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代,她可以解释为什么要开颅的,可是她解释了,这些人能听得懂吗?
那个人,她分明也很想救的啊。
看着他死死的挣扎着,她是用尽了毕生的希望,希望他能活下来的。
为什么要怪她,她没有错啊,她这会被人指着背负了两条人命,可是,他们忘了吗?她先前也救活过好多的人啊,那些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柳宓心力交瘁,她想回家。
可是……
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心。
她没有家了,爹跟娘都不是她的爹娘,几个姐姐也不是她的亲姐姐,她对于他们来说,这会就是个身上带着污点的累赘了吧?柳宓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凄凉。
就是天地之大,她竟然没有了一点点,可以欢愉,可以开心放肆发泄自己的地方。
如果说,先前柳宓知道自己不是柳老实他们的孩子,已经遭受了不小的冲击时,那昨天的收拾失败,就是在她这个磨难上的,又一重深刻的打击。
这两个打击她还能稍微承受住,但是在今天,这个妇人亲自杀了自己,来表达了对柳宓的抗议,这个尸体,相当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柳宓想要往前走一步,可是,还没迈的了腿,眼前一片黑暗。
柳宓毫无征兆的晕倒了。
镇远镖局的人,没有因为柳宓晕倒而将这件事抹平,秦掌柜跟宋丁海表明了态度,是要护着她,于此同时,就连先前柳宓救治过的李家那个老爷子。这会也异常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他恩人没有错,错的都是他们!
自己那会都到棺材里了,人家大夫都能救活,她这么大的本事,怎么可能把人给治死?
肯定是他们送的时候送晚了,阎王爷已经把人收走了。
至于开了脑袋……
呵呵,先前知府家的少爷,不也是被人开了胸膛?那后来不是好端端的,活的比谁都活泼?
他当初可是听人说的,那人情况不容乐观,而且,脑袋都被戳破了,这根本就是活不了啊,况且,旁人都说治不了,活不了,你们不也没说什么?
咋的。一个偏偏踏到鬼门关的人,人家没给你们拉回来,就是她的失误,她的过失了?
这什么道理!
所以,种种情况表明,不是他恩人医术不好,是病人自身的情况。
李家三子从来都是孝顺的,自家老子都这么做了,那他们这些做儿子的,肯定不能落在下风吗?
两帮人互相对峙着,谁都不让谁,为此,飘香阁这是彻底不能开业了。
…………
飘香阁相邻的住宅外停着一辆马车。
萧山从马车上下来,望了一眼以往这个时辰本该觥筹交错,此时却寂静无声的飘香阁,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倒是秦掌柜匆匆从里面出来,见到他后,脸上露出个舒服的笑意。
“萧大才子倒是好有雅兴,深夜过来也不先说一声。”
前段时间院试,萧山是以甲等十二的好成绩,考上了秀才,也是整个青山镇,成绩最好的一个,想来用不了多少日子,他再发力一下,谋个一官半职的,不是问题。
萧山嘴角挂着和气的笑,“秦掌柜打趣我了。”
俩人没客套多久,萧山点明了来意,飘香阁的事闹的这么大,谁不清楚?他刚从恩师那拜访回来,回到府里就听到了这个消息,迟疑再三,还是过来看个究竟了。
秦掌柜引着他往酒楼里去。
“已经两天了,兴致不是很高,一天天的话也没说,也没出过房门。”萧山来的正是时候,好好开解开解她,这人生哪里有跨不过去的坎啊。
看看他,去年的时候,被对面明月楼挤兑的不是差点关门?
再看现在……
现在虽然情况不比去年那情况好几分,可是他也看开了,本事就在那放着,一时的不如意如何?不需多时,迟早能跨过这个坎,他年纪大了,又经历过磕磕碰碰的日子,如今困境倒能坦然面对,就是不知道柳宓这姑娘,到底能不能转过弯来了。
萧山点了点头。
他走到楼下,看着柜台旁边的一坛坛好酒,拎了一摊到了楼上。
柳宓的所在的房门,紧闭着。
秦掌柜敲了两下,低声道,“柳宓,是萧公子来看你了。”
里面没动静。
萧山看他还要再敲,摇摇头,示意他先停下来,“柳宓,我带酒来了,先前你不是说等我科考过后,来给我不醉不归?怎么样,这个承诺还能兑现吗?”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秦掌柜惊讶的抬起头。
萧山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走,秦掌柜不大放心的,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屋内只有柳宓跟萧山,她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萧山原本准备了好些的话,可是到了嘴边,却又觉得那些话,已经没有要说的必要了。
他拍开酒坛上的红封,举着酒坛朝她道,“不醉不归?”
柳宓看了看那坛酒,沙哑的嗓音回道,“好,那就来个不醉不归!”
甘洌的酒入喉,柳宓被辣的呛出了眼泪,酒是好玩意啊,以前她在医院上班,每天过的日子就是加班加班手术手术值班值班,自己私下的时间少之又少。
后来啊,等她资历熬上去,手术多了,肩膀上的担子重了,她就更不敢喝酒了。
她的时间被手术排满了,生怕第一天喝酒了,第二天临时给她安排手术她上不了。
没有私人的空间,也没有娱乐活动,最后落了个什么结果?
