,咱们几个是朱家的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夫人手里攥着呢……”剩下的话,他便没有听到了。
朱夫人跟这个小神医的纠缠恩怨,江清鸿多少也明白些,按着俩人不死不休的关系,那女人应该不会来帮着她。
“去把朱氏给我喊来!”窦知县觉得今个一定要把这不省心的女人给休了!
“是你们把她害成了这副模样?”江清鸿蹲在地上,问着磕头最厉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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