“来来来,你别用那眼神看我啊,我酒量好着呢,再说,这酒的度数也不高。”柳宓高高的举着大碗,示意他继续喝下去,萧山身子动了动,说了声好。
他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胃有点抽痛,仔细算下来也有一天多没吃东西了。
她捂住了胃的位置,隐约皱了下眉头。
萧山是豁出了所有的勇气来的,他打小读的是四书五经,品的是雪煮清茶,酒这玩意也是能不碰就不碰,可这会,他是舍命陪君子,一碗跟着一碗的往肚子里灌。
不一会,清俊的面容上就已经通红一片了。
柳宓酒量跟他相比,好不了多少,她脸蛋红的跟着火似得,突然把酒摔在地上,那酒碗顿时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马三在下面守夜,正打着盹呢,突然被脑袋上的动静惊了一跳,意识到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他迷迷糊糊的就要往楼上走。
秦掌柜拨动着算盘的动作一顿,掀了一页账本。
“你去看什么,由着他们去吧。”
马三嗯了一声,这番被惊醒,他也没兴致继续睡下去了,打了个呵欠凑到掌柜的跟前,“掌柜的,这都没客人了,您还算个什么?这账我用手指头也能算的过来,您还用上算盘,太大材小用了吧?”
那俩人的尸体可是在外面整整吊了一天,他们自个开门都瘆的慌,更何况是食客?
怕晚上那些镖局的蛮横的男人再弄出点啥动静,这几天夜里,他跟掌柜的都睡在店里值夜。
店里白天夜里一样的安静啊。
一点不夸张的说,就算是去年最萧条的时候,他们生意也没差到这份上。
秦掌柜剪了下烛火,先前昏暗的火苗明亮了几分,他看了看楼上,又看了眼年纪尚轻的马三,暗暗摇头。
他这摇头,马三又摸不准他念头,“掌柜的,我知道您是个重情义的,可是那伙人我看了看,不是好招惹的,要不……”服软找个中间人说和说和?
他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出来,掌柜的脸已经阴沉了几分。
马三讪讪的笑笑,“哎,您也别生气啊,就当小的我口无遮拦,口无遮拦。”说罢,他还在自己嘴上打了两下。
您这是有了个家底这会开始飘了,不和好,这双方僵持着,这等停多长时间啊,得了,这酒楼也不是自个的,自个操这心做啥,他打了个呵欠,缩在先前的临时搭好的桌椅上睡觉。
屋内再度恢复安静。
他鼾声响起。
秦掌柜停下了手里的笔。
那人有大造化,一时的搁浅,不会让她永远在尘埃里,他等着她撅起。
至于撅起不起来?
那就起不来!他老头活了一辈子,平平淡淡,一点都不显波澜,这辈子,他也要赌上一把!
…………
与此同时,县太爷正在屋子里看着自己的伤势,突然管家带着他那个美妾来了,虽说这次小妾为了给她吸蛇毒,也跟着中毒了,但这证明了啥?证明了她对老爷我爱的深沉啊。
本来她就得势,现在越发受宠了。
过了些许担惊受怕的时日,本就消瘦的她,现在越发的瘦了。
不过,倒是多了几分以往没有的风韵。
她进来后就扑到了县太爷的怀里,嘤嘤嘤的痛哭着。
“好了,不哭,不哭了,哭的老爷心都疼了。”县太爷揉着她的小手,紧着哄着。
那小妾也就是想来这博个同情而已,也清楚凡事都得讲究个度,要是恃宠而骄,那老爷很快就会厌烦了她,她好不容易拼了条命得到的宠爱,可不能这么早就挥霍光。
“老爷,这次多亏了小神医救了我们俩的命,不然妾身跟老爷您,只能在地下做一对苦命鸳鸯了。”
知县老爷连连点头。
小妾依偎在他怀里,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不该把听到的那个秘密,跟老爷说了,正当她犹豫的功夫,那县太爷已经嘀咕起来,“老爷先前我跟她有些摩擦,不知道她记不记恨我,不过,她能出手相救,想必,那还是给了我几分薄面的,唉,早知道秦淮那小子跟这丫头交情不浅,我早就该透着秦淮来跟人交好,现在……”
那小妾长得七窍玲珑心,听他话里的惋惜之意,已经清楚他想跟人交好,又苦于拉不下面子来!
真是瞌睡了来给送枕头。
老爷要是知道那个秘密……
她笑颜如花,手摸着老爷的上身,缠绵道,“老爷,妾要告诉您个好消息。”
说罢,便在他不解的眼神中,俯身在他耳边说道。
对方的神色顿时凝固。
小妾心里一个咯噔。
老爷这是什么意思?不高兴?
可是不该啊,那么厉害的人物,是他的闺女,傻子才会不高兴呢。
她还未曾想到法子补救时,手臂紧紧的被老爷抓住,他面色潮红,激动地险些喘不上气道,“你说,你说什么?谁是我的孩子?那个治好你我两人蛇毒的那个姑娘?就是被神医认了当徒弟的那个,小神医?”
虽然他不清楚自己啥时候在外面欠了一笔风流债,可是,这不要紧啊,那姑娘,那小神医要真的是自己的种的话,他想了一下那美好的画面。
一个没忍住,整个人倒栽在床上。
“老爷,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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